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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头县府的办公室内坐着孙珍青、张振华还有从西上庄局子来的苏金生。

张振华把盖碗茶喝了一口说：“苏先生大老远的来岭头，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

苏金生说：“那里那里，也不过是县长和**都来岭头了，草民三日不见想得慌，就跑来看看，看看县长**对当前大局有什么指示，我们在下边也好做好抗战工作嘛。”

张振华说：“苏队长身在抗战前线，每天得应付许多情况，恐怕指示就不用我们作什么了吧。我们倒想听听苏队长对当前时局的看法。”

苏金生说：“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是不敢有什么看法的。只是有些情况学生看到了，想来跟县长**汇报汇报。”

孙珍青说：“啊，这么说苏队长发现了敌情。那就快说，大家听听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苏金生说：“张县长，孙**长，我的局兵在西上庄北岭上设卡，发现了一辆鬼子的军车，围上去想拿下，没想到上面却下来了政工团的人，说是受命到岭头送物质的。我们一看公文，确实是政工团的人。政工团嘛，县政府直属部队，干的事都是大事，当然，下面的局子是不敢过问行径的。只是，不知道县政工团出去办事装扮鬼子干什么！”

张振华说：“啊，政工团装成鬼子办事了？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乱窜，遇到情急处装一下鬼子也未尝不可嘛。”

孙珍青说：“张县长啊，苏队长提供的这个情况也很重要啊。政工团开汽车去干什么，为什么穿鬼子的军装，我们应该找孙团长问个究竟啊。”

苏金生说：“对对对，这事我就是感到奇怪，才来县府汇报的。我想这里边肯定有鬼，也想弄个水落石出。”

孙珍青说：“孙县长，你应该把这情况调查清楚，如果工作量大，就请警察局的黄局长帮你查。”

张振华说：“区区小事，我还用兴师动众吗？放心，我会查到的。”

张振华等苏金生走了后就到下面暗查，他先是问了问政工团的人近日有什么活动，听留守在岭头的政工团的人说没有行动，就问谁谁谁没在团里，听说孙胜孙孟兄弟，吉大容还有两三个团员不在，就留神他们的动向。第二天听说孙胜与孙孟回来了，就派人找来让孙胜汇报工作。孙胜坐到他面前他就旁敲侧击，问政工团的去向。孙胜极力回避，不论张振华怎么问，就是不谈抢药品的事，让张振华无从下手。可这张振华又知道孙胜是大学生出身，在大学生少若凤毛麟角的时代，一个大学生就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县长大人也得刮目相看，所以张振华是轻易不敢动他的，相扳翻他还得另想办法。

到了第三天，张林祥、董风祥回来了，两个人的伤痕立刻被张振华发现了，就被叫去审问。张林祥是个软蛋，人家才拿出鞭子就孬了，把抢鬼子的医药，卖给八路军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清楚，还主动地要退赃。张振华也觉得县府经费正缺呢，三百块光洋到手也能办点事，就让他们拿来交了了事。

弄清了情况，张振华知道孙胜与孙孟跟**走得很近，闹不好就是**的人，就想着消灭政工团的办法。他跟孙珍青一商量，知道政工团手中有枪，他们中还有很多人都是神枪手，单靠警察局警备队的人是消灭不了他们的，闹不好还会被他们收拾了，就决定请四十军来消灭政工团。于是，警察局长就夤夜动身，到汤阴找四十军的人去了。

张振华让人把孙胜、孙孟的父亲老孙大志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孙大志听传就来了，张振华见了他就说：“你行啊孙老先生，我看你是国民政府的教育督学，能写会画，才把你选来当县政府的秘书的。可没想到你却专门给我培养内奸。你也好，你的儿子们也好，都是吃的我的，喝的我的，穿的我的，用的我的，可却跟着**干。竟然装扮成小鬼子给八路军弄药品去了。我张振华人再笨也容不下你们在我心脏内耍奸。从今天起，你孙大志被我国民政府开除了，永不叙用。你爱到什么地方打秋风就到什么地方吧。”

孙大志一听张振华这样讲，立刻明白了一切，就向张振华鞠了一躬：“谢张县长这些年的厚爱，犬子不孝，是老朽教育无方，愧对县长的栽培了。”说过转身就走了。

孙大志回到家里，孙胜跟孙孟正好回来。孙大志没容他们落座就说：“快跑。这里不能呆了，县长张振华已发现你们给八路军弄药品的事，他可能会以通共的名义向你们下手。如果走得迟了恐怕你们就走不脱了。”

孙胜与孙孟对视一眼，孙孟说：“打董凤祥跟张林祥赖在泉门要钱时我就知道事情要坏菜。”

孙胜说：“记住，爱财的人是干不成大计的。我们还是带上人走吧。”

孙孟说：“我们现在就回政工团部，把平时靠近我们，表现进步的人带走。就说得到情报，鬼子的一列火车运送机枪弹药到安阳，我们去炸他一家伙。”

孙胜说：“这个措辞好！咱们现在就去通知咱们的人走。”

政工团的人住在岭头村北头一个院子里，孙孟来了，悄悄地叫上吉大容和几个进步团员，就出村去与孙胜会合。他们刚走到村头，就看到对面山坡上走过来一队国民党兵，看样子大概有百把人。孙孟见到孙胜就说：“不好，县府请的人来抓我们了，咱们赶紧跑吧。”

孙胜说：“好，你们先走。我回去接了父母就走。”

孙孟说：“我路过父母的住处就告诉他们了，这一会他们恐怕都过了洹河了。咱们快走吧。”

孙胜说：“情况紧急，大家快走。只要过了河敌人就追不上了。”

大家听了就奔跑起来，不一会到河边就扑入滚滚的河水中。连刨带游过了河，急匆匆地往山上走。可刚到山梁上四十军的一个连就在警察局长的带动下追来了，他们一见孙胜带人上了山梁，机枪步枪一起向他们射击。孙胜与孙胜孟他们就一个个翻过山脊，走向了弃暗投明的道路。

孙胜、孙孟、吉大容他们来到了泉门，找到何贵琦述说了情况，何贵琦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说：“我知道你们回到岭头国民党县府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不问你们怎么样夺了鬼子的药品，而只是问你们给了谁。如果给了**嘛，他们就必然要消灭你们。”

孙胜说：“我真没想到张振华会这样做。”

孙孟说：“当时我就该留下，可何老师却不让我留，还让我搞隐秘的斗争。”

何贵琦说：“残酷的斗争形势还需要我们做地下工作啊。你们好了，从今往后可以堂堂正正地跟敌人斗争了。”

孙孟说：“何**，请给我分配工作吧，从此我要全力以赴抗日了。”

何贵琦看着孙孟，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们是革命的栋梁，革命工作离不开你们呀。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跟敌人真枪实弹的打，还必须进一步深造。”

孙孟问：“哪，何**让我们干什么？”

何贵琦说：“到抗大分校学习，学习战争知识和革命斗争经验，学习文化和解决问题的办法。等你们学成归来，我再给你们分配工作。”

孙孟说：“可现在鬼子的铁蹄正在践踏我们家乡的土地呀，我们走了家乡的父老可怎么办哪？”

何贵琦说：“请你们放心，这里有我们，还有很多抗战的仁人志士，我们不会让小鬼子猖狂下去的。”

孙孟听了看看孙胜，又看看吉大容，转身又问何贵琦：“何**，就我们这些人去？”

何贵琦说：“不，还有一批干部，你的未婚妻蔡春荣同志这次也去。你们就一块进抗大分校学习吧。”

孙孟说：“小荣也去？好，我们可以在战争间隙里学点本领了。”

参加抗大学习的人员在泉门集合，背着行李踏着山道向山西屯留县抗大分校进发。孙胜也背着行李站在出发的队伍中。可何贵琦却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拉住他的手说：“孙胜同志，你就没有必要去了吧。你是北平交大毕业的高材生，文化知识你不用学习，军事知识你在实践中已经掌握了不少。而万金渠畔的孙家班还需要你去指导，你就留下来吧。”

孙胜听了低下了头，好久才说：“何**，我在土匪窝中，在国民党的区域内转战了那么长时间，时时想着根据地的同志们哪。今天刚与你们到一起，我就感受到了组织的关怀，革命大家庭的温暖，可你们就要叫我离开。我，我接受不了啊。”

何**说：“那你就先住下来，看看根据地的情况，下面咱们再谈好嘛？”

孙胜说：“不，我真想去抗大。”

何**接过他的背包说：“孙胜同志，不要忘了你还是抗日先锋队的成员呀。你得服从组织安排。”

孙胜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好，我听组织的。”

孙孟见哥哥要留下了，奔过来说：“哥，你难道要真得留下来吗？”

孙胜拉住弟弟的手说：“小孟，你去吧。革命斗争形势需要你们深造，学会本领才能跟鬼子打仗。到外面熟人少，你要多保重。”

蔡春荣也走来，站在孙胜面前：“哥……”

孙胜看看小荣说：“小荣妹，小孟与你年龄都不大，你们要一心扑在学习上啊。家乡的人还等着你们回来打日寇呢。”

蔡春荣点点头说：“哥，我记着。”

抗大学员们走了，顺着坎坷的山路，他们不时回头看看送行的亲人们，又在走自己的路。一千里山路啊，要他们的双脚走过，然后再走回来投入未来的战争。

孙大志在附近一个村子里教书，教习上了山的**干部和八路军游击队子弟，有人给他送信后他奔来送儿子了，孙孟与蔡春荣的身影却早在大山背后消失了。孙胜走过来说：“爹，小孟和小荣去抗大了。”

孙大志平静地说：“他们应该去，那里才是他们成长的地方。”

孙胜说：“爹，组织上让我留下来了。”

孙大志转过身来，看看孙胜说：“留下来也是应该的，我们身边不仅有穷凶恶极的日本侵略者，还有地方顽固派呀。你应该留下来，到革命队伍中跟敌人战斗。这些反动派你不打他们也不会饶过你呀。”

何贵琦走过来，伸手拉住孙大志的手说：“孙老先生，你在国民党内部坚持战斗，却培育出两个战斗英雄啊。今天到根据地教书育人，更是投身了革命工作呀。现在，抗日政府决定推举你为晋冀鲁豫边区议员。”

孙大志听了嘴嚅动着好久没有说出话来，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他紧握着何贵琦的双手说：“何**，谢谢你，谢谢**，谢谢边区政府，谢谢解放区的人民。大家这样厚爱我，是对我前半生最好的评价呀。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的。”

何贵琦说：“孙大志同志啊，你的多半生确实是为人之楷模呀。半生教书育人，在国民党的政府内还为抗日工作出谋划策，今天到抗日政府中当议员，也一定会帮助抗日政府成功击退日本侵略军，建设我们的新中国的。”

孙大志向何**鞠了一躬说：“我谢谢何**，谢谢边区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