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针锋相对

告辞高肃卿后，汤俊面色凝重的走出了营部的大门。

看见连长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早已在门外等的不耐烦的小馍头赶紧迎了上去。

“咋样连长？要……”小馍头看见了连长那难看的脸色后，就知道了结果，于是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汤俊看了看小馍头，又看了看旁边的几名警卫，对着他们抱拳示意之前的冒失。

几名警卫略有尴尬，立即用军礼回敬。

“唉……”汤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带着小馍头走了出去。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着，汤俊摆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馍头见此虽然很想问出个事由，却又不知从何下口，尤其是现在他现在不知道连长关于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回连队？还是有其他想法？

就这样一直到了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两人才找了一个旅舍住了下来。

房间里，小馍头在吃着带来的干粮面饼。而汤俊依旧是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在不大的房间里踱步。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面做顿悟状，时而又摇头继续低头思考?。

“连长，”小馍头看着剩下的最后两张饼，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您吃点东西吧。不然饿得难受类。”

说完，小馍头就拿起两张饼朝他那递过去。

汤俊却摆摆手，笑了下，说：“我不饿，你吃吧。”

“俺吃过类，不饿。连长您有啥事也等先吃点东西再说吧，不然饿的慌。”

汤俊还是勉强的笑着，说：“我真不饿，这样吧，你把干粮放起来，我等饿的时候，自己会去拿来吃的。”

“那好吧…”小馍头见执拗不过连长，只好先放了起来。

“连长……”小馍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问道。

“怎么了？”汤俊这回再次停下步子，问。

小馍头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问道：“连长，这营长不给粮，俺们下面咋办啊？是不是明天就回去连队类？”

汤俊叹了口气，回坐到床上，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不，没要到粮，就是回去了，也不好给弟兄们交代，这样以后我还怎么带兵…”

“那？该咋办类？”

“要，继续要，只是不会再跟这个怂营长要了。这个胆小鬼，太怕事，我就是再去找他一百次，还是该干嘛干嘛。”

小馍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该跟谁要呢？”

“团长。他绝对有这个能力！”汤俊肯定地说。

“团长？这……”在小馍头心里，团长一直是个很大的官，这样大的官，会理会我们这些个虾兵蟹将么？

“对！就是团长，明天我们就去郑州城找他！”汤俊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说，同时也看出了小馍头的犹豫，于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放心，这些人要想拿战绩出风头，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了，我们要饿死了，谁该给他卖命，这军粮一定能要到。”

由于心事重重，汤俊这一夜睡得并不怎么好，眼睛还是红红的，加上有事在身，因此天一亮就起了床。

小馍头睡得很实在，起的也更早，当汤俊起床时，洗脸水毛巾什么的都已经放好了。

“王天赐！”汤俊叫道。

“到！”小馍头应声从门外进来。自从起床后，他就一人在门外背枪站岗。

“谢谢你。”汤俊笑着说。

“嘿嘿，”小馍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是姜班副教我的类，说这叫上路子。”

汤俊不禁莞尔，“这个姜大牙，鬼点子还挺多。”

汤俊洗漱完毕，发现包裹什么的都被小馍头收拾好了。两人在吃完最后的两张面饼后就出发了。

当两人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而让汤俊惊讶的是，车的旁边站的是营长高肃卿，他正和周围的人耳语着什么。

汤俊正纳闷的时候，高肃卿正好抬头看见他并招手示意他过去。

想到昨天的情景，汤俊不免有些尴尬，无法，只好带着小馍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汤连长，车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请上车吧。”高肃卿微笑地说。

“营……营长…这是？”汤俊讶然。他身后的小馍头同样感到惊讶，不过他的惊讶更多来自于这个铁家伙。

“什么这是？你知不知道营长为了怕你们在路途上有什么闪失，一大早就备车侯在这里了。”旁边的一名军官不友好地抢白。

“张副官！”高肃卿瞪了这位说话的副官一眼，后者立马闭上嘴，安静下来。

“营长…我……真不知道…该说啥了……昨天的事…”汤俊一想到昨天针锋相对场景，心里有些愧疚起来。

高肃卿摆摆手，说：“昨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汤连长，我高某人并非不想为弟兄们谋好处。只是人微言轻，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要是办错了什么事，可是没有人保的，上面想弄死我也是随随便便的事。”

汤俊面露羞愧之色，也是，这乱世中谁也不容易。

“好了，这话也就说到这了，你汤连长明白我也好，心里怨我也罢，我不会在意的。只求汤连长这次前去郑州城找团长要粮一事，能够马到成功。”高肃卿一本正经地说完，“啪”一声敬了一记军礼。

“营长…谢谢你…”汤俊感动着回了个礼，接着就和小馍头一起上了车。

“连长，这个四个车轱辘的铁家伙是啥类？”

“这叫吉普车。有了它，我们很快就会到了郑州城了。”汤俊笑着解释着。

随后，驾驶员驾驶着吉普车在众人的注视下扬尘而去。

“营长，你咋对他们这么好。”副官一旁不解地问。

高肃卿望着远去的车影，淡淡地说：“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啥？”副官讶然。

高肃卿并未再做回答，而是在转身将要进城时给他翻了个白眼。

在吉普车的帮助下，两人只用了一上午的时候就来到了郑州城门口。

在出示完证件后，高肃卿在小馍头的指引下，火速前往团部。

也许是好事多磨，两人刚到团部，结果又被告知团长去司令部开会去了，可能晚上回来，可能第二天回来，也有可能一星期后回来。

汤俊无语了，怔怔地看着团部大门。

“弄啥里，连长，这团长会不会也在躲着俺们类。”小馍头一脸不悦地说。

汤俊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不会的。首先这件事还没有传到团里，其次团长就算不答应完全可以当面拒绝，干嘛要躲。看来是真的开会去了，我们来的怎么这么不凑巧。”

看着连长无奈的表情，没有主意的小馍头询问道：“那…连长…俺们咋办类。”

“唉。”汤俊叹口气道：“先找个旅舍住下等几天吧。”

两人找了一栋离团部楼最近的旅舍住了下来。此时两人包裹里除了一些换洗衣服外，已经没有多少财物了。

第二天一早，汤俊和小馍头两人又去了团部，但团长并未回来。回旅舍的路上，小馍头忍不住抱怨道：“连长，这团长在不回来，俺们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类。”

汤俊一筹莫展，说：“再等等几天吧，我们这还有一点钱，如果到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再走。有一丝希望都要坚持，谋事在人，这成事就要看天了。”

又是三天过去了，两人身上的钱只够买两个烧饼了，在退房的时候，汤俊做出决定，最后一次去找下团长，如果在找不到，那就只能抱憾而归了。

可能是两人的诚意感动了老天，这次，他们终于得到了团长下午回来的消息。兴奋中的汤俊带着小馍头用最后的财产买了两张烧饼当街啃了起来，也不顾军官的形象。

小馍头也同时为团长回来的消息感到兴奋，好像要粮这件事已经水到渠成了一样。

下午，开完会回来的团长在一楼的大厅接待了汤俊，小馍头则被安排团部招待室里等待。

坐在大厅中间太师椅上的朱团长拿着一杯刚沏好的茶，吹了吹热气，闵了一口，悠悠的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不经意地问：“汤连长，你这么大老远跑来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坐在旁边副椅上的汤俊可没他这样的闲情雅致，看着朱团长慢悠悠品茶的样子，内心早已急不可待，立即迅速回答道：“朱团长，这次在下冒昧打扰，实属无奈，只因有一事相求………”

看着汤俊欲言又止，朱团长知道这是有难言之隐，于是用一句“但说无妨”让对方安下心来。

见此，汤俊也不再犹豫，说：“朱团长，过些日子新兵们将要补充过来，这训练量势必会有所加强，现在又是酷暑天气，到时候战士们的体力消耗肯定会大幅度增加。可是我们现在一天却只吃两顿饭，伙食还都是稀饭，那锅里的的米粒都可以数的清楚，就连馒头………”

“汤连长，你这是为了给他们改善伙食而来咯？”朱团长打断道。

汤俊突然条件反射似得站了起来，正色道：“是，在下正是为求上面增发军粮而来。”说完，又敬上一记军礼。

朱团长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地微笑，“汤连长不用这样客气，来来来，先坐下。”接着，他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坐的动作。

汤俊心情不安地坐下后，朱团长接着又喝了一口茶，问：“那你想要多少军粮呢？”

“我只想按照这正常的大纲来分配，每人一日至少有八百克大米，猪肉一磅，面粉的话……”汤俊直截了当地回答。

“汤连长！”朱团长马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冷冷地说：“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汤俊一怔，不知所措。

“你难道不知道现如今这国家财政困难么，还要按照什么大纲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地方的部队，都已经停止了军粮军饷的供应，全部靠驻地解决。你却跟我一开口就每人半斤多的大米？你是在这个给我装糊涂呢，还是成心为难本团长？”朱团长严肃地看着他说。

“朱团长！在下没有要为难您的意思。”汤俊也严肃起了面孔，回答道：“如果战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拿得动枪？连枪都无力拿起，又如何抵御日寇？现在日本人已经占了这半个河南，难道您就忍心把整个河南就丢给小鬼子？”

“放肆！”朱团长怒拍桌把，起身喝道：“汤连长，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是在说我朱某消极抵抗咯？”

汤俊也站了起来，直面他说：“朱团长，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只想让这些战士们能够吃上一顿饱饭，让她们有力气守卫河南，守卫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他们可以牺牲在战场，却不能饿死在后方！”

“我要是就不给呢！”朱团长怒目而视。

“那我只好把情况如实向家父反应！”汤俊毫不畏惧。

“你！”朱团长伸出壮实的右臂，用食指指着汤俊，恨恨地说：“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