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火烧粮食（一）

“四哥，你这主意也好不到哪去。鬼子既然征粮，就不会让乡亲们少交或是迟交的，不然不会这个时候征粮。狗日的真狠，自己不下来，就让乡亲们送，要是不送或是少送肯定麻烦大了。所以没人能挡得住乡亲们交粮，为了活命谁都得交。就是不知道粮食交到镇上以后咋办？总不能一直堆在镇上吧？”有义说。

“不是说往前线送吗？虽然不知道前线在哪里，但老鹰镇就一条公路，无非往北或是往南……”有信思谋着。

“五弟说得对，那么多粮食，肯定要运走的。老鹰镇往北百十里是休平县城，往南三百多里是铁路。休平县城早就被鬼子占了，没听说再打仗，应该不是前线。南边是不是前线不太清楚，但铁路火车通的非常远，肯定能到达前线。估计镇上的粮食会往南走，或是大部分往南走。”满根分析道。

“大哥，不是还有几天吗？我再出山打探消息，你和弟兄们悄悄往山边挪，等有了确切消息咱们再说。”有仓说。

“好，那就辛苦二弟六弟再出山一趟。”满根点点头。

满根带着猎人团的兄弟们在山边隐蔽了四五天，有仓和栓子终于回来了：“大哥，有消息了。我和六弟在老鹰镇周围村子转了几天，凑巧遇到两个下乡的警察。我一看都认识，就跟他们闲聊，还给他们塞了几包烟，总算打听到一些情况。”

“两个警察？他们没盘问你们？”满根掏出水葫芦递给有仓。

“问了，让我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这两警察是堂兄弟，都是当地人，和我们王家拐弯抹角的沾点亲，跟我比较熟悉，也就没难为我们，还跟我们说了一会话。其实你应该见过他们的，说不定还认识，他们一个叫刘世宽，另一个叫刘世福。”

“噢！这两人我知道，以前去镇上经常见，就是不很熟悉，也没说过多少话。”满根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两个警察。

“听刘世宽说，这段时间鬼子征收了七八十万斤粮食，准备镇上留一部分，再给县城送一部分，其余五六十万斤都送往南边的铁路站上火车。刘世宽兄弟是下乡到各村征集大车的，老鹰镇周围村子几十辆大车都被征用，大概这几天就开始运粮食。”

“用大车运送？休平县城还好说，铁路站几百里地也用大车运送？这得走到啥时候啊？”柱子有些吃惊。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问的，刘世宽说鬼子原计划用汽车送，镇上有两辆汽车，用不上几天就运完了。可是最近鬼子突进飞快，后勤供应严重不足，后方部队的汽车都被调到前线，鬼子只能用大车运送粮食了。大车虽然装的不多，但三四十辆也能装个十来万斤，一个来月差不多就能运光，总比人背要强。”有仓掰着指头算计着。

“兄弟们，小鬼子要用咱们老乡的粮食，去打咱们中国队伍，抢咱们中国地盘，杀咱们中国百姓，狗日的也太欺负人了。咱们虽然挡不住鬼子征粮，也没本事把粮食弄回来，但也不能让鬼子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吃上粮食。大家都收拾利索，天黑出山。”满根下令。

早春的夜里依旧寒冷，猎人团的兄弟们静静穿梭在山林之间，一个个走的热气腾腾。满根带着花猫走在最前面，健步如飞。他熟悉山林，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不会走错道。在路上他就想好了要去的地点，并跟有仓小声商议了几句，带领弟兄们悄然出了山。

上一次出山还是冰天雪地，这次出来已是春暖花开。满根望着远处炮楼上的灯光，举起步枪瞄了几瞄，收起步枪继续走路。快到郭家村时，他默默的注视了一会漆黑一团的村子，转身向南疾走。

东边几百米就是公路，路上什么都没有，在漆黑的夜里死一般的寂静。可是满根却不敢靠近公路，借助夜色掩护，带领猎人团的兄弟们在荒野里迎着南边明亮的灯光快步前进。

亮灯的地方就老鹰镇。满根和兄弟们绕过老鹰镇，继续向南走。地势越来越平缓，也越来越开阔，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只是地里的冬麦仅有几寸高，还有许多田地没有耕种，根本无法藏人。

远处又出现了灯光，有仓告诉满根那是马湾村炮楼。这里距离老鹰镇十五六里，再走十多里就出了老鹰镇地界。其实满根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只是鬼子占领老鹰镇以后就再没来过这一带，不知道哪个村子修了炮楼。有仓前段时间来过这一带，知道什么地方有炮楼。

越往南村子越密集，可鬼子炮楼并没有增加。马湾村以南的炮楼之间都在十七八里，有的还在二十里以外。大概鬼子认为这一带是平原，视野开阔，而且是大后方，没有什么威胁，炮楼修的相对少一些。

又绕过几个炮楼，已经过了五更。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山梁，在平展的原野里显得十分壮伟。其实山梁并不很高，南北不过四五百米，东西也就三四里，只是四周全是平原，所以显得格外显眼。

这里距老鹰镇约八九十里。满根和有仓在路上悄悄商议，就在这座小山梁上埋伏。他算计大车大清早从老鹰镇出发，晚上差不多就能到这一带。拉了一天重车的牲口晚上必须歇缓，这座山梁几乎在两座炮楼中间，而且山下小村子比较宽敞，很适合车队过夜。当然，大车也可以再走十来里到南边的炮楼休息，或是早早收工在山梁北边的炮楼休息。只是炮楼院子有限，数十辆大车还得在炮楼外面停放，赶车的和牲口都不可能进入炮楼，只能跟大车在一起。所以只要有地方，大车队就会停下休息，不一定非得去炮楼。

在满根的记忆中，这座山梁距公路不到二里地，而且上面长满了大树，容易藏身。山梁西边有条好几里长的小沟，一旦遇到危险就可以顺着小沟撤退。山下有个二十几户人的小村子，住的相当分散，从山根下到公路边都有人家，这些高低错落的院落房子正好提供掩护。只要不进入院里，估计鬼子不会祸害老乡的；如果鬼子祸害老乡，那也没有办法，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几个人攀上山梁一看，山上大树被砍个精光，只剩下白森森的树桩，都是最近才砍伐的。满根难过的低下了脑袋，肯定是鬼子干的，砍树修炮楼或干别的啥，好端端的树林，就这么毁了……

“大哥，刘家梁子……”山下打探的栓子猫腰跑了上来，在满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啥？都没了？走，看看去！”满根一挥手，带领猎人团的兄弟们悄然下了山梁，直奔不远处的刘家梁子村。

村里一片狼藉，找不到一个人。靠近公路百十米的十多户人家连踪影也找不到了，平展展的地上连草都不长一根。百十米以外的人家也成了废墟，虽然在夜里，可依然能看出烧焦的痕迹。

满根在黑暗中打个手势，让兄弟们分散搜索。几个人从东到西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又从南到北仔细搜索，依然没有发现人影。

大猛走到废墟角落，伸手解开裤带。一泡尿浇下去，墙角立刻传出“哗哗”的声音。他感到不大对劲，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后面的有仓和柱子听见声音也跑了过来，伏在地上仔细聆听。

有仓柱子和大猛搬掉散落在墙角的砖头瓦块，发现地上有一块不大的方形木板。柱子轻轻掀开木板，一个仅容一人出进的洞口出现了。

有仓跳下洞口，划着火柴查看了一下，招呼满根和其他弟兄都跳进来：“大哥，这是座地窖，能容十来个人。这一带家家都有地窖，平时盛放粮食菜蔬啥的，闹土匪时也能躲避一阵。这家地窖只有些萝卜和粮食，附近没有发现人影，估计早跑了。”

“嗯！这一带我来过几次，知道都有地窖，有些地窖还很大。不知刘家梁子的老乡咋惹了鬼子，狗日的小鬼子把离公路百十米的人家全部推平，其他人家也都烧光，不知又有多少老乡被祸害了。要记住这笔血债，早晚让鬼子还清。马上天亮了，大伙就在地窖里歇缓睡觉，我先上去看看，一会二弟上来换我。”满根手一撑出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