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十章 盘算

月末开总结会上，李奎看了李奎一给他的总结报告才发现，除了军队已经有将近六百人要领饷吃粮，矿上等用工的人员七百多人，各个方面还有管理人员百来人需要支出，没想到一眨眼这摊子就已经支得这么大了。

南山村手中有大量的粮食和牛羊，但是银钱却不多，还是剿匪留下的几千两银子和千多贯铜钱，其他都是靠着最近卖蜂窝煤的收入在支应。如果没有新的开源，再两个月就要见底了。货币是经济的**，对经济李岱多少有点计划，虽然当初读书的知识基本都还给老师的，但是多少还能支应一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南山村的收支李岱还是不太担心，只要把俘虏们调过去干活，盐场很快就能开起来，等盐场上了正轨，用晒盐法也不需要太多人手，仅仅盐场就能带来很大的收入，到时候就会实现好收支平衡，而且接下来就是滚滚财源。　

李岱考虑的是更长远的事情，府州麟州毕竟地域狭窄人口也不多，加起来不过几万人，要想快速发展就需要更多的人和更大的市场，向南面的商路有更多的人和市场，可惜现在南面的银州，更南的绥州都在党项人手中，李岱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实在不行就继续向西，越过横山戈壁，那边有更多的部落和更多的牛羊。

中唐以来，今鄂尔多斯地区成为接纳内迁党项的主要区域，党项族取代粟特胡人成为这里的主要居民。有研究认为，党项两次大规模地迁徙后，大致有三十三万党项民众散布于“河曲”地区，即今鄂尔多斯地区南缘及长城沿线地带。加上一些汉族的流民，加起来总有四十来万人。

虽然这些党项人也大多穿汉服，习俗也渐渐汉化，不过毕竟还没有完全归化。在李岱的历史上，党项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父子三代崛起之后建立西夏大白高国，全面去汉化恢复胡姓，发明西夏文字，改穿胡服，隔断西域，这个区域的汉化进程被完全逆转，整个西北都变成胡人的天下，而西方的大食教也是这个时候传入西域的。

想得远了，在李岱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向南打通商路，那里有上千万的人口，他们对盐和牛马的需求是无限的，同样也可以交流更多的劳力过来南山村，这些商路可以带来更大的利润。

按照李岱的构思，隔断在南山村和关中平原间中间的党项定难军控制的银州和绥州势力就很碍眼了。其实更碍眼的是夏州，那里有几百年前修筑的雄城——统万城。

公元413年赫连勃勃以叱干阿利为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建都城，明曰“统万”。勃勃自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阿利性尤工巧，然残忍刻暴，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统万城的营建历时六年之久。

这座雄城让无数攻打它的人望而兴叹，隔断了秦直道的南北交通。在西夏兴起之后更是让无数北宋将士折戟沉沙埋骨他乡。直到遇到拆迁专业户赵光义……

李岱在夏州的方向上看了看，现在党项定难军拥兵万余户口十万，还远远不是李岱能招惹的。哪个方向发展更有前途，哪里更安全，南山村未来怎么办？南山村已经越过了最早的生存阶段，开始需要考虑这些需要动脑子的问题了，但是李岱在地图上面比了又比，还是拿不定主意。

当初去麟州，李岱之所以向杨重勋坚持包税，一方面可以自由的安排自己的小小独立王国内部的税收，另一方面的理由是不好和杨行田说的，李岱领地的税收制度是和别处完全不同的。李岱的领地是实行“税地而不税人”，也就是后世清朝提出的“摊丁入亩”。

简单来说就是农业税不再收人头税，而只是针对田地进行收税。土地越多收的税越多，没有土地就不收田税。这个制度在中唐的时候曾经实行过，给当时已经摇摇欲坠的唐王朝打了一针强心剂，然唐王朝的财政大幅好转，可惜还是不能继续推行下去。到了五代一片混乱，这税收制度就一片混乱，能简单地保证收上税来就不错了，加上田地抛荒，水利失修损失大片良田，政局动荡等等原因，这个税收制度完全又变成了简单的人头税。而按照原来的历史进程，到了宋代，“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地主士大夫们肯定不会允许这个制度存在下去，所以就完全废止了。

这个制度虽然不能完全抑制土地兼并，但是可以让调节基本的社会公正，不会出现宋朝以及后世那种家田千顷而免税，贫家无立锥之地而税吏上门催逼的情况。基本是算是把豪门大户的免税特权给取消了，所以只要实行就必行带来社会的动荡以及反弹。古代政府的行政能力是不可能在广大的乡下同乡绅豪族相抗衡的，想想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再想想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实行“摊丁入亩”的雍正皇帝就知道这力量有多强大。

这种触动了天下所有地主和豪强利益的制度李岱还不希望被天下都知道，不然恐怕稍稍露出风声就会被反扑势力打击得灰飞烟灭，所以李岱用包税制做一个外衣就可以很好的把自己保护起来。

土地是农民最基本的需求，李岱觉得自己发展的初期阶段，既然没有能力大规模发展工业，没有能力挑战“用有限土地承载无限增长的人口”这个几千年的人类难题的时候，那么让人民有土地，让税收制度保证基本公平是最有利的办法了。

这次汴梁还有一个消息，是申晖在信中无意中提起，李岱却很在意：王峻有个老熟人叫申师厚，曾任兖州牙将，丢了职务现在很落魄，所以他等到王峻路过的时候跑过去叩拜谒见，算是打秋风吧。恰好凉州留后折逋嘉施向朝廷上奏表书请求委派主帅，后周太祖因为偏远地区无人愿去，便在东宫率府供奉官中招募愿意前往的人，但过了一个多月，还是没人应募，王峻向后周太祖推荐申师厚。于是在年初的时候，任命申师厚为河西节度使。

河西节度使就在凉州，也就是现在兰州一代，现在朝廷对西北鞭长莫及，这西北的势力从东到西按照一条直线排列，最东面是北汉；北汉西面是府州麟州；府州麟州西面南面是定难军节度使李肇殷；李肇殷西面是听命朝廷控制灵州官封朔方节度、卫王的冯晖；灵州西面是党项各个散乱部落，再西面就是这个河西节度使；河西节度使西面是甘州回鹘势力，以甘州为中心；再往西是控制瓜洲沙洲的归义军节度使，再往西就是西域的西州回鹘和黑汗。

历史上府州和麟州往西的这一长串势力大多被西夏吞灭，西夏由此才有实力北拒契丹南压大宋。此时李岱手中民不满万，兵不满千，却已经开始琢磨这个事情，实在是有点好高骛远了。不过西北势力错综复杂，多关注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于是李岱回信请申晖多多留意西北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