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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祸隐(一)小说:将军令 作者:最后一名 更新时间:2016/12/14 9:56:41 从花厅出来之后,郑宝先带我去马厩安顿白义超影,然后想起来我还没有吃饭,只是此时已经过了每天的第二次饭点,天也惭惭黑下来,今夜非他当值,所以十分大方地要请我一起吃夜餐,我也欣然应允。毕竟他是我的上司,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看着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觉得应该可以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这对于我以后常伴在吴王的身侧,不触逆鳞会有帮助。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带着我去见了一个人,那就是此时被宋宗原委任为明州代理太守的马明。 宋宗原住在明州的太守府内,其实就是后宅。后宅的房间比较多,而他又没有带家眷,与他一起住进后宅的还有他的谋士方昆和几个负责明州政务的官员。在赵国朝廷正式任命的明州太守到来之前,明州城内外的一切军政要务,名义上都是由吴王宋宗原来负责的,他的工作量似乎很大。不过,宋宗原手下除了智谋超凡的谋士方昆之外,还有几个政务熟悉,且经验丰富的政务官,马明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 马明,字皓宇,三十多岁的样子,留着一缕山羊胡,个头不高,小头小脑,一看就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他原是吴王府内的主薄,掌管着吴王府的财政大权,很得宋宗原赏识,这次宋宗原统兵十万,他是总体负责后勤补给军需官。在明州被攻破之后,马明被吴王临时任命为明州太守,全面执掌明州除军事以外的大小事务,包括政务、治安、财税、农商、狱讼、抚民等等诸多方面,大家都知道,虽说这是一个临时任命,但吴王的推荐一般不会落空,只怕此时朝廷的任命书已经在路上了。 正因为有马明这样能力非凡的官员辅佐,所以宋宗原便轻松了许多,可以潇洒地在太白楼上饮酒。 郑宝虽说是宋宗原身边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其实官职并不大,不过是正七品的虞侯。吴王的三十六卫,是吴王身边最亲近的三十六名贴身侍卫,这三十六人中的头领就是郑宝。在这次的明州之战中,吴王的三十六卫折损了一半多,这也是我能够成为三十六卫一员的原因,跟我差不多被选进三十六卫中的人还有二十个,而我只是显得有些特殊,因为我是从俘虏中挑选的。 吴王身边的护卫人员远远不止三十六人,实际上有一千禁军侍卫,分五百步军和五百马军,各有指挥使分别掌管,护卫吴王的安全。在宋宗原进入明州后,一千禁军侍卫也跟着进了城,不过却是由马明统率,负责整个太守府内外的安全,这些禁军就驻守在太守府附近的校场边上。 明州城内还有赵军两营六千人分别掌控着四面的城门,并担负着城内治安与巡逻的任务,马明对于城内的安全,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松懈。 虽然郑宝并不归马明节制,但毕竟此时负责整个明州城和太守府安全的人是马明,即便是吴王的贴身侍卫官,也要配合马明的管理。 郑宝带着我来到了前宅的衙署,这里离着花厅并不远,只隔着一座小花园。虽然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但是由于事务的繁多,马明和几个文吏还在埋头工作,倒是我们的来到打扰到了他们。 郑宝与马明很熟悉,尽管官职比马明小了很多,但是两个人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完全没有上下级之间的拘束,相反,就好像是两个朋友一样,说说笑笑。我想,这两个人原来都是吴王宋宗原的家奴,所以才会这般得亲热吧! 马明对我显然有所耳闻,我躬身向他施礼,他客气地扶起我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停地点着头,没有过多的询问,便例行公事地给了我一张盖着太守印信的纸卷,让我明日去内府依纸上的条目领取我应持的物事,我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原来是战袍、鳞甲、皮靴、仪刀等装备,这些都是作为吴王身边三十六卫的标准配制,而这些配制又比楚奇亲卫的配制高出了许多,虽然我不是一名官长,却也可以佩带仪刀,穿战靴,披战袍了!与普通士卒明显得有了区分,这果然是宰相门前七品官。 最后,马明又给了我一块木制的腰牌,这是进出太守府的凭证,也是向外人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虽然比不上林羽腰上的鱼袋显眼,但还是令许多普通士卒羡慕不已。 从马明处出来,郑宝便带着我直奔厨下。太守府的厨房有两处,内宅一处,外宅一处。内宅自然是供应住在内宅的吴王、方昆及政务长官等官员的,伙食当然很好;外宅的厨房所做的饭菜供应的是在衙署办公的文吏、书办及负责吴王安全的三十六卫等人,伙食也不算差;至于那些巡逻以及护卫在太守府内外的兵士,他们的膳食都是回自己的营地解决,就象我在楚奇营里所经历的一样,对于普通士兵,能够吃饱便十分满足了,当然不会去奢望其它。 外宅的厨房位于太守府的东南角,靠近东侧的兵舍,而我们三十六卫就住在兵舍中,背靠着太守府的高墙,墙外是苦井巷。其实在明州城未破之前,我就住在东墙边的兵舍,那里原本是徐将军安排我们这些护卫的住宿地。我也没有想到,郑宝会让我跟他挤住一间屋子,而这间屋子,正是我原来所住的那间屋子。 正因为我们住的地方离着厨房比较近,所以郑宝很轻易地便搞到了些吃食,甚至还有两坛子明州老酒。我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作贼一样,抱着两坛子酒乘着夜色的掩护钻进了屋子里,因为宋宗原在进驻明州城之时对赵军曾有严令,禁止士兵私自饮酒,他是怕明州人心未归之时,士兵们酒后闹事。 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郑宝是一个好酒之徒,在他跑到厨房看到两坛子酒的时候,就好像是苍蝇见到了血腥一样,再也舍不得丢下,却又生怕被别人撞见,他毕竟也算是个小头目,还要假装清高,所以这抱酒坛子的事,只好由我来做了。就算是被别人发现,他也可以推说我是新来的,不知道吴王的命令,然后再为我脱罪。 县官不如现管,为了日后的方便,我也只好听从他的安排。好在三十六卫的其他人都在当值,所以我们溜回屋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 发现郑宝嗜酒,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一样,有一些的兴奋,毕竟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还担心找不到他的缺点呢!人只要有喜好,那么就可以被轻易打败。 这间屋子分里外两间,明州城未破之时,我和王乘风共住,他睡里间,我睡外间,每一间的面积并不大,也只是刚好放下一张床。徐将军身边,并不是所有的护卫都有这样好的待遇,我和王乘风之所以能够享受特权,是因为徐将军对我们两个人寄予厚望,我们两个实际上是徐将军手下最得意的弟子。 如今,我再次回到我原来住的屋子,却已然物是人非,令人唏嘘不已。我不知道王乘风如今身在何处,但是我知道以我此时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独享一屋的,之所以能够回到这里来,还是因为郑宝这个上司对我的青睐。也许真得像他们说的那样,人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特权。只是,当初我放在床低下的私人物品,早已经不知了去向,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并不以为意。 外面的空气也骤然沉闷起来,这是要下雨之前的预兆,虽然时近仲春,依然令人感到有些烦躁。我相信今天晚上定然会下雨,而且肯定是雷雨,这并非是我真得识得天象,能掐会算,而是常识和经验的累积,这些常识经验也是通过徐将军的传授,经过这些年我自己的观察,以及向河工、海商、山民、老农的请教得出来的。 郑宝显然也觉得有些不舒服,这里有天气的原因,也可能跟他这些日子的操劳过度有关。虽然明州城破之后,不再有战斗出现,但身为吴王身边三十六卫之首,郑宝的护卫任务还是十分重的,吴王要在城内巡视来安抚人心,还要接见当地的士绅名流,在明州人心未附之前,很难保证不会有暗中的刺客或者奸细对吴王图谋不轨,在这几日里呆在吴王的身边,郑宝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好不容易轮到今日不当值了,当然要好好的休息放纵一回了。 屋子里并没有桌子,我原来的那张小书桌不知道被谁搬到哪里去了,想来像郑宝这样的大老粗,也不需要那么一张桌子,放在这间并不大的屋子里还多占了地方。所以喝酒吃饭的时候,是将我的这张床当成了桌子,当然要先将床上的薄被和褥子移开,上面只垫一张草席。 两坛酒都被郑宝打开了来,因为没有酒杯和多余的碗,所以也只能抱着坛子对着嘴来喝,按他的意思,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坛,谁也不吃亏。但是我实在是饿了,面前的冷饭和冷菜要比这两坛酒要有吸引力,所以我只灌了一口,觉得辛辣无比,有些不爽,还是端起碗来,大口地吃着饭,在我一碗饭还没有吃完的时候,郑宝的一坛子酒便已经喝了个底朝天了。我不由得有些咋舌,他这是将酒当成了水在喝呀! 郑宝把他的那一坛酒喝完,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盯视着我面前的那个酒坛,我知道他的想法,对着他道:“大人把这坛酒也一并拿去用了吧!我不喝了!” “呵呵,那怎么好呢?”他说着,手却又不由自主地伸过来抓住了酒坛。 “没什么不好!”我道:“我并不喜欢喝酒!” “那俺就却之不恭了!”他大喜,抱起坛子马上喝了一口,却又像是个小孩子新得到喜欢的零食,舍不得一口吃掉,还要不断的**一般,放下酒坛,张开嘴舒畅地“啊”了一声。显然,刚才第一坛酒只不过是他解馋用的,这一坛酒才算是品味。他看着我,想了一下,诚心地道:“喜子,今后大家是一家人,不要大人大人地叫俺了,只管叫俺作‘大哥’就是了!” “好的,大哥!”我亲切地叫了一声,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肚子里填了些食物之后,浑身都舒服了很多,也就没有必要那么急切地想要吃喝了。 见我停下了碗筷,他也放下了酒坛,已然有些醉眼迷离了,他斜乜着眼看着我,就好像是已经把我看透了,笑道:“好兄弟,你以后跟着俺定然不会吃亏的!放心吧,俺知道像你这样读过书的人当兵,都是为了作官,就像是楚奇那般。呵呵,只要你服侍好了吴王,到时多大的官都可以当得的!” 他是将我当成了那些读书人一样向往功名的了,我也只是微微笑了下,同时不忘记恭维地道:“那还需要大哥以后多多提携了!” “好说!”他大大方方地点着头,又大口地喝着酒。 “敢问下大哥,吴王千岁他有什么喜好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放下了酒坛,一双环眼看着我,笑道:“呵呵,看看!你小子还没怎么着,就想要钻营了?” “哪里!”我忙道:“我只是觉得以后我要跟着吴王千岁,可别犯了他的禁忌,到时可能会受到责罚!” 听到这话,他点了点头:“嗯,你这话倒也在理!俺们这些当护卫的,对主公不能有半点儿的差迟!”他说着,又想了想,这才低下声故作神秘地对着我道:“你猜主公他喜好什么?” 我想了想,道:“是美女?” 他摇了摇头,笑道:“呵呵,虽然说英雄爱美女,但是主公却不喜好这个,他说美女是祸水,他要汲取前朝的教训!”他说着,又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当初主公选妃之时,就对皇上说过,他只重品德,不重相貌吗?” 我愣了一下,这件事我还真得听说过,当初宋泽为次子选妃,选得是李氏家族的长女,李家是天下第一世家,对于初定皇朝的宋泽来说,这种联姻也算是一种恩泽天下的政治手段。只不过,天下人也都知道,李氏长女幼时得过一场大病,险些死了,病好之后,脸上长满麻子,她出门时从来不敢以真面示人,所以大家都认为她奇丑无比,便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成为了宋宗原的吴王妃。 “那是金银财宝吗?”我又问道。 郑宝眯着眼睛看着我在笑,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小孩子在猜谜,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金银财宝谁都喜爱,主公当然也是喜爱的,要是真得有奇珍异宝送与他,他可能也会高兴得收下来。不过……”他说到这里,又拉起了长音来,我就讨厌他的这种腔调,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不过什么?”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催促着,就好像是真得被他的话钓起了兴趣来。 “也没什么!”他却又挥了挥手,对我道:“这也要看这些财宝值不值得他得下来!主公常对俺们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不义之财,那么得到手也会是祸患!所以,很多人在有求于主公的时候,送些奇珍异宝与主公,就算是主公十分喜欢,也会思忖着来,如果有违他心,定然会拒之不受!” 我又想了想,道:“那定然是古玩字画了吧?” 他还是摇着头,笑道:“虽说主公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对于这些古玩字画的看法,与他对金银财宝的看法相同,从来不会玩物丧志的!” 我本来还想要说“好马、异兽”之类,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到宋宗原毫不吝惜地将白义超影回赠给我,他当然不是一个喜欢好马和异兽的人。 见我再答不出来,郑宝略显得意,笑道:“怎么样?想不出来了吧?” 我眼睛来回得转动着,忽然又想到了“赵人好男风”的传言,有些不敢相信吴王宋宗原难道会有那种特殊的爱好?想着马上又摇起了头来,如果宋宗原真有此爱好,那么他的身边这些护卫当是与太子身边的燕云八骑一般英俊了,哪会有郑宝这样面丑的人呢? “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我突然想起了当初徐将军说过的话:“人们追求的不过是权、钱、色!再进一步又是长生不老;如果有人活着,无情无欲,无恨无仇,没有信仰,也没有追求,那么这个人不是圣人,就是白痴!” 宋宗原不是圣人,也不是白痴,所以他一定有他要追求的东西,我相信他还没有到要去追求长生不老这样的东西,刚才我说的那些是钱和色,还有一个权没有提到,只是对于吴王来说,此时身为赵国的天下兵马大**,手握着兵权,可以说除了皇帝宋泽之外,没有人再比他有权势,除非他也想当皇帝!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愣,这种话却不敢问出口来。 “哈哈,俺就知道你猜不出!”郑宝越发得得意了。 我只好摇了摇了头。 郑宝这才道:“告诉你吧,主公可是有大志向的人!” “哦?”我故作讶异。 他点着头,越发作出神秘的样子来,对着我低声地道:“主公身边有一张天下舆图,他常指着图与方先生谈天说地,俺至今还记得主公说过的一首诗‘他年若登高,八方皆来朝!’方先生说主公的志向很高,他是想要征伐天下,建秦皇汉武一样的伟业!” 我默然了,张大了嘴巴,久久得不能说出话来。 并不是我被宋宗原的志向所折服,而是突然间想到了徐将军的女儿徐青青当初的预见,她曾言道只要宋泽一死,宋宗原定然会与太子宋宗辉争位,赵朝定然会陷入内乱之中。我原本只以为她只是为了鼓励明州众将坚持战斗下去的一个籍口,却原来果然是有其事的。 宋宗原果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郑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下去,也许他也觉出了自己酒多失言了,这种话一旦流出,传到皇帝宋泽或者好事之徒的耳朵里,那么吴王宋宗原的兵马大权定然会被很快夺去,或许他的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帝王家向来没有亲情可言的,便是亲身父子也会为了皇帝的位子而反目成仇,这种事太多太多了,令人一想起来便不寒而栗。 我还想要问些问题,但是郑宝却不愿意多说了,他咕嘟嘟地将第二坛酒也喝空,然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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