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章十四新训（八）

午饭后，几个师哥蹲在林荫下宣荒。

“这效果不行啊，政法生科个顶个的有模有样，今天这脸叫打的嚓嚓响。”三班长皱着眉吐口烟。

尤超拍拍他大腿，“师弟们早没见过这阵仗，今儿就当瞧个鲜。”

“打脸也好，好马土骡子都得拉上去跑跑，自尊自卑这茬子也不是我们说说他们就晓得的”，林岑立起身来正正帽子，却直视见到楼前地面上迷彩黑胶踏染的印记。

斑驳陆离，该是卯了多狠的劲。

回头对他俩笑笑，“其实，这届师弟还是不错滴。”

“唉，我也没说撒啊？”三班长挠挠头。

“对”，尤超嘿嘿笑着起身，“一会功夫都抽了三根了。”

“这军训可把老子规矩坏了”，拿出块口香糖塞嘴里，“睡个觉训练喽。”

“给，肩章给你，戴上别弄丢了。”尤超伸手递给他。

“你说，我这样子”，三班长转过头，忽地严肃起来，“像不像民工？”

“这话你丫别问我，我们一根绳上的蚂蚱。”尤超正正神色，又笑出声来，“你，不就是吗。”

继而阔步走去。

“去你妹的。”三班长扣着扣子追上。

五点军姿已过，众人又抖擞精神，持枪挺步。

“正步走，一令一动。”

“唉，哥们，怎么样？”**林瞅瞅武仝稍晃的右脚。

“没事，这点小伤”，武仝转头看看他即回过来，“你这平衡性可以啊，抖都不抖。”

**林笑笑，“都是一股劲，用对了，就对了。”

“班长好。”武仝正哼着小曲在水房乱扭着hiphop舞步，遇到尤超进来上厕所。

“这脚好了，还跳。”

熄灯哨已吹，一楼众人已安静就寝。

“来，到楼梯上坐会。”尤超洗把脸走出去。

“班长，还两天就上场了”，武仝随着坐下，“还有点小激动啊。”

“激动”，尤超抿嘴笑笑，“正常，能激动也是个机会。”

“你这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尤超重咳几声，廊灯才重新亮堂起来。

武仝甩甩水，双手舒坦按在梯凳上，却无意摸到了个东西，“唉，班长，你的打火机。”

“正好，给你点个烟。”尤超就要去掏。

“别，班长，我不抽烟。”

“不是吧，你这骚的人，不像你啊。”

“哪儿，我可是很低调的，都被你发现了。”

尤超笑着打个哈欠，“我也不常抽，这还是上午你师哥请的烟。”

“来一根提神醒脑，我暂时还不知道这的好。”武仝顿顿，转头看着他，“哥们想当个好兵。”

尤超拍拍他肩膀，“不存孬心，好兵也得接地气。”

“大家都听着，一会我们模拟下领导入场，看我指挥……”

9月15日早9点，方阵队伍已然全布在田径场各方，观众席压压尽是迷彩绿。

日头已升得老高，似是这十几日里最毒的一般。

武仝歪过头把白手套递给背后的战友，见到蓝羽建正使下巴撑着枪托打盹，帽子盖住眉梢，蜷缩一团，小小的样子真是可爱。

“唉，别睡了，有人拿手机拍你呢？”旁边战友挠挠他。

隔壁传来几个女学生戚笑，“他们的枪真好看……”

“好看吗，是不是想摸？”厉跃插步走进，冲几个叽喳女生说道。

“好啊。”

“这把枪2.5公斤，我一条大腿也2.5公斤。”说完即长笑而去。

武仝抬头看看这人，自是生的魁梧，胸怀腔音不同凡响。

“这是哪个师哥啊？”沈义坤问。

“指导员，厉跃。”尤超扑棱着手套，“也是步校带我们的师哥。”

典礼即始，**台伪角里挞挞跑出几个礼仪兵，纵扬合一，好不吸睛。

连带着斜跨操场而来的护旗兵，管乐团，皆是七号楼里的国防生。

“携笔从戎，献身国防……”持枪方阵打头阵，浩荡踢步而行。

标兵即令起礼，丁敏筠和邵芷文配合好不默契，係带雄师赳赳誓哮。

小子们斜仰头怒瞪台上，叫喊声明辨透着五班长徐定的厉音。

莫名几处，实夹杂诸位班长的身影，腰带迷彩行列有秩，藏匿无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走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了。你们脑子里只想着快点结束，踢飞都属常事。”武仝想到尤超早前那几句，霎时明晰。

军训完放假这三日，自是休整的好时期。

“新训已经结束，新生连也就不存在了，我们以后就是一连，钢铁一连，奋勇争先。”收假前一个晚点名，林岑站在台上叨叨讲了许多。

武仝棱棱眼看周围的人，还是一样的神情，肃立端正。

“这新生的苦逼日子，该是告一段落了。”陈波开着门走进屋里。

孙熙赶着卸下腰带，卡兹扣好甩在一旁。“那最好，这半个月累死老子了。”

沈义坤开着手机走出门外，“喂，老婆……”

蓝羽建挠挠头，坐在武仝下铺，“为撒师哥们解散都喊一声杀，我们要喊三声。”

“这，班长不是说了吗，大一的都这么过来的，规矩多的跟进了皇宫一般。”陈波无奈笑笑，瞅着孙熙手机里的游戏。

“那天，奥，不对，好多次，我都叫错师哥了，总有几个特别老成的人，一副师哥昂首架势在楼道里走”，蓝羽建撇撇嘴，“有个叼叼的，一脸恶煞样，挺吓人的，看着他我都躲着。”

“哪个，还有这样的人？”武仝好奇问道。

“就那个走路不看，结果把腿摔折的”，蓝羽建大笑，“真是好笑，拉个紧急集合把他急得。”

“那可真是可惜了，军训汇演参加不了。”武仝晃着二郎腿。

“你以为，所有人都想参加那个方阵吗，整天练得……”蓝羽建啧啧嘴摇头。

“这三天，你们要去哪儿玩？”丁敏筠坐着翻扯被子。

“还不知道假条能不能签下来呢，我是打算在宿舍好好睡上一觉。”程璐歪过头，一手梳理尾发。

“唉，雅姐不是说了吗，明天去吃好吃的。”李娜两眼放光。

“好啊好啊，我要吃鱼，吃肉，这半个月都没好好吃饭。”丁敏筠顺势掐着腰比弄。

“就知道吃，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志向”，邵芷文甩一把她头发，“看你脸都圆了，还吃。”

“啊”，丁敏筠甩过她急拿起镜子，“圆，又圆了。”

“你可别说了，我们班那几个男生总说我脸大。”程璐布拉着脸颊。

“要那么瘦干什么，我觉得圆圆的挺好看。”冼夕惕扑哧笑出声。

“你再笑，你男朋友又不在这儿，看我不打你”，程璐竟浑然将她摁在铺上，“来啊，老丁。”

“别。”冼夕惕佻笑着就要起身。

“叫你取笑我们。”丁敏筠也搭过手按住她胳膊。

冼夕惕笑个不止，“娜娜，快来帮我。”

邵芷文撇撇嘴，端着水盆出了门。

这个平静的黑夜，没有紧急哨响，没有早起晨操，自给了众人难得的安逸。

“当正午的阳光不再炽热，夜晚的清风渐变凌冽，全然不似初入学般合人脾性时，我们的大学生活才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