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雷霆错怒 五

武文斌先看了一遍通报，先是一喜，心说你们这帮王八犊子，这回看你们往哪跑？可是再看到那道命令时，神色黯淡了下来。他在心里纠结着，仇敌就在眼前，怎么办？现在打，那就是抗命，将会犯下严重的错误。不打，他心里实在不甘，况且，这支危害极大的队伍，不及早消灭，将来不知还会给根据地带来多大的损失。

武文斌当然能够理解上级的苦心，独立排刚刚组建，还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斗的历练。而对手则是武装到牙齿，经过特殊训练，具有强悍战斗力的劲敌。另外据点里还有一个小队的鬼子跟一个营的伪军，最主要的是这些鬼子都龟缩在据点里面，据点内不但炮楼坚固，而且还有防御工事。打王庄据点完全就是一场攻坚战，况且己方兵力和实力的对比也并不占优势。

武文斌也知道，上级之所以命令他们暂停攻打王庄据点，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作为独立排的首战，如果遭到挫折，那么，将对独立排的未来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也许独立排的士气将会因此一蹶不振。严重的话甚至只能撤销建制，将其分散补充到其他部队中去。这个后果是谁也无法承担的。可是，如果这一仗打胜了呢？武文斌反过来想，那么这支队伍也就将会成为一支嗷嗷叫的钢铁之师。

武文斌也相信，上级绝对不会对这伙鬼子放任不管，就在此刻，一定已经有兄弟团队正向这边赶来。可是，他们都离得远啊，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了，那伙鬼子极有可能随时转移。等他们赶到，这伙鬼子跑掉了怎么办？事实上，独立排的侦查员一天前就发现了王庄据点来了一批鬼子，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特别战队罢了。就在刚才，前边又传来消息，说没见到新来鬼子出操训练，似乎有离开据点的迹象。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伙鬼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仇人，而据敌人最近的就是自己的独立排。武文斌怎能干看着眼前的敌人跑掉，坐等兄弟部队呢？

另外，一连长，还有政委，都是自己的恩人，特别是政委，可是说是自己的引路人，自己能有今天，政委功不可没，武文斌永远忘不了政委跟他的那次谈话，忘不了政委对他的信任和培养。可是现在，政委却躺在医院，生命垂危。还有连长，还有一连的那些兄弟，想起他们的音容，想起在一连与他们一起生活和战斗的情景，想起他们对自己的帮助跟呵护，他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的激愤。

当然，武文斌也是理智的，他一直在权衡评估敌我双方力量对比。从表面上来看，独立排的确没有优势。攻坚战，近乎百分之九十的新兵，敌我双方人数相当，这些对独立排都不利。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夜间作战，突然发起攻击，第一时间压制敌方反击的火力，打敌人一个搓手不及，这些，又成为了自己的优势。况且，鬼子的特别战队可以这样干，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干回去？谁说狗咬了人，人就不能咬回去？老子今天就非要给他咬回去让他看看！武文斌心里暗暗发着誓。

至于新兵多的问题，武文斌不那样认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与这些兄弟相处，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先不说这些兄弟在以打代练的过程中已经受过战火的洗礼，就凭朱排付，黄志刚，刘黑子等这些骨干带出来的兵，他相信绝对没有一个孬种！

武文斌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他愤然抓笔，在那道命令下面写出一行字：

冲冠一怒，岂为红颜，弑我父兄，不共戴天！

写罢，摔笔走了出去，大声命令道：“全体集合！”

朱排付，刘黑子以及另外两个班长此时还都在外面等待，看到武文斌走出来，还没有等他命令出口，已经从脸色上看出他已经下了决心。一挥手，等武文斌命令出口，战士们都已经围了上来。片刻便列队集合完毕。

“同志们，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清楚了，一伙小鬼子潜入根据地，袭击了我们的一连。造成连长牺牲，政委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现在，这伙畜生逃到了王庄，现在他们就在王庄，我们怎么办？能看着这群畜生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而放任不管吗？”

“不能!”“消灭他们！”“排长，下命令吧！”“为连长报仇！”“为政委报仇！”

战士们高呼道。新一团出来的战士更是激动不已。

“对，要报仇。但是上级领导考虑到我们是新建部队，而且是第一次作战，为了保护我们，已经下了不要我们参战的命令，所以，这次的行动，实际上是在抗命，是在犯错误，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出选择，如果没有参加这次行动，我绝不怪罪大家。”

“排长你说什么？这是看不起我们，我们绝不会退出的。”“是啊，排长，你到哪里我们都跟着你上，这里没有孬种。”

“小武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啦。”刘黑子走上前来，对武文斌说道：“我们是兄弟对不对？连长也是我的连长，政委也是我的政委，一连的兄弟也都是我的兄弟对不对？”

“刘黑子，你小子说这话也不够意思。”是一班长。“什么你的兄弟？所有的八路军都是我们的兄弟！”

“对，都是兄弟！”“都是兄弟!”“为兄弟们报仇！”大家一起高呼起来。

“好。我武文斌谢谢大家啦。”武文斌对着大家行了一个军礼，随即正色道：“现在，我命令---”

“慢！”是韩战梅，只见她快步走上前来，武文斌连忙迎了上去：“政委，这里没有你的事。”

看到韩战梅没有理他，他接着说：“我是军事主官，犯错误也是我犯错误，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参和。”

韩战梅瞪了武文斌一眼，挥手将他拨到一边。然后站到了队伍的前面。

“同志们，我这里有两样东西，先让大家看一下，这个是旅部的命令。”韩战梅念完命令，抬头看看大家。队伍里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下面，这个是武排长在命令上面写的字，也算是对命令的表态吧，大家听好了。”韩战梅顿了一顿，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起来：

“冲冠一怒，岂为红颜，弑我父兄，不共戴天！”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搞不清楚韩战梅的意思，只是都静静的看着韩战梅。

韩战梅也静静的扫视着大家，一圈，两圈，突然，她爆发了，只见她握着拳头的手在空中一挥，大声喝道：“这才是男人，这才是爷们，这才是我们的中国军人。刚才大家说了，所有的八路军都是兄弟，我当然也不能例外。而且我是政委，更没有躲避的理由，现在，我命令，目标王庄据点，出发！另外，朱排付，把你的家底都带给我上，给我狠狠的打。不要舍不得，打完了，鬼子那里还多的是。”

大家全部都楞住了，包括朱排付和那几个班长，老半天才明白过来，随即爆发出一阵掌声，不知道是谁带头喊起来，“弑我父兄，不共戴天！”

“弑我父兄，不共戴天！”“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战士们都情绪激动地跟着高呼起来。独立排的士气被彻底点爆。

武文斌知道，韩战梅此举是为了替自己分担责任，于是走了过来，对韩战梅说：“政委，你这是何苦呢？”

韩战梅转过身来，与武文斌面对面站定，当着全体战士的面，伸手为武文斌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柔声说道：“去吧，消灭那些小鬼子，为兄弟们报仇。家里的事情有我担着，你就放心好了。另外，自己注意安全，我相信你不会莽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