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林绕圈（二）

太阳落山时，满根下到半山腰。他攀上树梢，极目眺望山顶，却什么也看不见，索性溜下大树不看了。鬼子不可能退下山去，夜里也退不下去，必须攀上山顶宿营。当然也不可能沿着自己的足迹追下来，自己熟知山林都不敢随便走夜路，何况从未进过老鹰山的鬼子？

满根攀下一条数米高、十来米长的悬崖，搬开悬崖根部一块石头，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花猫照例先进去“侦察”一番，见没有什么情况，伸出脑袋哼哼了几声。他立即爬进石洞，回身堵上洞口，掏出火柴点燃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

这是满根在老鹰山的又一个藏身之处，虽然不很宽阔，也不很深，但铺的盖的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前些天进山打猎时还在洞里腌了一盆肉，正好解决肚子。他给花猫喂了几块腌肉，自己吃了两块，躺在松软舒适的干草上睡觉。

原本想着半夜起来偷偷摸上山顶打鬼子黑枪，至少也要骚扰一下鬼子，让他们不能舒服的睡觉。到了半夜，他又不想上去了。八个鬼子能爬上山顶，说明还是有些本事的，冒然爬上去说不定要吃亏，不保险的买卖不敢做。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是鬼子进入老鹰山腹地的第一个夜晚，不用太着急，过几天就有好看的了……

天色蒙蒙发亮，满根爬起来，和花猫一起吃饱肚子，把剩下的腌肉都装在袋子里背上，然后出了山洞，堵上洞口并消除周围的痕迹，悄然向山下摸去。攀着树干下行了一二百米，他撬动一块石头推下山坡，发出巨大的声响，给上面的鬼子“报信”。

上面打了几枪，还响起几声爆炸，算是对满根的“回应”。满根不敢停留，攀着树枝快速向下跳跃，一路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下了驼山，满根继续向西走。约莫走了三四百米，再次攀爬一座山坡。这次他没有刻意制造动静，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也没有消除身后的痕迹，就这样不紧不慢的攀爬着。鬼子非常顽强，始终踩着满根的痕迹搜索前进，最近时距离满根只有三四百米，最远也不过二三里地，一步步向老鹰山腹地深入。

接下来的三天里，满根“带”着鬼子翻越了数十座山头和悬崖，一直在老鹰山腹地绕圈子。一开始他还留些痕迹引诱鬼子，后来逐渐减少痕迹，到最后干脆消除痕迹，想让鬼子瞎转悠。可是鬼子却比料想的要厉害得多，一直跟在后面，怎么也甩不掉。他再也不敢大意，到了晚上就钻进山洞睡觉，肚子饿了就吃腌肉，始终保持充沛的体力和敏锐的洞察力，随时准备迎战鬼子。

鬼子进入老鹰山腹地已经四天，进入老鹰山也已五天了，依然保持敏捷的身手和顽强的毅力，满根从心底暗暗佩服。不过，他不想再绕圈子，准备跟鬼子摊牌。再耗下去鬼子体力下降，粮食也差不多了，很可能要往回返。万一跑回去几个鬼子，那这几天可就白费了。

清晨，满根爬出位于山坡下部的洞口，跟花猫悄然下了山。他从北边绕过一条山谷，穿越一座山洞，又往东翻过几座悬崖，终于发现了鬼子的踪迹，说明已经到鬼子屁股后面了。沿着踪迹往西追过两座山头，中午时分在一条狭长的山谷里发现了鬼子。

这几天自己并没有来过这里，看来鬼子开始迷惑了。满根望着数百米开外正在搜索的鬼子，破口大骂：“小鬼子，我日你先人……”

八个鬼子正在苦苦寻找踪迹，听到骂声立即回头，却见东边山坡一条大汉站在石头上挥舞胳膊叫喊着。鬼子虽然听不懂，但都知道是在骂人，纷纷向大汉开火，边开火边嚎叫着追了过去。

一口气追到石头跟前，却再也找不到大汉踪影。几个鬼子正在纳闷，西边山坡上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显然有人在爬坡。鬼子立即开枪，可是山坡上丛林茂密，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打中什么东西了。几个鬼子只得再次回头，越过山谷，手脚并用向山上奋力攀登。

冒着被石头砸中的危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半山腰，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大汗淋漓的鬼子正要继续攀爬，忽听山下传来响亮的口哨声。几个鬼子急忙攀上大树，却见下面山谷里有条人影，举枪就打，人影又不见了。鬼子跳下大树就下山，速度飞快。山坡陡峭，有几个鬼子不慎被灌丛绊倒，骨碌碌往下翻滚，摔得鼻青脸肿。可是鬼子非常顽强，爬起来继续往下猛扑。

好不容易下到山谷，又不见了人影。仔细观察，发现一串踪迹向南而去。鬼子沿着布满大大小小卵石的山谷向南狂追，直跑得双腿发软，上气不接下气，却发现踪迹攀上一道悬崖后又不见了。鬼子在悬崖上来回转圈，听到后面有什么声音，回头一看，北边山谷边一条人影大声叫喊着。很显然，那人攀上悬崖后，从东边山坡密林里悄悄溜到后面，正在那里得意洋洋的显摆着。

鬼子气得“哇哇”大叫，跳下悬崖向北狂追。不过，他们并没有鲁莽，而是分成两组，一组四人在山谷追击，另一组四人攀上东边山坡，在茂密的丛林里搜索前进，下决心抓住或击毙猖狂的支那大汉。

山谷里的四人速度飞快，不多时就追至大汉叫喊的地方，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继续向北追击。

山坡上的四人却行动缓慢，半天也没走多远。山坡陡峭，丛林茂密，地形复杂，鬼子想快也快不了。四个鬼子在山坡上一字排开，彼此相隔七八米，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搜索了二三百米，没有发现情况，鬼子开始扩大范围，单兵之间拉开到十几米。最下面的鬼子距离山谷约四五十米，最上面的鬼子已经在百米之外了。

越往上山坡越陡，坡上石头遍地，那些灌草树木顽强的生长在石缝之间，而且格外茂盛。山坡上较为湿滑，而且光线也很暗淡。最上面的鬼子搜索的格外仔细，因为前方和上方没人掩护，如果有人发动袭击自己首当其冲，不得不多加小心。

这名鬼子判断的很准，措施也算得当。可惜他的思维以防备人为主，并没有考虑其他袭击，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当他小心翼翼通过一块数十米长异常湿滑的石板时，从另一端突然凌空跃出一只黑色动物，饿狼一般向他猛扑过来。他惊恐的大叫一声，脚下一滑，身子重重摔倒在石板上，急速向下滚落。其他鬼子闻听立即赶上来，可还是迟了，这名鬼子高速坠下石板，又重重撞到石板下方棱角分明的巨石上，肋骨摔断了好几根，胳膊腿也好像摔断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幸亏脑袋有钢盔保护，神智依然清醒，紧咬着牙关尽量不吭声。

鬼子把伤员抬下山坡，简单包扎后，一名鬼子留下看护守卫，其余六个鬼子抱成一团，在山谷和两面山坡上来回搜索。可是一直搜到太阳落山，除了自己的皮靴痕迹，再连人影也没有发现，鬼子只得停止搜索，在山谷里寻找地方宿营。

满根并没有消失，就在山谷东边的山坡上隐蔽着。花猫攻击鬼子时，他躲在石板不远处，想等鬼子爬起来就开枪。可是鬼子却一直滚了下去，没机会也没必要开枪，他便提着老套筒快速往山上爬。此时的鬼子肯定像疯狗一样，决不能靠近，还是躲远点为好。

鬼子抱团搜索后，满根带着绕道跑上来的花猫继续向上攀爬，快到山顶才躲在大树后面。鬼子毕竟人少，又不敢分开，只能在山坡中下部搜索，山坡上部只是火力侦察，他和花猫安然无恙。

入夜，鬼子全部躲在山谷东边的避风处宿营，并且放了两堆火取暖照明。满根溜到半山腰准备偷袭，却发现鬼子都躲在悬崖下面的窝风之处，不到悬崖边上根本看不到鬼子，只好搬了几块石头滚下去，打搅鬼子的瞌睡，消耗鬼子弹药。折腾了一气，见鬼子并没有追上来，他也往上攀爬了一段，钻进石头缝里睡大觉去了。

清晨，满根睁开眼睛，听了听山下的动静，掏出腌肉和花猫慢慢吃着。昨天跟鬼子绕了一天，伤了一个鬼子，也算达到了目的。照此下去，用不上十天就能把这些鬼子全部干掉，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当然，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鬼子不是泥捏的，都有些本事，枪好枪法更好，越往后越难对付。

无论多难也要对付，决不能让一个鬼子跑回去！何况鬼子吃的东西肯定越来越少，体力也会越来越赶不上趟，只要有耐心，鬼子就不会逃脱。满根吃饱肚子，带着花猫悄然向山下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