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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胜与张云富、宋真美一块顺着山道往回走，走了半天又来到水冶镇上。

晌午了，水冶街头人的行人逐渐地减少，赶集上店的人中午回不了家，也都找个食堂坐下来，弄碗烩饼或者弄碗面条吃。孙胜他们走累了，也找了个食堂坐了下来。

跑堂的见来了几个穿长衫戴礼帽的人，赶紧过来招呼：“各位先生，你们一路奔忙，累了吧，来，先喝碗水。”给他们一一倒上大碗茶，又问，“你们吃点什么？”

张云富一直在解放区，每天黄馍咸菜，肚里本来就没油水，今天又一气跑了那么远的山路，肚子就在咕咕叫，就说：“每人两碗烩饼吧。”

孙胜张口就说：“烩饼可是用大海碗盛呀，两碗，你能吃得了吗？”

张云富说：“可以的，可以的。”

跑堂的说：“这位先生，两碗烩饼。这位先生呢？”

宋真美说：“我也来两大碗吧。”

孙胜吃惊地说：“啊，孙兄也要两大碗？”

宋真美说：“可以的，可以的。”

孙胜就说：“好吧。你们每人两大碗。我要一碗。”

跑堂的说：“好咧，烩饼五大碗，一起上咧。”

后厨中的厨师听到了跑堂的喊声，应了声：“烩饼五大碗，”就往大锅里加汤加水，不一会儿水开了，就把切好的干饼下进去，然后下菜，下肉。不一会儿五大碗烩饼就做好了，由跑堂的一一端上来。

张云富见烩饼上来了，把碗往面前拉了拉就吃，稀里糊涂一会就是一大碗，然后把空碗一推就把另一碗拨过来，稀里呼噜就往肚中送。

孙胜不紧不慢地吃着，烩饼还没吃了一半身边的二位就吃光了，碗一推嘴一抹眼睛就四下瞅了起来。孙胜暗道：“哎，环境真能锻造人哪。我的这两位伙计真是被环境改造好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了吃饭问题，下面就该面对敌情了。我也得去掉点当学生时的斯文，适应战争环境啊。”就把烩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张云富与宋真美就一下跳了起来，齐齐地往门口扑去。孙胜把未吃完的半碗烩饼一推，也起身往外走。

水冶街上，袁玉瓶与骑兵们飞奔而来，袁玉瓶骑着高头大马奔驰着，不时扭回头去喊：“快些快些快些。”

孙胜看到袁玉瓶不由得脱口叫道：“啊，袁玉瓶！”

袁玉瓶正骑马奔行，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很自然地转过脸来，一下看到孙胜，赶紧勒住了马：“啊，孙胜？”

孙胜一看袁玉瓶停下了，就想躲回馆内，可袁玉瓶却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女护兵，拿着马鞭就朝饭馆内走来。孙胜见袁玉瓶进来了，索性坐下来再吃自己的半碗烩饼。

袁玉瓶来到孙胜的身边，盯着他说：“啊，孙大公子，咋有机会跑到水冶来吃烩饼来了。”

孙胜把凳子拖一条放袁玉瓶面前：“袁小姐，你还没吃饭吧。来，坐下来我给你要碗烩饼吃。”

袁玉瓶说：“哈哈，孙大公子啊，你不是成政工团长了嘛，还吃碗饼面呀？”

孙胜笑笑说：“烩饼好吃，里面菜呀肉的都齐全。”

袁玉瓶说：“你倒是在这里吃烩饼图清闲，可你知道吗，你们孙家班却不自在了。你们的人在柴库街打了人家小日本，小日本去报复了，开着汽车坦克带着机枪小钢炮去了。”

孙胜听了一下子站起来：“哦，你听谁说的？”

袁玉瓶说：“巩安国！”

孙胜听到巩安国皱起了眉头：“巩安国？他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袁玉瓶说：“我去找巩安国，他正好从安阳回来，是他见到日本人开着汽车坦克往柳集那里去的。”

孙胜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子，对跑堂的说：“收款。”

跑堂的过来说：“先生，你们一共吃了五碗烩饼，一碗三毛，五三一十五，收你一块五，你给了两块，找你五毛。给钱，”

孙胜接过钞票看也没看就装兜儿里，对站在门口的张云富宋真美说：“柳集大战在即，咱们走！”

袁玉瓶笑笑说：“孙大公子，日本鬼子要打你们的家乡了，你的为何不把你的政工团拉上去呀。大敌当前，多一部分人总可以杀伤几个鬼子吧。”

孙胜说：“袁大小姐，政工团没有了，被国民党政府给开除了？”

袁玉瓶听了一愣，继而说：“政工团没了，就你们三个人了，那你们就是到柳集又能怎么样啊？”

孙胜听了一愣了，不由得将目光转身张云富和宋真美。“

张云富说：“日军倾巢出动，孙家班自卫团就是再能打也打不过鬼子。”

孙胜说：“可依孙孚的性格他是不会跟鬼子罢休的，再说，他最近刚跟日本鬼子打了两仗，都取胜了，他一定不会把小鬼子放在眼里的。”

张云富说：“有这种轻敌思想就更危险。我们得马上赶到柳集，劝说他们撤退。我们必须保住这一批抗日的力量。”

孙胜说：“好，咱们快去。”说过就往外面奔。

袁玉瓶又是一把拉住了他：“孙胜，似你们这样靠两条腿，什么时候能到了柳集呀？等你们到了那里，恐怕柳集早成一片火海了。跟我走，我给你们几辆自行车骑上，快去找孙孚去。”

孙胜说：“好！一夫、真美，咱们跟袁小姐借车去。”大家说走就走，袁玉瓶出门骑上马带着女护兵们先头走了。孙胜与张云富和宋真美随后就跟了过去。

柳集上，孙家班的自卫团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之中。他们只以为一个民团能够打败小鬼子的一个中队，再多的日本鬼子来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了。他们杀了三头猪，弄了几百斤老白干酒，在柳集街头就排开了地摊，一个个席地而坐，喝了个昏天地黑。

第二天，孙孚把队部的大洋拿出来，每人发了五块，就放了大家的假，让大家回去跟家里人团聚团聚。孙家班自卫队团部除下几个值班的看门的就没了人。

孙胜与张云富、宋真美一道来到了自卫团队部，只见空落落的院子里就一个老头在逗着笼子里的鸟儿，扎下车就问：“孙孚呢？”

看门老头说：“孙大当家的回家了。”

孙胜问：“哪，自卫队员们呢？”

老门老头说：“都放假了。这一段紧紧张张的跑了几个月，昨天才把小鬼子打败了，大当家的就让大家回家跟家人团聚一下。”

孙胜说：“哎呀这孙孚，带兵怎么能这样带呀。日本鬼子开着坦克汽车来找我们来了，要不是昨天刚下了雨路太难走，这会儿早把我们的团部给围上了？”

看门老头听了说：“哎呀，有这事？小鬼子这么快就来了？”

孙胜说：“大爷，快敲钟吧，先把柳集村里的民团队员集合起来再说。不然，等小鬼子到来就一切都完了。”

看门老头说：“好！”走到门外就敲起挂在老槐树上的铁钟，当当的钟声立刻传遍了整个柳集。

孙孚正在地拔草，听到钟声骂道：“谁又在捣蛋？亏得今天抽了一会空儿来地里拔拔草，却打搅老子。”但牢骚归牢骚，还是从地里站起来转身往自卫团队部跑。

孙孚回到队部，孙胜与张云富、宋真美就在那里等他。孙孚见了孙胜就说：“孙胜，你回来找我也用不着敲钟啊，这一敲钟满柳集的人就要都动了。”

孙胜盯着他说：“孚哥，日本鬼子已经出动了，要来柳集打你们了。可你们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想过太平日子呀。”

孙孚听了不相信地说：“啊，有这么回事？”

孙胜说：“我们在水冶就得到了情报，借了自行车来给你报信了。没想到你却当太平盛世过。”

孙胜又问：“这消息确切吗？”

孙胜说：“袁玉瓶说的，袁玉瓶找巩安国时听巩安国说的。”

这时，一个自卫队员从外面跑来，一边跑一边喊：“敲什么钟啊敲，大当家的不是放了大家的假吗？”到队部一看到孙孚和孙胜几个人站在一起，就说，“大当家的，孙胜？”

这时，自卫队员们陆续地来了，一个个问：“怎么回事？”

孙胜说：“日本鬼子来报复了，开着汽车坦克要打我们，要不是路不好走早到了。”

孙孚说：“大家都不要愣着，操家伙准备战斗。孙三儿你到盖村，祁乐乐你到梁村，大兴你到邵村，杜平儿你到曲沟，赶紧把咱们的人找回来。小鬼子来了，咱们要对付他。”

手下人听到孙孚的安排都奔跑着走了，孙孚就在院里徘徊，一边挪动着脚步一边骂：“他妈的小日本，被老子消灭了一个中队，还不老实，又来了，这里是你家的村儿你家的店吗？你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我不会让你们进我的柳集的。”

孙玉这时候匆匆地赶来了，一看大家都在，就问：“怎么回事？”

孙孚说：“啊，玉哥，你来了正好，小鬼子又来报复了，听说还开了坦克车。”

孙玉说：“这么说事就大了，马上动员村里的人转移，把队伍集合起来保护老百姓呀。”

孙孚：“叫人去办了。等着吧。”

张云富说：“大当家的，你可不能轻敌呀。鬼子这次来的可有一两千人，他们是要踏平你的柳集的呀。”

孙孚一看张云富戴着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由得说：“你是谁，来我这里说什么说？老子在柴库都把小鬼子打得躺了一地，排在了河岸上准备喂王八了，他们还敢踏平我的柳集镇？做他娘的梦吧。”

孙胜说：“孚哥，你们不认识，我来介绍一下。这个是我为孙家自卫团请得高级参谋，张云富先生，八路军五十二团的副参谋长。这位是我为孙家自卫团请来的政治教员，八路军县政府的参议员宋真美。”

孙孚一挥手说：“我跟八路军没有什么联系，也不想跟他们有什么勾连！”

张云富听了不由得一愣，转脸又看孙胜。孙胜看看孙孚，笑笑说：“孚哥，你就算不想跟八路军联系，但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跟着你打小日本总算可以吧。”

孙孚说：“愿意投孙家班的人，我都举双手欢迎。但是，既来了就是我的团员，不是我听你们的，而是你们听我的。”

孙胜看看张云富，看看宋真美说：“当然当然，他们到你的麾下就听你的。”

孙孚说：“有家伙吗？”

孙胜说：“我们都带有手枪。”

孙孚说：“好，叫史平原带你们到仓库取子弹去，适合你们枪的型号的带足带够。然后再拿几个手榴弹，跟我打个小日本去。如果你们真有本事，当我的参谋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嘛。”

孙胜说：“好，我就带二位取子弹。”

孙孚喊来史平原，带孙胜三人去取子弹了，不一会儿，孙胜回来，不仅把子弹填满了弹夹，而且也把所有的口袋装上了，腰上还挂了一个弹袋，装了五枚手榴弹。张云富与宋真美也都把衣袋装鼓了。

柳集的自卫队员来了，近邻村里的自卫队员来了，总共有百余人。这时，就听到远方的汽车声。孙孚侧耳听了听，骂道：“他娘的小日本，你们还真来了。”转身对自卫团员们说，“准备打，打出屁来就是屎。我们吃了老百姓的粮，花了老百姓的钱，那就得拿这条命保护老百姓。走，迎战鬼子去。”

孙孚要带自卫队员出村，张云富却伸手拦住了他：“孙团长，慢走，兄弟有一句话要说。”

孙孚说：“有屁放，有话说，别耽搁了我们打小日本。”

张云富说：“孙团长，打人是直接把胳膊伸出去打人狠点呢，还是往回收一下打人有力呢？”

孙孚说：“这不是小孩子问的问题吗，当然收回来再出手打人有力。”

张云富说：“既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小鬼子来了再打呢？”

孙孚说：“找地方隐蔽？对了，这万金渠不就是最好的隐蔽场所吗，这么高的渠岸挖个坑儿就可以躲子弹哪。张参谋长，你还行。”转身对手下人说，“走，到万金渠边去，带上抓钩铁锹，带上镢头锄头，咱们挖战壕，挖猫儿洞，躲起来跟鬼子打。”

张云富又说：“孙团长，你的仓库有地雷吗？”

孙孚摇摇头说：“没有，只有炸弹手榴弹。”

张云富说：“孙胜，你有把炸弹变成地雷的办法吗？”

孙胜摇头说：“地雷是埋在敌人的阵地前的，除了雷管引爆没有别的办法。”

张云富想了想说：“有炸弹也行，把炸弹弄来埋在敌人经过的路上，只要他们一绊就叫它响，没有地雷我们也能当地雷用。”转脸看着孙孚，“孙团长，把你的炸弹一半当地雷用，行吧。”

孙孚说：“炸弹当地雷？这技术问题怎么解决？”

张云富说：“有法解决，你身边的孙胜就曾带政工团炸过鬼子的火车，可以教你的人把炸弹变成地雷的。”

孙孚说：“好，晓兵叔，你带一部分人跟孙胜埋地雷，孙玉领着人快过万金渠，到南岸挖掩体。”

“是！”大家得令都按照指示去准备了。

张云富又说：“孙团长，军队你布置好了，可小日本杀人不眨眼那，他们会不杀你的村民、你们的家属吗？”

孙孚听了一愣，对身边的人说：“史平原，你带人去动员村里的老百姓赶紧撤离。”

史平原说：“是！”马上又敲起了村里的铁钟。

钟声再次响起，村里的老百姓都跑来了。孙孚就拿着铁皮喇叭喊起来了：“父老乡亲们，老少爷们，我们得到确切情报，小鬼子要来扫荡了。我们柳集将被小鬼子当作目标炮击，随后小鬼子进了村就是杀人放火。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离开柳集。大家赶紧回家，把家里的男女老少走带走，把能带的东西都拿走。鬼子就是来了也给他几座空房子。不要停，快走。”

大家一下都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