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子

李岱之所以见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自称从西域而来，是“大宝于阗国王”李圣天的地十五子，叫做李从章，是由西域过来中原的路上被党项人抓住的。

这个大宝于阗国就是原来有名的大唐西域四镇之一的于阗，于阗在西汉时候就是西域的一个国家，国王以尉迟为姓，同中原交往十分密切，在唐玄宗天宝年间，当时的于阗国王尉迟胜入唐，唐玄宗嫁以宗室之女，并授予右威卫将军、毗沙府都督。安禄山起兵叛乱，尉迟胜自率兵赴中原之难，乱平后，终老长安。他的后代也多次受大唐册封，对大唐十分忠心。现在的于阗国王李圣天本名尉迟婆跋，继位为于阗国王已经三十年了，由于他自称“唐之宗属”，所以以唐朝国姓李氏为姓，改名李圣天。

这李从章既然自称是于阗国王的儿子，那就是一位王子殿下，李岱请李从章坐下询问道：“不知道王子殿下来中原做什么？又是如何被定难军抓进监狱中去的？”

李从章人虽然看起来很倨傲，但是做事彬彬有礼，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十分有涵养和风度，他抱拳道：“多谢将军。我素来仰慕中原文化，三年前从于阗来中原游历，南方的江南、蜀地都去过，后来回到汴梁，接到于阗国内传来的消息，说国内准备再次派使团出使中原，于是我便打算去瓜洲迎接，走到半路又听说使团走得快捷，已经快到关中了，便转往灵州方向，谁知道却遇到了使团的一个成员吴子义，说使团因为携带上贡朝廷的金银宝物太多，走到盐州地界被定难军攻击抢掠，人员全部被杀，只有他孤身逃了出来。我大吃一惊，打算带着他逃回西域，却被杀人灭口的定难军追上，吴子义被杀，我也被他们抓住，因为我是于阗王子，拓拔肇殷觉得事情重大这才没有马上灭口，反而把我押送回夏州统万城来。”

李岱看看申晖，申晖点头道：“于阗确实时常对中原朝贡，前朝大晋天福三年(938)，于阗国王就曾经派遣一个很正规的大型使团进汴梁朝贡。当时的皇帝石敬瑭还在同年派出回访于阗的使团，供奉官张匡邺为鸿胪卿，彰武节度判官高居诲为判官，出使于阗并册封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

原来于阗国主李圣天深受汉文化影响，始终不渝地坚持对中原王朝的臣属关系。自从唐末西域隔绝于中原之外，就一直没停止对中原的联络。当时于阗的西面面对的是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压力，北面是黑汗喀喇汗王朝、南面是伽色尼王朝这两个都是地域**兵甲数万的大国，而他们背后是庞大的阿拉伯帝国。虽然此时阿拉伯帝国已经衰落面临分裂，但是整个阿拉伯世界无论文明还是实力都蒸蒸日上，于阗作为一个崇慕中原文化的佛教国家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李岱道：“王子殿下受惊了，这定难军名义上虽然是中原臣属，其实早就形同独立，对中原阴奉阳违，并且时常劫掠周边百姓，由于天下震荡，中原一直没办法剿灭这伙蛮夷匪类，实在是让人遗憾。”

李从章道：“将军客气了，称呼在下表字暮文就好。我还要多谢李将军的救命之恩。”

李岱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暮文兄称我表字东岳就好，不知道暮文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从章道：“在下略微受了点伤，打算伤好之后再寻路回于阗国去。”

李岱道：“也好，我们南山军最近在和定难军作战，暮文兄如果不嫌弃就请暂时跟着我们回银州去，等伤势好一点再寻路回于阗。”

目送李从章离开，申晖对李岱道：“这于阗国力富强，佛教隆盛，疆土西南抵葱岭与婆罗门接，相去三千里。南接吐蕃，西至疏勒二千余里，领地可谓辽阔，不失为西域一个大国。难得的是于阗王李圣天和他的儿子李从德太子都自奉中国守臣，时常向中原通信往来，让人赞叹。”

李岱微微一笑，他可是知道，这于阗国在之后会在西域和黑汗喀喇汗王朝进行数十年的宗教战争，屡屡以少胜多击败黑汗，把阿拉伯帝国的东进势头牢牢地遏制在西域边陲之地几十年。那黑汗的军队虽然多次被于阗击败，甚至连国都丢了两次，但是凭借着整个阿拉伯世界的支持，数次纠集起大军进攻了于阗几十年，当时巴格达派出的将军贾拉里丁·穆哈提的头衔就是“中国总督'，部下有从麦加来的四位大伊玛目，几乎是哈立发王朝所能动用的全部精锐了。而喀喇汗王朝被**教主授予“中国王'的称号（桃花石汗）。最后阿拉伯世界终于拖垮了这个大唐遗孤，于阗在北宋真宗的时期灭国了。可惜北宋积弱，虽然和于阗交好，接受过于阗多次朝贡但是却派不出一兵一卒支援于阗，最终坐视于阗灭国。而黑汗由于长时间的消耗，国事也转为衰败，最后分裂成东西两个国家互相攻伐，不再东进。单纯从利益方面考量，此时的于阗户口十万，带甲数万，也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同他们保持良好的交往也是很必要的。

此时的宥州大营，拓拔肇殷已经知道了统万城丢失的消息，他再也顾不上盐州、庆州的利益，号令所有定难军兵士两天之内必须全部回宥州集结完毕，延迟者定斩不赦。同时在宥州周边大肆征发民夫，准备回军统万城。有的年轻军官在叫嚣着要带两千铁骑连夜回师统万城，击灭费听德望和南山军的联军，还好拓拔肇殷还没有失去理智，没有同意这个计划。毕竟能够攻下统万城的军队哪怕有再多的意外也不会泛泛之辈，他要是真的带着一千多骑兵连夜回去，面对统万城的坚城，千余骑兵搞不好一世英名就要付诸流水了。

自从传出费听氏背叛定难军的消息之后，统万城和定难军中为数不多的费听氏丁口和战士都倒了大霉，武器全部没收，人也被监管起来。这次传来费听德望联络南山军攻破统万城的消息，很多费听氏的族人就被愤怒的党项族兵士直接杀死，要不是拓拔肇殷及时制止，这几百费听氏的人可能一个都剩不下。

本来拓拔肇殷还考虑要不要留着这些人来给费听氏做一些小动作，现在看到已经如此也就没必要再留手，当天就下令把所有定难军辖下费听氏的人全部处死。一时间宥州城内又拖出去几百具尸体。

这些小事并不值得拓拔肇殷太过费心，他每天就在催促军队的调动和粮草辎重的准备，虽然事情很突然，不过定难军的士兵还是体现出了良好的素质，仅仅一天功夫，三千多派出到盐州和宥州的交界处埋伏的士兵就全部回到宥州城，同时庆州方面也传回消息，正在急速返回。拓拔肇殷计划休息一天，就直接带五千人和在宥州附近临时征召的两千牧民先行赶回统万城去。由于考虑到可能要攻城，拓拔家还搜集了很多工匠，打算准备制作攻城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