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南京会战（50）

“50个人？”卢汉失望地道，第184师师长王秉璋也道：“李司令长官，您带50个人过来还不如不来。”

一个副官递过去毛巾，李汉魂擦了擦脸上，冷冷地道：“带三万人过来有什么用？不会打屁用都不起！”

王秉璋和卢汉被讲得满脸通红，卢汉道：“李…司令长官，这都是我的错…”

李汉魂厉声打断道：“卢军长，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我们必须挽救局面！”

……

灵璧东北20里，唐山脚下的一大块空地上，上万名第六十军的士兵站立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军长卢汉在训话。

“弟兄们，我们把阵地丢了，才1天1夜就把阵地丢了，我对不起国人，对不起云南的父老乡亲，也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

其他部队都在打胜仗，许长官在那边又打了个大大的胜仗，就我们把阵地丢了，这可怎么见人，将来我们有什么脸面回去…”

天上的雨像刷子一样刷在卢汉的脸上，卢汉没有去擦脸，下面的士兵也都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听着他们老长官痛心的讲话。

慢慢的，卢汉的腔调逐渐转向了激昂。

卢汉挥舞着右臂，举起了拳头，大声地道：

“弟兄们，我们代表的不是我们自己，我们代表的是云南的父老乡亲！

我们不能就这样败了，我们要挽回局面！

鬼子虽然攻占了我们的阵地，但是他们也元气大伤，我们要扣着他们，让我们的援兵赶过来！

刚刚总部的李长官来了，他将和我一起亲自到最前线，这一次，所有的师长、团长、营长都要在最前线，和我跟李长官一起，把鬼子的主力拖住！

这一次，就是死，也要死在进攻的路上！

…”

卢汉的话回响在唐山周围，每个士兵脸上都露出坚毅的表情，在中国军队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下，没有人愿意接受失败！

卢汉训话完毕后，各级主官开始对下辖的部队分配具体的作战任务，随着夜色的到来，第60军的士兵们排着队列离开了唐山。

上万名中国士兵，籍着茫茫夜色的掩护，从濉河上游的小商口一带悄悄渡过濉河，然后向日军发起了反攻。庙西等地虽然被日军占领，但限于严峻的战场形势，日军无法将60军彻底击溃，这给了卢汉反扑的机会。

中国军队这次反攻的地点不在原来的防区庙西和小灵圩一线，而是濉河南岸的地带，杨膧与冯庙之间。

国军渡过濉河后，直接腰击日军主力纵队，也就是日军突围次序的第三梯队，那也是日军的主力纵队。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第60军这种情况完全是找死，新败之余的60军，实力已经遭到重大损失，在这种情况下还扑向日军主力部队。如果日军首尾合击，第60军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李汉魂和卢汉就赌日军做不到！

事实上日军根本没想到第60军还会继续反攻，特别是从上游渡过濉河后反攻，由于没有足够的准备，中国军队渡河完毕后日军才发现。

黑夜再次被火焰点燃，茫茫细雨在各种炮火的照射下，发出光怪陆离的颜色，地面上，人的呐喊声，马匹和车辆的交鸣，与激昂的桥炮声交织在一起。

一波又一波的中国士兵，向日军发起了突击！

负责侧翼掩护的日军酒井支队则在临时构筑的战线上，顽强防御着中国军队的进攻。

黑暗中，国军士兵端着刺刀，或者拿着腰刀，疯狂地冲向日军的阵地，一批批被打倒，但另一批立刻接替发起冲锋。

有的地段枪炮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激昂的喊杀声，双方开始了白刃战。双方的士兵用刺刀或者腰刀，用匕首、拳头、牙齿在搏杀，刀刃刺人人体的声音，士兵狂怒的叫喊，还有临死前拉响手雷引发的爆破，响成了一片。

而在国军右侧，情形倒了过来，第109师团筱种支队见本部遇袭，绕至第60军右翼，对国军发起了侧击。

进攻的日军，长长的刺刀在夜空中发出寒光，军靴踏着地下发出了擦擦声，凭借着夜色的掩护发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中国士兵趴在小山包草地、田埂，在简陋的阵地上阻击进攻的筱种支队。

趴在地下的国军士兵，虽然在黑夜中无法准确射击，但只要听到脚步声，密集的手榴弹像雨点一样，掷向了鬼子，引发起一团团火光。

战斗短促而又惨烈，因为条件的限制，双方都没有炮兵支援，战斗往往由短距离的射击、相互扔手雷或者手榴弹、白刃战组成。

李汉魂、龙云在濉河南岸岸边督战，他们的身边，只有不到100个卫兵，其余的全部投入到前线。

而在阵地的前后，呐喊声又大了起来，在各个地段，中日两军的后续部队同时向前方补充了过去，继续维持着残酷的战斗局面。

多田骏骑在一匹马上，看着右边的火光，脸色十分复杂。

一个参谋纵马而来，迅速敬了一礼，道：

“谷口师团长报告，支那军战意非常炽烈，短时间无法将其击退。”

多田骏的脸上面无人色，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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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上午突破的只是国军第一道封锁线，外围的其他国军部队随即增援而来，就在60军反攻的前几个小时，原本防止日军从国军右翼刘集一线突破的第37军140师，赶到了日军前面，并且与日军突围的先头部队—能崎支队交上了火。

这就是卢汉敢对日军本部发动进攻的原因，他只要拖住日本人，其他部队肯定会赶来。

第37军赶到战场后。立刻对日军发动了猛烈冲击，正面进攻的中国士兵以一个个战斗小组的模式，呈前后梯次的攻击队形，向日军扑去。

后面的部队也迅速完成编组，向日军两翼包抄而去。

第37军与60军不同，它是纯粹的**军，它的作战模式和60均也不同，不是以波形冲锋，而是形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

三个人、二个人或者五六个人组成的战斗小组，数个战斗小组再组成较大规模的战斗编队，这样一层层的组上去，向日军扑去。

每个战斗小组、每个战斗编队代表着一块战斗区域，每个战斗区域都在激烈的战斗。前面的国军士兵一组组、一队队都投入，后面的赶到后，稍加组织，补充进去。

这些年中国军队不仅武器装备大大改善，作战素养更是得到了极大的进步，像37军这样的**军已经是一支非常专业化的部队，步兵战术完全不弱于日军。

而日军能崎支队虽然突破了第60军的防区，但刚经过一整天的苦战，部队已经元气大伤，特别是士兵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面对中国军队的一顿猛攻，登时不支。

傍晚时分，日军加藤支队赶到战场，总算稳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日军局面。

但这只是暂时稳住局面，随着时间推移，其他国军也纷纷赶来，凌晨时分，从灵璧以东周村到达的第91军194师和63师一部先后到达了这里。

漆黑的雨夜，在灵璧到睢宁之间的平原地带，到处都爆发着惨烈的战斗，双方的增援部队一批批赶来，又一批批的杀进去。

开始的时候，双方还有战线可言，南边是日军，北边是国军，但随着双方部队的逐渐增多，战场态势的逐渐混乱，双方开始了混战。

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许多日军的阵地之间，是中国军队的战斗队伍，他们的目标不是阻止日军的前进。

是进攻！

而对于现在的日军来说，防御毫无意义，日军第21师团长磐井虎二郎下达了“全军突击，击退当面支那军！”的军令。

许多国军的队伍里面，也出现了许多日军，这些日军队伍，接到突击的命令，发起了最后的努力。

稀烂的地面，一队队疲惫的日本士兵，不顾满身的伤痕，像一批批飞蛾一样，扑进如火的战场。

刺刀撕裂着肉体，机枪撕裂着空气，炮弹撕裂着大地，双方的炮兵到位后，均对对方部队的集结地和行进路线实施了急速射击，双方均同时遭受了惨重伤亡。

古老的江淮大地上，数万中国军队和数万日本士兵，为了国家的荣耀或者挽救自身的命运，进行着残酷的战斗。

双方的部队从南边杀到北边，又从北边杀到南边。

从草地上杀到田地里，从田地里杀到池塘边，从池塘边杀到村庄里。

从下午杀到傍晚，从傍晚杀到半夜，再从半夜到黎明…

黎明时分，宿县通向睢宁的小路上，一支戴着德式钢盔，肩垮千里式步枪的部队正在急速前进，他们正是第18军的先头部队。第18军是灵璧周边国军的总预备队，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他们终于赶了过来。

在天色变亮的时候，枪炮声渐渐稀疏了下来，日军选择了撤退，第18军的到来成了压倒日军的最后一颗稻草。日军的中路纵队一直被第60军牵制，无法全部投入到前线战场，而中国军队的主力却在大批量地赶来，看到战场形势已经完全处于不利地位，多田骏无奈下达了撤回灵璧的命令。

濉河南岸，多田骏仍然骑着那匹白马，面无表情地看着撤退的日本士兵，而在右边，枪炮声已经消失了，第60军收到日军撤退的消息后，主动脱离了战场。

早晨的雨细细地下着，一群群日本兵，脸上带着疲惫或者冷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许多受伤的日本士兵，相互搀扶着，时而湿滑时而稀烂的地面，这些日本伤兵行进得份外艰难。

“砰！”

一个绝望的日本伤兵，直接对自己的脑门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