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善若水

第七章 上善若水

贾宝玉曾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人”。

可对于扎根军营的女兵而言，上善若水的言论可谓有失公允。

清晨之际，曦光扬洒照着联袂并立的六七号楼，髙俯望去，像是矮矮两座山丘连绵相接。虽是隔着空天**水雾，阳光也毫不吝啬。

这是它的使命吧。

“宿舍好脏呀。”

“帮我把那个拿进来撒。”

“洗澡呢，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贾采鸿初踏进这里时，从六号楼大门到三楼宿舍短短数十步里，所听所见，皆如市集叫嚷般嘈杂，混乱。

这六号楼里只有不足三十名的女国防生，更多的，尽是如她们一样的人，女人，繁杂包绕平庸，老土交织新流。

“你来了”，她正放下手里的提包，推开307的宿门，便闻到一股土灰气扑鼻袭来，程璐正挥着扫把扫地，见她进来便停住，“贾，采鸿是吧”。

“是呀”，她忙顺势把行李提放在唯一的空铺上，“你们这么早到啊，在打扫了已经”。

“比你早了半个钟吧”，这少女开朗笑着，盯着贾采鸿的眼睛说到，“我是程璐，你上铺是杨青一”，贾采鸿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异域的女子正对上她的目光。采鸿不由得捂上嘴巴，“哇”，长出一声惊讶，便只是怔怔的望向她。

杨青一与程璐见她这般，如是同声般大笑了起来。

“采鸿你好，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青一从上铺伸下手来，“我是阿孜古丽，汉名杨青一”，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喀/什地区**族的口音。

“你好你好”，采鸿慌不择路的放下另一只手的行李，握了上去。

三人欢笑之余，李娜正怀抱着被褥物件背推门进来，“累死我了，古丽，快来帮把手”。

“我来帮你。”冼夕惕见状忙挽起袖子走进。

只见这也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两颊上稍显幼态的丰腴浅露楚红，语气也是温柔绵长。

几人相识梳理之后，已过了晚上7点。

“我是大家的班长，14级国防生共六个女生，干事把你们分在了一个宿舍”，高岸雅稀奇看着新来的六个师妹，轻喘着慢慢朝里走去，“对了，我叫高岸雅”，盯着水辘辘的地面猝地笑起，“对了，我叫高岸雅，大家叫我雅姐吧”。

几人见女班长笑声爽朗，不免亲近了些。高岸雅同她们讲起新兵的事项来。

这屋里的装饰甚是简单，铁床，铁柜，同七号楼的男寝别无二致。

六个女生安静围坐着班长，谈至开怀处，有的低头嗫语有的放声大笑。

“三个**，两个甘肃，一个青海，”高岸雅低头瞧着花名册，念到第一个名字，“杨青一。”

“到。”这女子一汪水目笑扬着转对上她，灵光掠影，一声到铿锵有秩，虽不是十分响亮却也使其余女兵镇住。

“你的眼睛真好看”，高岸雅看着杨青一停住，顿忆起月余前步校集训时黄康初见她说的话，“比这电影，还好看。”

彼时二连的这群战士正参加步校周末组织的电影放映活动，大屏上放着新上映的失孤。

暗场下高岸雅匆促间撞到一名步校士官，不及言语便听得那人这样对她说道。

“岸雅，这儿”，随即便听到不远处战友的呼喊，即畏首过去坐下。

“训练场见。”那人又说了句遂笑着转身，电影幕光闪在清削侧脸，再一帧的画面，留给她的尽是几米外的背影了。

“班长好”，岸雅见她正站立起身子来，随即回过神来露出欣慰又惊讶的神情，“大家看到没，以后点名就是这样答到起立”。

“丁敏筠。”

“我在这儿，师姐。”老丁侧过身抓着自己头发，两三下便绑了个马尾，“刚洗了头发，坐火车这几天都没洗。”

“答到哈，下次记住了”，马岸雅放下手里名单，清嗓顿声说道，“不用扎了，点完名都去剪成这种女兵发型”，她指着自己的头发，规整的齐脖**头。

几个女生似是怔住了，或是被岸雅突然的严厉，或因知晓要绞头发的命令。

岸雅打量着这几个师妹，贾采鸿肤色算是最黑的，其余倒是大差不差。青海的程璐，**的杨青一，李娜和甘肃的小丁看上去都是软妹子，只王明雅则是挺拔。

又过了许久，岸雅领着几个女兵去了七号楼领物资，蜂窝的男兵们见到几个制式发型的女生进入不免生出一番糟乱，“安静点，你们几个哪个班的”。高岸雅听着起哄声即狠声呵斥起来，惊得众人悄悄本分许多。

满当回去后，几个女仔互相炫荒起来。

“我听一个师哥讲，我们马岸雅班长好厉害的”，李娜搬着凳子坐下，拉住老丁的手，“五公里体能测试第一名，还拉开后面的师哥半圈，据说她还是13级四会教学法的总教官，说她喊的口令在四百米外的训练场都能听到。”

众人听得入神，“哪个师哥同你说的撒，咋没听你说撒”，杨青一嘟囔着嘴说。

“啊，雅姐这么牛啊”，贾采鸿不自觉的立起身来，“刚刚在七号楼确实挺凶的，把那群男兵都唬住了”，言语里满是敬佩。

“班长真是真人不露相”，王明雅插道，“看上去乖乖的。”

“四会教学法是干什么的，娜娜？”程璐又歪着头问询。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们在步校每天都学很多东西。”

“怪不得师哥师姐们都晒的那么黑”。几人分享着自己的好奇与新知，像是把几块小小的地图连在一起。

又是一日夜谈时。

“今天去博物馆真是累坏了，班长跟在我后面吓得我不敢动。”丁敏筠翻过身子对她们喊到，“进去之前我们唱那个团结就是力量你们都会不会？”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刚。”杨青一顺着唱起来。

“不会，跟着前面男生唱的”，李娜笑着在铺上坐起。

“可能人家班长教的早”。

“对对对。”程璐还没说完，就迎来小丁的应和。

王明雅苦笑道，“没有，我特意问咱班男兵了，说都是不知道词扯着嗓子吼得”。

正是第一个紧急集合的夜里，众人睡得晚了些。“唉，是不是吹哨了，要不要起来。”冼夕惕一个个拉着他们被子，“老丁，明雅，璐璐，娜娜。”

杨青一走过去窗边拉开窗帘，对面一楼的灯闪了几下又熄掉，“应该是紧急集合了。”

“啊，什么是紧急集合。”王明雅探出头张望着。

“是不是要出去我们”，丁敏筠坐在铺上睡眼惺忪，“刚刚是雅姐来叫我们吗？”“就是部队临时集合士兵的形式，常常以一声哨声起命令”。

“我们也出去吧，班长或许已经出去了。”李娜瞎捉摸着。

采鸿和明雅已然穿好迷彩开了门。

“老丁，快点，来不及了。”

程璐抓起她床上帽子扔过去。

“你们干什么，”马岸雅听到隔壁吵闹开了门。

“班长，拉紧急集合了”，采鸿慌忙扎好腰带站稳说着。

杨青一还低头整理着衣服。

“对，好像是连长拉的。”明雅却是兴奋。

“回去。”

“啊？”

“回去，我说回去听到没？”温雅再次提高了音量，整个楼道灯都亮了。

丁敏筠吓得怔住，停住迈动的脚步。

程璐和李娜也缓缓抬起头，“女生不用参加，如果需要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岸雅意识到这里更多的是普通生，即小声慢语。

马岸雅套着迷彩短袖靠在门沿上，眼里却要流下泪来，呜咽着，“不用出还不好吗”。她看到这些女兵身上和她相似的军人情结，又或是困觉沁得眼泪，转而轻盈推搡几人回去。

几人这下相信班长的实力了，确实是振聋发聩的嗓音。也不在言语，只消训练时问训七班的男兵便管中窥豹了。

这吹向着自己的哨响，似是一种致人耳聋般的震惊，只尤隔着座不知远近的大山，便模糊起来，同其他有无意识的声音一样，只是几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