第 161 章 御风屠龙之康卓归天

凭借飞进来的那个窟窿透入的光亮的指引，寒山石和莫瞳回到了岩壁下，顺着窟窿爬到了山外。到了外面，他俩抬来一块大石设法将窟窿堵上，然后爬下山开始找冰儿他们。

在无前山山脚下，寒山石和莫瞳俩人仿佛仍然浸润在“天”的神圣光芒之中。可当一具具恶狼的尸体横亘在他们眼前时，他们的心又被惊悚攫获了。

都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的距离，的确如此，天堂和地狱只是一步之遥。生命现场就是生死缠绵的现场，你不想生，别人却自作主张地把你生了下来；你不想死，别人又会自作主张地把你弄死。生死就是这么不由爷，操他大爷的！

死了这么多恶狼，是不是冰儿、穆清婉和康卓他们所为呀？如果是，他们还活着吗？

就在寒山石和莫瞳虐心虐肝时，突然看见穆清婉拄着剑从树林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穆清婉是从恶狼的尸体下面爬出来的。她说，之所以恶狼没有把她吃了，因为她被埋在死狼的下面而没被发现，或者今天可能是狼族的斋戒日。如论如何，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可是，冰儿和康卓还活着吗？穆清婉说不知道，他们曾并肩与饿狼厮杀，她受伤昏迷，醒来后找了半天，也没找见那两个人。

莫瞳搀扶着穆清婉，寒山石前头带路，三人开始寻找冰儿、康卓。他们沿着血迹来到了一处悬崖上，悬崖边上恶狼的尸体和打斗的痕迹一目了然，三人站在悬崖边向下观望，顿时目眐心骇，冰儿、康卓被饿狼逼下悬崖了！他们的心仿佛顺着深不见底的峭壁直往下沉。

绕了很远的路，三人才来到悬崖下。

悬崖几乎深到了地心，但感觉并不因此更接近地狱，就如悬崖上并不与天堂等量齐观一样。这里大木摇风，鲜花醉日，蝴蝶翻飞，鸟儿欢唱，一派生机勃勃的风光，仿佛不该是死亡之地。

找寻了半晌，他们在花丛中终于看见了冰儿和康卓——康卓躺在地上，双眼圆睁，双臂高高举起，手上托着似梦似死的冰儿——就像一棵植株举着一朵花一样。

莫瞳从康卓的手掌中抱下冰儿，把她放在草地上。寒山石摸了摸康卓的脉搏，怆然地摇了摇头，然后按下康卓仍然高高举起的双臂，一只手拂向他的脸，阖上了他的眼帘。

哇——，

一声嚎啕响起，穆清婉哭喊着扑在了冰儿身上：冰儿，冰儿，你怎么就死了呢？你不能死，不能死，你马上给我活过来！

冰儿双目紧闭，嘴也紧闭着，似乎七窍没有一窍是对阳世开放的。

康卓，你怎么也死了？穆清婉哭喊着又转向康卓：你不是很恶的吗！为什么就这样让冰儿死了？你是个男人，你没有尽到保护好冰儿的责任，你死有余辜……

莫瞳也发出了呜咽声。

寒山石抱着冰儿，敲打着她的后背，声音凝噎：冰儿，冰儿，不要，不要……我们还得赶回去救公主呢！然后我俩还要回去看师傅呢！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昼光渐渐向西方收拢，行进间悄然化整为零，凝结成西天的倪霞。倪霞鲜艳，娇红，装点得西方天花乱坠。

可是转瞬间，不知是什么击落了风华正茂的彩霞，西天的华光不得不远遁天涯，化作天空一颗颗寂寥的寒星。这一切，都是太阳刚刚离开，黑夜就把白昼按翻在床上后发生的。

一颗颗寂寥的寒星像一朵朵泛着白光的莲花，在黑夜的海面上摇晃。

这两个年轻生命的灵魂正游向何方，是已经变成了彼岸莲花，还是正在天堂的路半游荡？

天上很寂寥吗？未必，可谁知道呢！

天空像清水流动的冰面，上升的雾气又使冰面呈青色，而大部分水都集结在一条天沟里，汇成了银浪翻滚的天河。小羚羊、大羚羊、金枪鱼和海象在天边徘徊游荡，一头云猪正领着一群小猪过天河，而一条狮鱼一跃跃出了北极圈。最醒目的是一只凤鸟，似乎行至路半又折返回来，拖着长长的尾巴，闪烁着璀璨的光华，从远天驰骋而来，仿佛在头顶上制动了片刻，然后隐没在微芒的天光里。

在寒山石的怀里，一丝微弱的震动从冰儿的身体传来，寒山石感觉到了这个生命信息，他心底油然涌起一阵狂喜，立即将双手搭在冰儿的后背上，开始调理她的血脉经络。

穆清婉和莫瞳眼巴巴地守在旁边，等待着奇迹发生。

渐渐地，冰儿的胸脯开始起伏，随即突出了一口长气，她终于起死回生了。

沿着几百米的悬崖下落，就要撞上地球时康卓终于追上了冰儿，落地的刹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冰儿举起，自己落得个粉身碎骨，冰儿只是受了剧烈的震动昏死过去而已。

康卓，一个年轻的躯体，长眠在这清幽的深谷；他孤寂灵魂，遨游天国还是又走向新的轮回，无人知晓。但有青春作伴，有正气填膺，无论置于何地，都是一颗光彩夺目的生命。而此际，晨曦似雾一般弥漫着幽谷，晓风吹拂着康卓的新墓。

冰儿抽泣在康卓的坟前，一束束野花上滚动着晶莹的凝露，她哀婉的声音让周围树上的宿鸟哑然离巢：康卓，你个混球，你为什么把我又拉回到了阳世？你以为你是英雄，你是好汉，可你倒是活着呀！你这样一死了之，别人情何以堪？你爱我，我知道；你心中有憾，我知道；你替我死，我也知道，可这份债我怎么还，怎么还呢？你太残酷了，钱债，我可以烧纸；血债，我可以歃血为祭；命债，我可以去死，但这情债，我拿什么来慰藉你——这残忍的亡灵，这虐心的债主，啊？你倒是说话呀！

冰儿的哀鸣虐心虐肝，寒山石、莫瞳和穆清婉的泪珠纷纷前赴后继，就连晓风都发出凄惨的呜咽。冰儿越哭述越哀伤，最后双手扒着坟土，大放悲声：康卓，你个王八蛋，你个冷酷的衰神，你给我站起来，我和你没完……

莫瞳和穆清婉急忙把冰儿拉了起来，架着她离开了安眠的康卓。

寒鸦，这光明穿不透的黑夜碎片，在熹微的晨光中飞扬。

天空上仍然挂着几颗眼泪般的晨星，摇摇晃晃，似有人惜从教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