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赶尽杀绝

瞎子算命也是一个行道，每个行道都有每个行道的发财秘诀，这秘诀是打死也不传人的，入了这个行道就靠着自己的悟性，这悟性就是给富人算命和给穷人算命决不能使用同一条套路，给富人算命也是因人而异，对大方的要多唱颂歌，什么好说什么，反正几十年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就凭他一张嘴要圆是圆，要方是方，这样富人高兴了，出手必然阔绰，大把的银子装进口袋，何乐而不为；而对那些小气的富人，则要他们先惊后喜，这样他们才肯掏出银子来，而且并不比大方的富人少；而对那些穷人简单，方法只有一个，什么不好说什么，比喻说血光之灾，灭门之祸都可以用上，然后在一声不过——不过就是生机，就是破解之法，不过这又是天机，泄露了天机，是会受到上天惩罚的，折寿降灾，这些都是需要算命的人承担的，这样穷人就更加强烈地寻求破解之法，不失倾家荡产，这样算命的瞎子有时赚的钱并不比从大方的富人哪里得的钱少。当然了，流氓瞎在老倔驴哪里全不是为了钱才那样做，完全是为了泄恨报复，这是个例，是违反行规的。

老干妈说：“如果这件事情到了这里，老倔驴吃了哑巴亏，自认倒霉也就算过去了，可老倔驴却偏偏不想吃这个哑巴亏，老倔驴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非常固执地意识到流氓瞎那是害他，他的儿子分明是太阳落在了怀中，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他胡说成扫帚星丧门星，老倔驴去找流氓瞎算账，流氓瞎说：“那是上天的安排，我实话实说。”

老倔驴问：“上天安排没安排你眼瞎，腿还断？”

流氓瞎说：“上天安排我眼瞎是让我给众人算命，眼瞎已经是对我不公平了，怎么还会让我腿断呢？”

流氓瞎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氛围不对劲，因为眼瞎根本就看不到老倔驴这一次是带着镢头来的，流氓瞎的话音没落，老倔驴抡起镢头砸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流氓瞎的麻杆腿就被砸折了一条，流氓瞎捧着断腿哭天抢地嚎了起来！

流氓瞎这么会算，确实没有算到他的腿会被人砸折！

不管怎么说，流氓瞎的断腿再长好后，流氓瞎变成了又瞎又瘸，对老倔驴恨之入骨，老倔驴再到他的手上，他会一口咬死老倔驴的！

日过一日，年过一年，斗转星移，这样的机会再次转到了流氓瞎的手上，原因是文登城里的首富茅福堂的宅子要扩建了。茅福堂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茅福堂逢人就说是他三姨太给他生了财星福星所致，都是神仙算得准！

茅福堂敬重流氓瞎叫神仙，因为流氓瞎算得准，就一直敬称神仙，也是，茅福堂只从有了三姨太的这个儿子后，他茅家的钱庄、药铺、绸缎庄，油坊、碾坊，饭馆酒楼，做什么生意都赚钱，都把生意做到了烟台、青岛。

那个时候的人小农经济小农意识，就是包括茅福堂这样的大地主也摆脱不了这样的怪圈，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社会总是徘徊不前呢？农村的土财主钱多了自然就是修宅子，这一次茅福堂要把宅子扩建几倍，就在宅子向东扩还是向西扩的问题上犹豫着，向东扩那是茅家的一块老园子，那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而向西扩就必然将老倔驴的祖屋也囊括其中，这拿不定主意的事茅福堂自然又要找流氓瞎掐掐算算，流氓瞎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个报复老倔驴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流氓瞎又开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胡说八道，自圆其说，流氓瞎说：“往东扩，紫气东来，宅子就会挡住了紫气，挡住了紫气就不利于财气的聚集，不好也不妙，有可能一手进了，一手出。”

茅福堂说：“你神仙的意思就是可能破财，或者说去财消灾对吧？

流氓瞎说：”茅大财主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明白，所有就是靠悟性，茅大财主是一个悟性很高的人！“

茅福堂问：”那么向东步行，向西，向西又怎么样呢？”

流氓瞎说：“西就不一样了，西面象征着广大，预示着无边，无论是人气还是财气都是这样的，佛祖如来佛当年还得去西天取经哪，你就这样想想吧，就知道向西扩的必要了！”

茅福堂有些犹豫，茅福堂说：“这往西就必然会牵扯到老倔驴的祖居，把老倔驴的祖居也圈进了我的宅子里，老倔驴世世代代都在那座小破屋里繁衍生息，我好像不是那么有道理能把人家随便赶走。”

流氓瞎说：“有什么道理，要讲道理，有钱就是硬道理，你给他几个小钱，自然也就打发他了，就算钱搞不懂他，茅家财大气粗，搞掉他一个老倔驴还不是小菜一碟？”

流氓瞎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茅家弄死一个老倔驴实在就像捏死一个蚂蚁一样轻，老倔驴是绝户，又没有什么可靠地亲戚朋友能为他出头，民不告官不就，虽说眼下是民国了，死个个把人不算什么事。不过，茅福堂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绝，第二天，茅福堂带了十块大洋，十块大洋分明装进了口袋里，就又摸出了两块，装进另一只口袋里，坐着轿子带了盒点心，走动亲戚一样风风光光地来到了老倔驴家门前，老倔驴的屋子太少，又有些阴暗，再加上老倔驴的老婆春花有病，常年吃草药，家中的气味实在进不去，茅福堂就派人敲了老倔驴家的门，老倔驴应声出门看到是茅福堂，老倔驴对茅福堂忽然出现在他的门口不以为然，他们虽然是邻居却是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没有话说，没有共同语言，茅福堂很大度，哈哈一笑，说：“倔驴小舅，你好哇！”

茅福堂为什么叫老倔驴小舅，原因是茅福堂从他死去的老娘哪里伦，他跟老倔驴有些沾亲带故，辈分上应叫老倔驴小舅，茅福堂今天破天荒地叫了老倔驴一声小舅，老倔驴一点都不领情，老倔驴用手罩了一个眼棚仰头看太阳，太阳恰巧被一块巴掌大的云块遮住，老倔驴说：“今天早上睁眼我就听到了咕咕喵叫，就知道今天不会有好事！”

茅福堂讨了没趣，就拉下脸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那个那个，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挤气的，我是有点营生来告诉你，你家这个地方被县政府征用了，你知道中华民国上的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这个这个，国民政府最新颁发的土地大纲上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规定的，国家征用土地，作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就得无条件的搬走，但对于你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们毕竟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我就给你求了情，我们县长大人法外开恩，就破格地给了你这么多钱！”

茅福堂说着就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斟酌了再三掏出了五块大洋，临出门时准备的十块大洋很快就缩减到五块大洋，而且还不是那么痛快，老倔驴不是傻子，老倔驴说：“假公济私，什么国家征用土地，国家为什么就征用我的，而不征用你的，今天你跑到我门口来装什么大尾巴狼，我的祖屋就是一间房都不止十块大洋，就那点钱留着你们回家烧纸钱吧！”

老倔驴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骂官府，事实上就是在指桑骂槐，骂茅福堂，茅福堂也不是傻子，茅福堂气得七窍生烟，要给的五块大洋就收了回来，一盒点心也没有送上去，一挥手，一个打手冲上去用白石灰水在老倔驴的山墙上怒气冲天地大大写了一个“拆”字，这个字还被一个大大的白石灰水圆圈套住！

老倔驴很藐视，钉子户，老倔驴说：“有种的你们就来拆个样给我看，只要老子有一口气，你们谁都别想动我一块石头，谁敢动我就叫他死在这里，你们谁想试试？”

老倔驴绝对说倒做到，老倔驴这个时候又把砸折流氓瞎的镢头拿在手上，并且抡圆了向那个在自家山墙上写“拆”字的那个打手劈头盖脑地砸过去，这个打手丢了盛白石灰水的桶，抱头鼠窜，老倔驴愤怒地将丢掉的盛石灰水的桶砸了个稀巴烂！

茅福堂没想到老倔驴会如此反应激烈，逃回府上流氓瞎早就等在那里，流氓瞎摇了一下手里的芭蕉扇子，很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了，而且这个老倔驴肯定是你茅大财主今后的死对头，你不弄死他，他一定会弄死你！”

茅福堂只想扩宅子，不想弄死人，流氓瞎又加了一把火说：“昨晚我看天象，想动工破土的最好日子就在三天后，三天后是一个数十年才一遇大好黄道吉日，错过了这个日子，再想破土动工扩宅子就得五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