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迷茫2

“哼，无法无天。”

陈平在鼓掌，突然听到了一个人不满的声音。很是惊讶，在这么多人叫好的时候，竟然有人这样表态，这可是犯众怒的事情。就是陈平也有些生气。多好的事情，竟然还骂。所以转过头看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人这么厉害。可是仔细一瞧，原来还是一个熟人。胡景翼也是发现了他，所以陈平和胡景翼两个人走了过去。

“子静兄，你也在这里。”

焦子静。

焦子静、陈平、胡景翼三人可是光复渭北的三位领导人。论起革命党内的资历，焦子静少有人能比。焦子静很是瘦弱，三十四岁的焦子静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焦子静脸色阴沉，和现在周围热烈的气氛完全不搭。

“笠僧，忠国，你们也在这里。”

“是啊。看这边人这么多，我们也来凑凑热闹。未曾想到张云山还有这样一面，看得我都手痒痒。”

民国成立，陕西停战，革命成功，陈平也感到轻松很多。

而且三个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自从陈平他们去西线打仗之后，焦子静是留在了西安。有段时间没见面，三个人有不少话想说，当然不会继续留在那里。因为那里太吵，所以三个人边说话边走出来，准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可是刚走两步，焦子静听到陈平的话，立马怒道：“忠国，你怎么能这么想。张云山简直是无法无天，他这样是不对的。难道你也想学习张云山？”

陈平愣住。

看着焦子静横眉立眼，大声斥责自己，陈平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好像没说什么，焦子静怎么如此生气。张云山做的挺好，怎么看起来焦子静非常反感。陈平和焦子静是共事过的，而且共事时间也很长。焦子静虽然性子比较急，但脾气绝对是很好的。而且陈平和焦子静的私人交情也很不错。

陈平是第一次看到焦子静这么生气。

“子静兄，消消气。”

胡景翼一手拉着焦子静，一手拉着陈平，然后在路旁边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之后，胡景翼才笑着道：“子静兄，其实张云山今天的做法，我也感到有些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我说不上来。”

胡景翼这么打岔，焦子静也是平复了心情。

喝了杯茶，然后才道：“忠国，我不是针对你生气。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就算是满清朝廷，他们都有自己的国法，各个衙门都有各个衙门的规矩。我们现在成立民国，进入共和国家，更是要有自己的国法。张云山之前是军政府的兵马都督，现在是第一镇统制，都是军职，是将军。这些人触犯法律，自有其他部门按照律法处置。他张云山有什么资格擅自审判他们，处斩他们。而且还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他张云山眼中还有没有都督府，有没有国法。他这样视民国法律当儿戏。”

“这……”

陈平听得有些糊涂。

所以想了片刻，问道：“不过之前我们都是那样做的。我的部队驻扎的时候，对那些违反军纪的人也是直接采取军法。”

陈平下令枪毙的人也不少。

越是大乱之际，就越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对这些人陈平也没有手软，毕竟打仗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后方出现问题。

光是陈平亲手签字下令枪毙的就有十好几个人。

“那是战时。现在我们陕西军政府有军政、民政等八个部门，都是各司其职。而且民国，民国，就是共和国家。已经有自己的法庭，有自己的法律，有什么事情法庭自然会审判。将军就该管军队的事情，怎么能随意审判。大问题，这是大问题。如果不早点处理，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平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为陈平不是很明白焦子静究竟在害怕什么。

倒是胡景翼很是沉默。焦子静只是发泄一下，看胡景翼和陈平都不接话，所以就简单聊了聊大家在前线的情况，然后离开。

“笠僧兄，子静兄说的有些我明白，但我看他好像有很多担心一样。”

“恩。”

胡景翼低下头，小声的对陈平道：“升官发财。”

“什么意思？”

“革命成功，民国建立。现在到了大家论功劳，升官的时候。大家彼此都不服气，闹得都督府那边是乌烟瘴气。”

陈平听胡景翼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陈平带兵打了五个月的仗，最近也混了一个陆军少将的军衔。这可不是陈平自己给自己的将军军衔，是民国大**袁世凯对陕西这边起义军的军衔。

如果说陈平不想当个将军，不想升官发财那肯定是假的。

但对于陈平来说，更重要的是革命终于成功，民国终于建立。钱鼎说过的新世界就在眼前。几个人为了一些官位你争我夺，陈平是非常生气的。

“张云山这样真的不好吗？”

焦子静走了，陈平就忍不住再问了这个问题。张云山这个行为陈平开始是非常欣赏的。快意恩仇，能够亲自手刃这些坏蛋，活生生的包拯再世。

可是陈平发现焦子静也好，胡景翼也好都是深深皱眉。都是不认同张云山的做法。

“忠国，在军队当中可以有好几个作战命令吗？”

“当然不行。”

打仗，打仗，需要的是高度统一的指挥。一个军队不可能有两种声音，两种指挥。军事主官应该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但最后决定之后，那就是需要军队听从。

“政府机构也是一样。你想想，有的部门负责这一项工作，有的部门则是负责另一项工作。大家各司其职，这样才能够让政府部门的运转正常。可是张云山一个将军，却干涉地方事务，干涉判决，这让其他政府部门怎么发挥作用。”

“而且共和国家的司法是有制度的，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审判杀人。”

胡景翼年纪小，只比陈平大几个月，但想的比陈平多，懂得比陈平多。开始没有完全想明白，但听到焦子静的话之后，胡景翼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忠国，你想想。张云山今天仗着自己的权力，可以对这些人随意的审判。哪一天他不高兴了，对他不满意的人也是这样私自审判，那成什么样子。如果其他人也都是学习张云山，那么我们的新政府不就是乱套了。”

“有些道理。”

经过胡景翼这么一说，陈平稍微理解。

就如军队当中，你一个管后勤的跑来管军法的问题，那整个军队都乱套了。政府机构，陈平不懂。但陈平想来政府机构和军队也是有很多相通之处。

“吃饭，下午还要开会。”

…………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陕西军政府。

这一次算是陕西各战场停战之后，第一次召开人数这么多的高层会议。张凤翙作为大都督坐在最上面，旁边有负责内务的郭希仁，还有同盟会负责人井勿幕，同盟会钱主柏惠民，负责渭北事物的焦子静，负责东路的曹印侯，还有一大堆目前陕西军政府政务部门的**人物。

下面则是坐着陕西革命军的将军们。

第一镇统制张云山，第二镇统制张钫，第三镇统制陈树藩。

更有下面的一众军队将军，马玉贵、张宝麟、井岳秀、胡景翼、陈平、陈树发、王银喜、严季鹏、郭坚、李猛、张义安、冯毓东这些人。此时的陕西革命军是兵力最鼎盛的时候，整个陕西目前拥有八万多的部队，而且其中一半军队都是打过仗的部队。

大家的心情还是不错。

毕竟现在革命胜利，到了排排坐分果果的时候。只有万炳南一个人脸色阴沉。本来万炳南是西安起义之后的秦陇复汉军的副统领，地位很高。

可是现在军政府成立，万炳南什么都没有捞到，甚至目前陕西革命军三个镇的编制，他连一个统制都没有捞到。

军政府，军政府。

有实力的将军就是话语权很大。张云山是第一镇统制，在军政府非常有分量。现在张云山就是瞪着大眼睛，怒对焦子静。

“是。”

焦子静不是军人，但也是参与过光复渭北的行动。面对张云山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上前一步道：“张将军是军人，不是军政府司法部的人，没有权力私自审问任何犯人，更没有权力私自处斩犯人。我想军政府要彻底杜绝这样的事情。”

“砰——”

张云山直接拍了桌子，指着焦子静道：“老子就做了，你能如何？”

“你……”

焦子静是读书人，可张云山不是。张云山是哥老会出身，本身就没什么文化。而且张云山自认为陕西军政府能够成立，自己的功劳是最大的。

没能够坐上大都督的位置，已经让张云山感到不满意。

自己杀几个人又如何？

而且自己可是学习包青天。戏文里的包青天就是这样威风，难道自己就不能做一回“包青天”。

焦子静指着张云山半天说不出话来。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张云山就是这么横，你能拿我怎么样。

目前西安城里的部队，有一半都是张云山的人。

“好了。”

张凤翙在上面开口。

张凤翙表面上很镇定，但心中是有很大的不满。张凤翙成为西安起义的领导人，后来成为秦陇复汉军的大统领，到现在的军政府大都督，但权力上差了不少。

当初同盟会筹划起义，因为井勿幕不在西安，大家是要推举钱鼎担任起义总指挥的。但钱鼎为了团结新军军官，还有张凤翙本人是日本士官学校的毕业生，影响力较大，因此才会说服张凤翙参加起义，然后推举张凤翙担任总指挥。

后来担任大统领也是如此。

当时哥老会几个**，特别是万炳南和张云山都是兵强马壮，并不服气张凤翙。依旧是钱鼎左右周旋，说服了万炳南和张云山，才让张凤翙成为秦陇复汉军的大统领。

现在又是顺理成章的成为陕西军政府的大都督。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张凤翙很不满意。

政务部门都被同盟会的人占据，而这些人并不把张凤翙看作是自己人。而掌握兵权的大部分都是哥老会和刀客领袖，他们行事更是肆无忌惮，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大都督放在眼里。

“张统制是军政府高层，处决几个犯人不算逾越，以后注意一下就可以。”

“这怎么能一样。”

焦子静完全不能同意。这样的事情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应该掐断，岂能这样放过。

“子静兄，坐下吧。”

井勿幕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开口劝着焦子静。焦子静脸色难看，不过还是听井勿幕的话坐了下来。很平常的事情，张凤翙却是很不满。

焦子静这个刺头，自己这个大都督说话都不听，但井勿幕一句话就老实下来。让他很是生气。哥老会一个个桀骜不驯，不听自己的话，他还可以理解。毕竟哥老会、刀客都是草莽中人。

而这些同盟会竟然也是如此。

没有把自己这个大都督放在眼中。

“现在开会。”

因为焦子静批评张云山，所以会议一直没有开起来。张凤翙这个时候才表示要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