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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将军令>第一章 破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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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城(三)

小说:将军令 作者:最后一名 更新时间:2016/11/23 10:48:30

我被推到了宋宗原的马前,王乘风安慰着我:“喜子,不要再任性了,如今明州已破,徐将军也死,树倒猢狲散,降了赵军,也能留得命在!”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宗原一直在上下打量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将头低了下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今我就是肉,失败者是没有话能说的。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装可怜才是最聪明的举措,只要是人都会有恻隐之心,这也许就是我活命的机会。

“你在明州军中任什么官职?”宋宗原问道。

我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地告诉他:“我只是一个兵!”

“一个兵?”他有些不相信。

“是!”我应着。

“他的确只是一个兵!”王乘风忙解释着:“我是他的伍长!”

“一个兵都能够坚守不退,徐广治军果然名不虚传呀!”宋宗原由衷得说了一声。便是这一句话,令我对这位驴头太子有了一丝好感。他说着,又仔细地看了看我,道:“喜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十八岁?好呀,真是年青!长得也不错!”宋宗原赞道:“若是把你这张脸洗干净,应该可以去皇家仪仗队了!”

“**真是慧眼识人呀!”王乘风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同时告诉着他道:“喜子也是明州军中最受徐将军喜爱的一名侍卫,可以充当门面,大家都叫他作‘玉面二郎’。”

听着王乘风的话,宋宗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显然对这个叛将并不喜欢,尤其是他当着面露骨溜须的时候。

那个提着鬼头刀的护卫也看出了主子的态度,对着王乘风吼道:“你怎么这么多嘴?主公又没有问你,要你这边人搭什么腔?”

王乘风的脸忽红忽白,显得十分得尴尬,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多言。

“说,余成龙哪里去了?”到这个时候,宋宗原终于追问了起来。

我抿了抿嘴,当然不能告诉他秘道的事情,同时也打定了主意,便是杀了我,我也不能够出卖同袍。

见我没有马上开口,宋宗原发出了一声冷笑,嘲讽一样地道:“怎么?是不是正在想着编瞎话来骗孤呢?”

“不敢!”我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对视着,同时也告诉着他:“余副统带着人已经从后门跑了!”

听我说完,宋宗原马上提高了嗓间,指责着我道:“你撒谎!当孤是傻子吗?太守府早就被我们包围,如果余成龙从后门跑了,怎么可能孤不知晓?”

他这是在诈我,我的心中一片得透彻,当即辩解着:“太守府后门是葵花巷,可以通到河街,那里有船,离着明州水门很近!”我对明州城的环境熟得不能再熟,要从太守府前门绕到后门去,最少也要绕两条大街,中间的坊区尽是民居,除非是从天上飞过去,否则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赶到。而明州的河街是沿着姚江码头兴建的,原本是明州城最繁华的所在,只是因为战争的来临,明州水门早就关闭,用千斤闸断了水上的通路,河街也便萧条了起来,但是沿街的水边,还是停了不少的船只。

我的话有根有据,当然也向宋宗原指出了余成龙逃跑的路线,这个时候,我还真得希望那道水门可以打开来,只要是上了船,赵军便只能望水兴叹了。但是,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先不说水门的开合并非易事,需要十数人到门楼上去推闸,当初为了防止赵军从水门突入,那个绞盘已然被拆毁了;便是说即使能够出得水门,只怕也无处可逃,赵军一直封锁着姚江的江面,以防城内的细作逃出。

“大宝,带着人快追下去!”宋宗原当机立断地命令着身边提着鬼头刀的护卫,这个护卫应了一声,带着手下一队人绕过熊熊燃烧起来的帅厅,向着太守府的后门冲去。

宋宗原没有跟着追下去,他还是很有兴趣地看着我,问道:“既然可以逃走,你为什么不逃呢?反而要在这里放火?”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又望了望了这场大火,此时赵军已经反应过来,有一部分人正在组织着救火。好在太守府占地很大,这座帅厅孤悬在府地的正中间,旁边并未有相连的建筑,大火不至于烧到其他的地方。

“徐将军的尸体就在里面!”我悲声地告诉着他:“我不能走,我不能看着你们再对他进行亵渎!……”说到这里,我哽咽起来,竟然泣不成声了。

“所以你拼死也要保全徐广的尸身?所以你才会放火烧了帅厅,同时也将徐广烧成灰?”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的惭愧,我若是真得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此时也许会心安许多,便是死了,也问心无愧。

宋宗原没有再问下去,他凝视我良久,最后说了一句:“尔真乃忠义之士也!”这是他对我的评语吧!

第二天,我被押送到了俘虏营,俘虏营位于城西的西塘河边,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半岛,也便于看守。

从太守府往俘虏营的路上,只有赵军在三三两两地在街上逡巡着,往日里繁华的街道此时已然破败不堪,地上狼籍一片,还有许多的血迹斑斑点点地未曾干透。人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便是平民区里,也时不时地冒着烟火。不过,我还是感到庆幸,这些赵军虽然并不是什么正义之师,却也算是训练有素,并非一群没有见识的乌合之众,不像是野蛮人那般攻下一城一地之后,便进行**抢掠。

走过北门的时候,正与另一队押送俘虏的赵军相遇,与我五花大绑所不同的是,他们像是蚂蚱一样捆绑着串成一串,这样就算是人多也没有办法趁乱逃走。我转头看去,他们这一队共有十多名俘虏,而我最为要好的朋友刘错也在其中。

押送我的两个兵将我归于了这队俘虏中,他们可以省得再多跑一趟,然后回转去驴头太子的身边。

我走在了刘错的身边,他转头看了下我,一脸得沮丧,低声对我道:“喜子,你怎么也被抓了?”

我只能发出了一声苦笑来,告诉着他:“将军死了,所以我被抓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令他有多大的吃惊,其实对于明州的士兵来说,徐将军的死是早晚的事,从他被暗算中毒之时,大家都知道他时日无多的。如今明州城破,将军身死,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沉默,没有人再说话,便这样默默地跟着前面的人,在赵军的押送之下走出了北门,脚下的路虽然很宽,但是我们这些俘虏能走的却很窄,而且通向的也是最为黑暗的未知迷途。

从明州城往俘虏营的路有十五里,但是我却觉得仿佛是走了一百年,昨日我还是意气风发,如今却又身陷囹囫,前途未卜。

来到俘虏营,我们被分到了第三俘虏营。按赵军的临时编制,一个俘虏营大约有一千人左右,这个俘虏营总共应该有三千俘虏。

俘虏营里都是明州军的降卒,明州军全盛之时有三万人,与赵军三次对决,损失颇多,最后一仗之时也有一万五千人,与十万赵军在明州城下厮杀了一年,到破城之前,尚有五千精锐守城,外围还有五千水军驻守海王庙与明州城成犄角;如今明州城破,海王庙五千水军势必难逃一劫,如果余成龙能够逃出明州城,那么他定然会前往海王庙。按照徐广将军战前的部署,一旦明州城破,那么海王庙的水军便化整为零,逃往东海,南下夷洲,找寻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暂时隐忍,以待天时。

一万五千人,这一战除了水军五千之外,包括被俘降卒、以及零散逃出明州城的人,明州军死伤损失有近半。而赵军十万兵马,在这一年里的死伤更多,后来经过统计,损失高达三万人以上。

俘虏营就是个地狱,当了俘虏也就意味着要逆来顺受,随时都会有失去生命、失去尊严、失去人格、失去财物的危险。

所有的俘虏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黥面,在额头用针刺字,然后涂上墨炭,用特制药水敷之,以后便再也擦洗不掉。对于俘虏来说,刺的字就是“虏”字,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知道你曾经当过俘虏。

三营负责黥面的统管是一个个子不高、尖嘴猴腮的副尉,最多不过从七品的武官,大家都喊他作“秦大人”。这位秦大人一个个地查看着新到的俘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被他看过之后,便有人带去刺字。当他来到我的面前时,那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忽得睁大了,微微皱了下眉头,指着我对着身边的一位黥面师道:“带他去把脸洗干净。”

黥面师连声答应着,领着我来到了另一个帐篷之内,用一个木盆装了些清水,便给我洗起脸来,因为我的手还被绑着,也只能由他代劳了。

洗完了脸,他用一块布把我脸上的水擦干净,看着我的面容,不由得有些惊叹:“你这张脸太完美了!”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对于自己的相貌,我倒是有些骄傲,的确在明州军中,我被大家称为第一美少年,玉面二郎这个称号是名不虚传的。

“谢谢师傅的称赞!”我客气地道:“稍候烦劳师傅为我黥面时,把字刺得好看一些!”我可不希望让人在自己的脸上刻上几个丑八怪的文字。

黥面师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我道:“小伙子,我真得不知道应该是恭贺你呢?还是应该为你惋惜?”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话意,忙问道:“师傅此话何意?”

“呵呵,放心吧,你不会被黥面了!这张脸真得不适合刺字,否则便是美玉有瑕了,卖不出好价钱了!”他道。

我马上明白过来,问道:“这么说,我们这些俘虏是会被卖掉了?”

黥面师看着我摇了摇头,道:“别人会被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应该会被卖掉?”

“卖掉?”我的心不由一颤,虽然在被俘之时,我就已经为我自己的下场作过好几种的设想,甚至于连坑杀都想过,当然,被卖为奴并不是最坏的事情,这时候听到,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他们会把我卖到哪里去?”在沉默了片刻,我也只能坦然面对,问道。

黥面师看了看我平静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着:“还能卖到哪里呢?无非是瓦市勾栏、蜂窠青馆,或者**异族,壕家海商。”

我默然无语,人的相貌的确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人生,以我这般的相貌,卖人为奴的确可以卖得一个上好的价钱。他所说的四个去处,没有一个是好地方,没有一个是好归宿。瓦市勾栏,那是卖唱看戏的娱乐场所,如果卖到那里,我定然会成为一个乐手戏子,每日以娱众目;蜂窠青馆,那是卖身陪笑的皮肉行档,如果卖到那里,我定然会沦落为娈童面首,淫乱无极;**异族,说到底就是外邦化外之地,那些异族仰慕中原文化,经常从中原地区以马匹、牛羊、皮货等物品换取中原的物资,甚至于换取中原各地的战俘、家口以充奴隶;壕家海商,指的是富家人要买奴仆,海商要买水手,自然也是要去当奴隶的。只是对于这后两个去处,对人的相貌要求不高,只要求身强力壮,所以卖出的价钱也一般;我相信他们既然如此看中我的相貌,自然是要将我卖与前面两个地方。

黥面师没有再跟我说什么,将我带到了秦大人的面前。秦大人看着我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大堆的财宝,他的双眼冒着金光,瞪得老大,便是连嘴巴也张开了来,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我却对这个猥琐的男人感到恶心。

“你叫什么名字?”

“陆喜!”

“就这个名字,没有表字?”他不由得又问着。也许在他看来,我文质彬彬的样子,应该是读过书的,读书人一般会起两个名字,一个是名,一般为单个的字;另一个是表字,为两个字。

我摇了摇头,告诉着他:“我还未行冠礼!”

行冠礼,这是一个男孩子走向**的标志,男子二十岁之后,就可以将头发盘成发髻,称之为“结发”,然后就可以戴上帽子,这个礼仪对于男孩子来说,就是**礼了,从此以后就可以以**自居。只是这个时候的少年身体还没有壮健,还比较年少,所以又称为“弱冠”。弱冠之后,对于上过学的人来说,单独一个名字让人直呼,有些不雅,所以会另取一个与本来的名字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只要是人们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所以以后便称为表字。比如大诗人李白,他的名为‘白’,他的表字为‘太白’。

“你多大了?”他又问我。

“十八!”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招手对着刚才为我洗脸的黥面师道:“老何,把他绑绳解了,字不要刺在他的脸上,可以刺在他的胳膊上!”

“诺!”老何答应着,带着我走进了黥面的帐篷里。

在帐篷中,还有一位黥面师在为几名俘虏兵额头上刺着字,这些往日的同袍见到我进来之时,都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但是当他们看到我袒露着左臂,老何为我在那里刺字的时候,有人便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在额头刺字,他却可以刺到手臂上呢?”

老何头也不抬,淡淡地道:“谁叫你不是美男子?”

那个问话的同袍愣了愣,便没有再说话。

虽然在身上刺字很痛,但我还是忍住不发出一声**,紧锁着眉头,看着老何在我左臂上环刻着“明州虏”这三个字,当那星星点点的血渗出皮层,我的心却是阵阵的刺痛,并不是我在乎这个名字给我带来多少的屈辱,相反,我至今还为能够成为一名明州军的一员,能够成为徐广将军的部下而感到骄傲;我痛苦的缘由,却是我知道,明州,这个我为之奋斗的城市,终将成为记忆中渐渐远去的美好,这个名字,我也将终身刺在自己的身体上,再不会抹去。

所有黥面的俘虏会被集中到各自的营帐里去,由赵军任命的指挥使点卯登记造册,并由这些指挥使分派赵军的士卒看押起来,虽然这个时候俘虏双手的绑绳解开了,但是为了防止结群作乱,赵军将五个人用一根粗麻绳串连着捆在每个人的腰上,这样既可以将手和脚解放出来,不影响走路、干活和吃饭,又不用担心这些俘虏会违抗命令,起来造反。毕竟五个人拴在一根绳子上,要想行动一致,就必须同心协力,那定然需要长时间的训练。

如果有人私自解绳逃走,那么与逃走的人同拴一绳的四个人都会被处死;而想要五个人一起出逃的话,无疑难度会大大的增加。

我和刘错被捆在了一根麻绳上,还有三个人跟我们捆在一起,不过我惊奇地发现,我们五个人黥面都没有刺在额头上,那四个人和我一样,都刺到了胳膊上。当看清另外三个人的面貌之时,我也就恍然大悟了。

刘错比我大一岁,是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子,另外三个人的长相自然也很标致,他们四个人的个头和身材都差不多,而我却比他们高出了半个头,所以我被捆在了中间,就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我知道,秦大人将我们五个人捆在一起,一定是有他的用意,毕竟我们与其他的俘虏不同,是可以给他带来不少收益的高等货物。

我不知道那四个人是否清楚为什么我们与众不同没有黥面在额头,他们没有问过我,当然我也没有问过他们。或许,他们跟我一样,在黥面的时候,就被人告之了。

三营千人中,年轻帅气的人也并非只有我们五个人,我们被分到了一座共用的帐篷里,照理说,一个帐篷可以住五十个兵,但是这个帐篷只住了二十个人,还有四组同我们一样的五人组,他们的额头也没有被黥面,从他们的相貌我就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待售货物。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便跟捆在一起的另三个人混得很熟,大家本来就是同病相怜的同袍兄弟,如今又成为拴在一根绳上的货物,不想认识都不可能了。

五个人中岁数最大的是冯丹,字忠赤,二十二岁,山东济州人,在明州军中当兵有两年,被俘时是西城防卫司的一个什长。

岁数第二大的是孙翔,字云鹏,二十一岁,淮南庐州人,因乡试不第而从军,入明州军才一年,被俘时是东城防卫司的弓手。

岁数第三大的是周贺,字子颂,二十岁,江南苏州人,入明州军一年,被俘时是东城防卫司的刀手。

第四大的就是刘错,他和我一样没有表字,老家在两浙湖州。他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是私生子,他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他,将他丢入了一个庙里,由那里的庙祝养到了九岁,正赶上徐将军带兵经过,他便跟了出来,算下来他入明州军也有十年,是个老兵。他和我一样都曾在明州孤儿营里生活过,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并且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十六岁时,他先成为了徐将军手下最精锐的飞虎军中的一员,后来我到十六岁也去了飞虎军,没过一年,我们两个一起被徐将军调到了身边担任护卫。一年前,徐将军为了培养他,让他随叶天问将军学习阵法,但是明州保卫战中,叶将军战死,他也身负重伤,在明州城养了一个月的伤。明州城破之前,他在南城防卫司负责后勤。

五个人中,算我的年岁最小,个头却是最高,不仅如此,在明州军中论资历我也是最老的。跟刘错一样,我也是明州孤儿营的一员,我是六岁时被徐广将军从洛阳救出来,一直带在身边,如今算来,整整十二年过去了,再回忆起往事,仿佛是弹指一挥间。

不过,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在我们这个帐篷里,大部分的人我是不认识的,但是他们却都认得我,初时我还觉得自己定然是在明州军中帅得人人皆知,到后来一想却又哑然而笑。我是徐将军身边最为喜欢的侍卫,也可以说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外出的时候,我也是最常跟在他身边的亲随,徐将军那才是万众瞩目的大英雄,我只是沾了些英雄的光,站在英雄的身边,也就成为了大家不想注目又不得不注目的帅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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