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十四章 舆论

老辣的党项族费听氏用实际行动给稚嫩的南山军上了一课：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数千士兵秘密集结，然后突然奔袭两百多里山路，一路上准确地拔掉了南山军所有的哨探，最后直插北河口矿区核心地区，一举围歼所有矿上军民。要不是对方估计麟州军的军威，要通过拿下北河口矿来试探麟州的态度，只要想直接袭击南山村，恐怕此时李岱等人很有可能就做了人家的俘虏了！

李岱看到汇报，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火辣辣的疼。他之前听了申晖的建议，开始扩军，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南山军战力不俗，隐隐的觉得不要说麟州，哪怕威震西北的府州也未必能比自己强多少，现在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要不是自己学生厉芒等人的个人表现，自己这面子就算是掉到地下了。

此时，北河口矿区里面，费听氏的族长费听德望正满意的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矿上有大批还没来得及运走的铁矿石，准备冬天给矿上取暖的山一样的蜂窝煤，还停着二十辆南山特产的四轮大马车。旁边一排水泥砌墙的大瓦房，还有搜出的大批的挖矿工具和雇工们的随身财物。

南山人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那二十来个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人赤手空拳，拿着菜刀铁锅也敢同党项军对抗。最后被射死了三人，又有七八个战死的。剩下的也都受伤被抓了。费听德望打算把这些人都放到矿井里面去，和那些雇工给党项大爷多挖些矿好换些银钱来。再桀骜的汉子，在矿井下面饿上三五天也就老实了。

之前听说南山村好生热闹繁华，费听德望早就动心了。不过后来王峻在晋州大战北汉国，十来万大军往来厮杀，自己这几千人的势力，如果贸然跳出来冒头，被哪方看不顺眼顺手也就灭了，所以自己和其他党项族的人都老实的很。直道今年王峻回了汴梁城，冬天草原上又连连大雪，闹了白灾，费听德望又把目光投向肥的流油的南山村，要不是担心麟州反应太大，费听德望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就打算动手。后来看麟州杨家大郎也跟着北汉皇帝去了晋阳城，费听德望又想动手，还是身旁的谋士出主义，说现在马上就到七月了，再两个月南山村就秋收结束，等南山村把粮食都收上来，费听德望族长再亲自去“收粮”岂不是更省事？所以费听德望就决定再等等。不承想南山村居然在银州和麟州交界的地方发现了铁矿！现在整个西北都缺铁，有了铁就有了刀箭铠甲，那铁就是银子啊。

费听德望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带兵摸了南山村的虚实，知道南山军不过五百多人，最近倒是有加紧练兵的消息，但是估计临时练的兵也没什么大用，所以他就亲自安排了这次突袭。费听氏族中丁壮倾巢而出，八月二十九离开银州，一天一夜走了二百多里山路，路上行人商旅遇到的一律杀死。当天夜里，十名化装成商人的哨探就过了河口，天色昏暗的时候，杀死了两个南山村的哨卡，在北河口矿区后面的山坳里休整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就发动袭击，只一个时辰就把北河口矿拿了下来，把里面的人包圆儿了。

整个袭击，费听氏一共战死八人，路上有一人跌入山涧，另外损失了两匹马。

不过这一路实在太疲累，整个费听氏只找出不到二百名还略微有点体力的兵士，打算一举拿下北面不远处滚阳坡的要地。可惜南山军反应忒快，已经严加戒备。看来想在冷不防灭掉南山村的计划实施不了了。不过这铁矿所有设施全部完备，这已经是现成的生钱的母鸡。费听德望对这次的收获十分满意，自己这次奔袭二百里，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了罢！

定难军的党项人无耻袭击我北河口铁矿！

十三勇士英勇捐躯！

党项人色厉内荏，被我们的民兵队阻击在滚阳坡，现在已经仓皇逃回北河口铁矿！

村正李东岳勃然大怒，要求全村民兵全部紧急动员！

包围南山村！包围滚阳坡！包围北河口！

今天如果我们对北河口兄弟的死无动于衷，明天党项人对我们举起屠刀的时候，别人也会对我们的遭遇无动于衷！

为南山村的安全，为了南山村自己的子弟兵，请大家支援！

凶手是费听氏！李东岳村正将带兵出征，彻底击溃侵略我们家园的强盗！

李东岳村正会见所有商户，承诺南山村会保护所有遵纪守法的商户安全！

李东岳村正代表南山村百姓面见麟州杨刺史，要求杨刺史保证向麟州合法纳税的南山村百姓的安全！

自从接到消息，李岱很自然的就使用起来自己熟悉的那一套发动战争的手段：先是制造舆论明确自己方的正义立场，其次取得大家的支持和同情，再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

李岱很自然的通过自己的学生们开始到处造声势，这些年轻的孩子收到李岱的鼓励和煽动立刻到处呼吁，在村里组织集会，一时间声势浩大。

同时李岱面见杨重勋也根本不是真的要让麟州出兵，现在麟州面对北汉的征兵压力，根本没有精力去出兵招惹定难军，而且如果不是麟州没兵，南山村也不可能发展得如此自如。这是双方都知道的。李岱这次过去就是让麟州在名义上也绑在南山村的战车上。这个目的已经顺利的达成了，杨重勋也很担心定难军这次的举动其实是趁着麟州虚弱入侵麟州的一步试探。所以杨家还支援了南山村五十张弓，三千支箭，还有一百把横刀，这就足够了。

而出乎意料的，南山村的商家这次表现得很积极，不过他们主要的捐赠目的是希望南山村修建一座自己的城堡！

现在南山村西南是一片狭窄难行的河谷，河谷口又突兀地耸立着高大陡峭的南山塬，南面是一片陡峭地山坡，这一带只要简单的修建几百米的石墙就可以完全封锁大片的区域；西面是连绵的长城和上百里的戈壁，只要简单把古长城维修一下就可以完工；北面同老杨坎子村中间的一片树林几乎被砍伐干净，都变成了房屋、商社、农田和军营，这些建筑连绵一直到杨坎子村，全是新南山村的区域，而老杨坎子村北面则是连绵的沟壑、荒谷、和山岭，根本没有被大军攻击的可能，只要简单修建三五座寨堡瞭望警戒就可以了；只有东北面和东南面各有三四里的开阔地，如果把这两个地方再修建寨墙封锁起来，整个南山村就变成了一个南北八九里长，东西二三里宽的巨大城市。这里面有差不多两万亩农田，有河流有高山，简直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小王国。

这些本地商户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李岱对此哭笑不得，说他们胆子小吧，他们的表现却胆子大得上天，这是要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的意思；说他们胆子大吧，他们被党项人这两千人就吓怕了，根本就没提去北河口矿夺回损失的计划。

李岱当然不能同意这种做法，有修城墙的钱，直接在几十里外的几个防守要点设几个小的寨堡，逐步扩充势力不是比困在这个小小区域更省钱更安全？有敌人来躲在城墙后面是不行的，只要打回去，让敌人知道自己不好惹，才能保证安全，从来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些商家入股了铁矿的，虽然心疼铁矿的损失，但是大多数都希望好好和费听氏计较一番，能够赎回就好了，或者让他们入一股也行，就当买个平安吧！

李岱对此没有多说太多，毕竟能够积极捐献财产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良好的态度了。现在南山军已经完全集结，经过一个月的准备，现在南山军正式成军，左营和右营一共一千五百人。李岱又征集民兵两千人发给武器，其中一千人守卫南山村，另外一千人随军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