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宿怨（3）

【第一部分第十四章】宿怨 Chapter Fourteen:Vendetta

【第三节】

“你觉得他们发现窃听器了吗？”彼得踩了踩未燃尽的火堆，他把今天用过的手套、公文包、那个装信号复制器和窃听器的小盒子和用来易容的硅胶垫都给用火处理了，朝着客厅喊着，看火光完全消失了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布鲁斯正在核对里德尔那边传来的信息，果然，核弹头已经进入阿富汗境内了，大部分都是热纳姆今天会议的大体概要，这些只比电视里报道的可能会更准确一些，巴基斯坦国防部将不少兵力秘密的部署在了阿富汗方向的边境线上。

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起到作用。

“放轻松，就算会被发现，也不会这么快，大不了你明天再去正常上一天班。”布鲁斯把耳机递给了彼得，让他也听听监听的效果。

“我明天再去准会被发现，不去还好一点，只要我那个同事什么都不说，那最多不过是有人混进了底层情报员里面去送了几十杯咖啡，查不到热纳姆的办公室那一层去。”彼得接过耳机戴上听了听，“而且就算他多嘴了，丢掉饭碗也要举报我，那一层最大的疑点也会落在那间厕所。”

“总之，现在大胡子也该回到他的办公室了，趁着明天还没到来，我们开始监听吧。”

“轮流。”

“轮流。”布鲁斯一边表示肯定一边接过了彼得递回来的耳机。

“你知道，今天霍斯特的遗体就要回国了。”彼得本想这样说的，但是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因为他意识到以布鲁斯的性格，直到这件事结束之前，他都不会对霍斯特的安息感到一丝安慰。

算了。彼得走向简易的折叠床，刚才他“买的”那些咖啡他一口都没有喝，为的就是使他此时此刻的休息免受咖啡因影响。

2003年10月16日阿富汗-巴基斯坦边境某处铁路夜11：20P.M.

科汗上尉知道这次他们要做的是什么，从那个大胡子将军的口气里他听得出事态的紧急，而在今天下午，他和他的部队被派遣到这里来拦截一列火车，这是阿富汗目前到巴基斯坦仅有的能够使用的一条铁路。

光是美国那个国际搅屎棍都有近7000枚核弹头，但是他知道这一枚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基地组织和塔利班反对巴基斯坦政府而在巴基斯坦境内发动的恐怖袭击还少吗？6天前发生的那件事简直是一场灾难。

我们要向他们发起反击。

月光和他胸前的沙石一样冰凉，略带锈迹的铁轨反射出一条寒光，他看了看身边和他趴在一起的几个士兵，他是巴基斯坦陆军特别服务组（SSG）的一员。

他左手离开他的英国L1A1步枪，拿起一旁的无线电，“汇报情况。”

“已就位。”

听到了这样的几个回答稍稍让他放心了许多，“继续待命。”

我和我的人会让他们的阴谋破产。

子夜时分，四周的静得出奇，趴在轨道外50米处的科汗认为他听到了铁轨颤动传来的声音，“各位，时候要到了。”

果不出其然，和情报上说的一样，因为阿富汗战争而减少甚至停止了使用的这条轨道，成为了敌人最中意的运输方式，“等列车停下就自由开火，如果快到临界点他们还不停车狙击手就教他们怎么停车！”

“收到。”400米外，土坡上的狙击手用大倍率光学瞄具搜索着，为了可以让他手里的大家伙准确的把12.7毫米穿甲弹精确的打进发动机所在的位置，他的两人小组的观瞄手已经计算出了多组弹道数据——大口径弹一向容易受风和重力的影响。

火车车轮轧过铁轨的声音渐渐近了，在凸起的地平线上，一个长长的矩形轮廓出现在了视野里，科汗希望列车会自己看到被破坏的铁轨而自己停下，但是敌人为了隐藏踪迹，并没有在这个夜里打开车前的照明灯。

科汗不确定这种光线下，敌人火车的驾驶员能够看得那么清楚，他们可不要一辆报废的火车躺在铁轨边的沙石里冒着火苗，然后一声巨响一切都结束了。虽然他知道单单是高温并不足以让核弹引爆，但是火车油箱爆炸的冲击力就不一样了。

“狙击！”在他的命令下，狙击手立刻扣动了他的扳机。

击针在枪机中向前刺去，正中底火的火帽，一瞬间火帽里迸出的火焰带着所有巴基斯坦士兵的怒火爆发着，火药在比大拇还指粗的弹壳里快速膨胀，全金属硬尖被甲弹被快速的推出枪膛，进入了一条条螺旋的膛线的导程中，旋转着。

爆发！

弹头的弹尖冲出枪口制退器的瞬间，刺破了不可见的空气墙，破裂的空气墙每一个缝隙都在颤栗着，这破空的枪声——伴着弹头旋转着搅开浑浊的空气的长啸，响彻整个世界。

弹头冲刺着，因风而向右偏去，有因重力而持续的向下垂去——这一切都在计算当中。

被甲弹头扎到了列车的外壳，毫不费力的钻了一个直径12毫米左右的小洞，温热高速运转着的发动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就被击中。

传动杆的断裂带来了不得了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在发动机一阵不**的金属撞击声后，火车头彻底失去了动力，所有的队员都有着良好的的射击纪律，听到了科汗的一声命令，几乎是同时他们手里的M4A1突击步枪整齐的开始了长点射。

无数条火蛇瞬间窜向了列车的两头——整列火车就中间一节固定着大的夸张的货厢，其他的几节车厢都是老式的铁皮客厢，曳光弹和空尖弹不往这些地方飞去，还能飞往何处？

没过几秒，整列火车完完全全的停下时早已变成了筛网一般，在月光下本来就因为年代久远而清晰可见的斑斑锈迹这时候则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上！上！上！”科汗一边抓着无线电大吼，一边在他前面十几米的一个队友火力压制的掩护下抓着枪向前冲着。

虽然车内依旧没有打开任何照明，但是科汗最清楚的是，没有照明反而是他们这边的优势——作为巴基斯坦最为神秘同时也是最为精锐的一支部队，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夜间作战的夜视仪——他们在绿色的荧光下精确而又致命的猎杀着敌人。

夹杂在雨点般的枪声中的，还有有节奏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不断射击着的巨响，每一次划破夜空的呼啸声后就是铁皮车厢上的一声被穿射的脆响。

他枪口喷吐的一串曳光弹拖着红光尾光飞向了一个车窗早已被打碎的窗口，刚冒出来的脑袋一个敌人被击中后向后一仰，那个位置就暂时没了打算再发起反击的敌人了，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在科汗的带领下，他和另外五个队员又向前跃进了五六米。

在交替压制后，他给自己换了一个弹匣，现在的距离离铁轨已经非常近了，“开始突入肃清！”他大吼着，浑厚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枪声。

几百名巴基斯坦士兵还没有一人受伤，枪口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夜空，但是他们现在也不用为此担心了，但凡是有敌人打算露身子出来射击，立刻就会有负责掩护的队员朝他开火，若是有仅仅把枪口探出窗口胡乱扫射的，立刻就会有呼啸而至的被甲弹将车厢和他一同击穿。

烟幕弹在车尾这一侧冒出了烟雾，同时，借着烟雾翻出了掩体的士兵朝着车厢最靠近连接部分的那个车窗里投掷了手榴弹，爆炸过后，负责破门的队员引爆了设置在锁死的车门上的炸药。

“注意友军火力，友军进入最后一节车厢内。”于是在列车一侧的射击不再有一发子弹射向了那个方向。

“排爆小组可以上了。”看了看货厢那边的情况，虽然有个别敌人企图从那里发起反击，不过那边已经响起了八连闪闪光弹的声音。

“第一节车厢肃清！”无线电里传来了报告。

突然，一个刺眼的惨白色光点拖着一长条白烟从倒数第三节车厢飞出，“RPG！”他大喊着，虽然这一发明显不是朝着他来的，但是绝对是朝着他的士兵飞去的。

轰响从背后传来，在这之前他已经卧倒在了地上。

“该死，有人受伤了！”他听到一个士兵大喊着。

“去帮他！”他既愤怒，又必须保持作为总指挥的镇定，“把这帮伪信徒送去火狱，让他们为他们犯下的罪过付出代价！”

继续观察着整体的局面，刚刚那个士兵将受伤的队友拉到了掩体后开始处理伤口。

突入车厢内的SSG队员越来越多，他们不断的一节一节的清理着车厢，确保没有残余的敌人。

这些在山区里训练出来的武装分子在这种近距离作战中毫无章法可言，甚至有一部分人死在了自己人的AK步枪的枪口下，相比于经过了严格训练，纪律严明的巴基斯坦陆军特别服务组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放慢速度！”

2003年10月17日巴基斯坦时间0：30

时间已经跨过了半个小时,闻着铁锈一般的味道,科汗不知道这时列车铁皮和子弹激烈冲击产生的味道还是敌人的血的味道,翻起了头盔上的夜视仪,意识过来时才发现天边似乎被悄然染成了血色,科汗抬头看着天空,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就等排爆小组的一句话。

“嗡”如同飞虫在他耳边振翅而过，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耳鸣了。

直到接下来，他听出了那是螺旋桨扑打空气的声音，而且是从阿富汗的方向传来的。

“总部……”他犹豫了一下，“我们怀疑目击到了敌军的武装直升机，需要快速反应部队的支援。”

总部没能及时回复，“69式火箭筒呢？做好发射准备，方向西北330，狙击手待命，一旦火箭弹射偏了你们就开火。”

“明白。”

“排爆小组报告！”

“说。”

“这不是那枚核弹，却是一枚航空炸弹，我们刚刚解除了简易的定时引爆装置。”

听到这里他不得不吃了一惊，因为一枚航空炸弹可就没有那么好的防殉爆措施了，而且如果那架直升机直接攻击货厢的话，在场的所有人估计都会完蛋。

“狙击手现在就开火！所有人从车里撤离！立刻停止一切作战计划，撤离火车！”

一切都已经晚了，在跑开的途中，他看到了拖着尾迹接近的ASF-10空地导弹呼啸而来。

才跑出十几二十米，导弹毫不留情的命中了货厢，第一下巨响从他身后传来，声浪直接把他掀到了空中，伴着一些细小的金属碎片，他重重的摔到了沙石上。

狙击小组得到了命令就立刻开始了弹道数据的计算，确保一击必中，虽然不能一击必杀，但是也要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

“垂直修正3点……”观瞄手尽他最大的努力报着计算结果得出的新修正结果。

“嘭！”那支进口自英国精密国际公司的AW50再一次发出了咆哮。

“轰！”似乎是给这一声枪响伴奏，那枚货厢里的航空炸弹，殉爆了。

这已经不是用狂风能形容的爆风了，那枚较大较重的被甲弹被吹飞到了一边，离擦身而过都还有一定的距离。

狙击手没有放弃，他快速的拉动了枪栓，抛壳、装填，再一次寻找着旋翼下的传动部分。

“嘭！”又是一发饱含怒火的被甲硬尖穿甲弹，只是这一次显得势单力薄多了，而且，爆风搅动着整个战场，对弹头产生着巨大的影响，这一发又一次射偏了——虽然击中了那架雌鹿，却没能击中装甲较薄的位置，弹头只留下了一道几毫米深的白色划痕，然后变了形的弹头就不知所踪了。

他们没有更多的机会了，雌鹿机炮的炮管对准了这边——夜视瞄具上很快的找到了这个狙击阵地的位置——一连串30毫米的机炮子弹朝着那里甩了过去，那个阵地在被打得噼啪作响的瞬间烟尘和血雾弥漫了开来。

只剩下几节车厢没有收到航空炸弹的爆炸的波及，却也难逃ASF-10空地导弹的轰炸。

火球不断的窜上天空，照亮了在矮灌木边一动不动的科汗上尉的轮廓，他满脸都是血，头盔不知道被掀到哪去了，像一只脱水的鱼一样，瞪大了眼睛望着硝烟四起的天空，一口一口的吞吐着腥味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