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狂潮（五）

“这里发生了什么？”陈亚东检查着异变士兵的尸体，显然眼前的黑蝎子和大甲虫并不能给战士造成这样的伤害。

铺在路面上的蝎子已经被清理干净，混上磷火混合剂的火焰烧灼着这些虫子的尸体发出啪啪的声响。几只战车大小的黑甲虫被红凝切成数段在空气中散发着古怪的恶臭，显然这些生物都不能把这些士兵的身体变成这样：

看似只有腿部变异了，两条腿被硬生生扯成四瓣，但战士们的呼吸道到肺部完全变成了一种新的器官，一点点融化似的肺部和呼吸道正生成腮片一般的呼吸瓣……

从神经索到脑部也在变化，黄色的鳞状物正在吞噬原本人类器官的形态……

“这是一种基因侵蚀病毒。”红凝瞧着两个生化军医正在检查还在异变的尸体。

经历过301救援的人们脑袋里不由冒出这样一个疑问：“是纳米虫噬？”

“不好说，只能送往都江市让雪沁检查……”

“咚咚……”

远处雨幕之中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地面随着微微振动，这声响让周边的人们不由都有些紧张。

“这是？”

“难道……”红凝首先想到了什么。

经历过大湖镇的马正也意识到什么，隔着雨层看不到划破天际的弧光，但这一阵阵的闷响与大湖镇时候坠落的天启轨道炮一般，“难道是那颗卫星的轨道炮？”

“嗯！”太熟悉这种声响的红凝深吸了一口气，“大家快走！如果那轨道炮持续轰击我们将十分麻烦。”

嘈杂的声响响起，晃动的车辆中孩子们还在玩着游戏，两个已经累得孩子倒在妈妈怀里呼呼睡着了，留在他们嘴边的口水晶莹而剔透，随着车身的振动山下**、震颤。

“小朋友们不早了，早点睡了好吗？”玛利亚小声地招呼着。

“姐姐，我要尿尿……”小华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他的嘴角还沾一些蛋糕屑。

“尿尿？”玛利亚闻言不由一愣。

“我也要尿尿！”

“我要臭臭……”

紧张的士兵们注视着晃动的树林，一阵阵的闷响持续不停从地面传来，四个孩子陆续走出战车来到车边……

“我也有点尿急。”

“那赶紧尿啊！”

刘平瞥了一眼红凝和白倩摇了摇头，“算了，等等吧。”

“别憋着，等会不知道遇上什么，呲呲在战斗服里就……啧啧……”

“好吧……”

咚……咚……的声响时断时续，人们隐约听见一些防空飞弹的爆炸声，但有些遥远的距离让人听不真切，毕竟淅沥沥的细雨阻挡了视野，声音还有不少电波的讯号。

“姐姐地震了吗？”

“没啦，没啦，小华快点……夜晚里有大灰狼哟！”

“大灰狼没有啦，会有……”

林中瑟瑟的风浮动着刷刷的声响，战士们不由端枪侦查可疑点的方位，几架升上夜空的无人机在雨夜中丢下一枚枚自走式传感器。

“我们快上车吧！”小华意识到什么招呼着蹲在地上拉臭臭的小女孩。

“人家还没拉好呢……”

“小敏拉的臭臭有虫虫舔屁股了！”

“呀！讨厌了！”

“别急，别急，你们拉一会儿吧，这里暂时……嗯……”马正此时在等待水门市的消息，此时轨道炮的轰鸣很可能就是对着水门市或者都江市，现在在这郊区反而安全不少。

“我先带孩子们去绿色农场吧……”红凝感受着这持续的轨道炮撞击心中感到阵阵不安。

“都江市的防御能挡住持续轰击吗？”

为了应对恶魔之月向地面持续投放轨道火力，人类和盟友们做了很多准备，最直接的当然就是攻破这颗卫星。但这百年来都没有成功，即便混入死灵族的泯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没有带出能攻下这颗要塞星球的关键情报。

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天穹防御系统。这套从远空到高空，到中空甚至到低空的防空系统虽然都不是固定的设计阵位，但配合着传送力场干预系统遍布着整个人类世界纵深。这套防线有着两个缺陷，第一是仍然无法在全区域阻挡空中轨道炮的持续轰击，第二就是整个系统与整个电网关联。

“这个我不清楚了，都江市的防御一直是姐姐在坚守的，她应该有把握吧。”红凝这般说着不由又看了一遍都江市的方向。

“好了，水门市安全，轨道炮似乎是轰击都江市，冯将军让我们赶紧去水门市集结……”卫强的通知让车队不由重新动了起来。再次瞧见卫强的身影，刘平不由问着红凝，“公主殿下，有老大的消息了吗？”

红凝凝眉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但应该没事……”

车队再次启动，留在路边的粪便冒着热气，一片灰白的影子顺着地下的缝隙爬上公路，吞噬着这块孩子的粪便随后向路的那一头滑去……

“似乎有什么不对……”马正手上的监视器跳动着几个波晕。

“怎么了？”

“监视器似乎有什么反应……”

几个自走式监视器向反应方向爬去，地面上的灰白影子簌簌地重新渗入土中不见。

“错觉吧……”

“不知道……”

红凝的飞行器与随行的两架直升机再次没入雨夜，车队的尾灯也最终也夜空中消逝，当一切再次恢复安静，地下簌簌又渗出这些灰白的影子向西北方爬去。

1800年前平城城外……

李峰是第一次见到一只原版的巫虫族母巢女王，眼前这只灵婠显然和小女孩一般的小暄很不一样，也和女王蜂一样的灵蔓不同。这个大约两米多长的母巢女王还没有庞大的肚子，只是有着一个看似大腹便便的腹部。

李峰清了清嗓子问道：“您就是母巢女王灵婠殿下？”

平城夜空挤出一片星光，银色的光晕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漾动的液面和几坛藏在油布下的火油随着微微晃动的夜风一起轻轻晃动。

“你们就是凭借这些击退灵蔓的？”灵婠的声音有些含糊，显然她那两只伸出的鄂齿让她使用人类的语言不是很顺畅。

“关键是击杀了她的几只脑虫罢……”李峰也感到尽管灵蔓的怪物和虫子比不上1800年后的虫群，但这个时代的武器要应付起来依然够呛。

“脑虫？喔那个啊……灵蔓的那个变种虫奴是太脆弱了些，但也不好靠近吧……难道是……”俯身再次打量着眼前的人类还有一旁的灵体灭迹，灵婠那双复眼在星光下泛着莹莹黄光，“这位是……”

“才注意到我嘛？”灭迹嘴上似乎在抱怨，但其实在留意观察这个母巢女王是否有着什么埋伏。

“啊，确实没有留意你们，有三个吗？其他两个在城楼上吗？”灵婠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灵体，“你们都是从未来时空回环来的么？”

“喔？这有什么重要的吗？”李峰反问。

灵婠没有回答李峰问题，而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又问道：“你身上这套衣服虽然残缺不全，但不该是这个时代人类的材料，也不像昆仑文明带到地球的东西，而你……似乎也不是寻常的灵体，你们该是时空回环来的未来人吧？”

“灵婠殿下似乎了解我们来的目的？”

“时空逆行旅行很苛刻，你们未来时代解决了？”灵婠又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着。

李峰忽然感到自己面对的这个女王是不是有些产后忧郁症，怎么有些神志不清，“女王殿下专门到城下有什么事情要谈吧？”

灵婠依然没有回答李峰的问题，而是转目再次扫视着平城上那些全副戒备的士兵和几位衣甲鲜明的王爷，“灵蕊化羽了吗？”

“啊。是啊，似乎现在你们不能直接吞噬她了，要中毒了？”

“吞噬……也不全是了，一个母巢最后只能有一个女王，所以我们最后只能剩下一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能分群吗？你们几个一人分割群？”

灵婠闻言不由咧着鄂齿笑了起来，“你觉得你们这个太阳系能支持我们几个姐妹还有她都建个母群吗？”

李峰有些理不清母巢女王建立虫群的需要条件，只能摇头，“那么意思是你们一个星球只能有一个母巢女王喽？”

“以前有，但现在不行了……好了，我似乎有些走题了……你有名字吗？”

“当然，我叫李峰，你也不是有名字吗？”

“咕，咔，我们巫虫很多孩子都没名字，所以我……那个李峰嘛……你能好好照顾灵蕊吗？”

“我？呃……”李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蒙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好回答吗？”

“小暄似乎会成为很厉害的女王吧？”

灵婠被这般问，似乎被勾起心事，“应该吧，你身上有很纯净的混沌劲，小蕊该是吸纳了一些正在同化吧？”

李峰早有感觉小暄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昆仑劲才叫自己爸爸，此时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判断，“吸纳似乎没有，不过她体内似乎开始酝酿类似气息了吧……”

夜空的空气再次卷入一丝冷气，灵婠额头前的绒毛随着轻轻晃动，“1800年……该是你们来自的那个时代总攻该开始了吧？”

“总攻？”李峰闻言意识到什么，不由感到有些紧张。

“是的，1800年后，2161年，1月1日，你们叫元旦吧，决定一切的结点就是那一刻吧……”

“什么意思？”李峰感觉眼前这个女王是否有些精神分裂症，怎么说话语无伦次。

“可惜我看不到了……”

“呃……你感觉自己不能活到1800年后……”

灵婠低下头瞧着李峰，“既然你真来了，小蕊又吸纳了混沌的力量，那就不要耽误了，你们随我去战舰，怎样？”

“去母巢战舰？”

“难道你们不想联合我一起替小蕊夺回女王台吗？”

“那你……”李峰感到自己似乎又触及了一个自己还没有了解透的阴谋圈。

“一个母巢只能剩下一个女王……这没有办法啊……”

“不太清楚你们的体系，你是说我和寂灭一起去母巢战舰？”

“要带多少人都行，但你觉得那些人有用吗？”

李峰回头看了一下城墙上站立的众人，他此时已经确定，无论灵婠亦或者灵蔓要全力攻城这个城市里的人都难以幸免。

“好吧，灭迹我们两个一起去？”

灭迹点了点头，“姐姐和莫干要守着那小丫头，我们先去看看吧……”

“那我交代一下。”

灵婠点了点头，随后扭过头出神地望着天空中露出云层的月亮：“只有一个月亮啊……”

李峰疑惑地问道：“嗯？”

“啊，没什么，女人有些走神发呆了……”

“喔……”

从云层中露出的月亮再次藏入云层，灵婠失神一般凝视着天空中那片月亮投出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