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佞臣

周显德九年，大宋建隆三年七月十七，潘美新的奏报抵达京师汴梁，声称其编练的武平、高平兵士四万余人已经整训完毕。赵匡胤得到消息之后大喜，令潘美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团练使，统帅大兵南下，原行营前军马军都指挥使、淄州刺史尹崇珂为行营马步军副部署。此人是柴荣藩邸旧臣，为人恭谨忠厚，从东西班都知一路升迁本班副点检，后来在殿前司都虞候，转都指挥使，又改前殿都指挥使，是赵匡胤殿前司里面使出来的旧部。他同潘美一样，资历浅，没有过单独统兵作战的经历，倒是在淄州刺史的任上有很好的治政声明。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提拔的武将大多如此，骁勇桀骜者少，稳健谨慎的多。这是赵匡胤第一次彻底用新晋的武将为正副大军统帅作战。一时间各路探马大批南下哨探，战云逐渐开始笼罩南国的天空。

南汉都城设立在广州，是一个商业气息浓郁的国家，“岭北行商至国都，必召示之夸其富”，“每见北人，盛夸岭海之强”。马端临谓：“宋兴，而吴、蜀、江南、荆湖、南粤，皆号富强”。世人都以财贾判断门楣高低，钱多为主，钱少为奴视为一般的准则。

广州有港口可以联系海外，海洋贸易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这是目前李岱最羡慕的地方，他致力于打造商业帝国，而海洋贸易是商业帝国最重要的支柱。从广州过琼州下南洋，交州、占城、三佛齐，都是大国。

其中的交州是在南汉大有十年（937年）的时候发生兵变。当时的属将矫公羡杀死了主管官员，割据一方，另一属将吴权领兵攻打矫公羡，矫公羡便求救于当时的南汉皇帝刘?，刘?封儿子刘弘操为交王，然后领兵进攻吴权，结果于次年被吴权打败，刘弘操阵亡。吴权隔年后称王，从此占有了交州，但吴权只有称王没有建立国号，而且未能有效统治越南北部，此时人们还是习惯把南面叫做交州，毕竟那里从两汉时代开始就是中原帝国领土的一部分。过了三佛齐的马六甲海峡就可以勾连天竺，再过去就是辽阔而混乱的阿拉伯世界了。最近的就是目前正和李岱在西域对峙的萨曼王朝。

李岱曾经无数次研究地图，希望能尽早找到一个出海口，从此利用海洋贸易勾连南亚，早日找到橡胶、香料等他需要的物资来源。不过这显然还是一个遥远的梦。此时的南汉皇帝刘鋹当然不会知道李岱已经惦记他好多年了，此时他正在广州的昭阳殿中饮宴。昭阳殿是南汉高祖刘岩时期兴造的，以金为顶，以银铺地，还耗费大量珍珠、水晶、琥珀作装饰，极其奢华。刘鋹十七岁继位，少年得意，初期的试探之后发现国事平稳，并无什么大的波动，于是很快就开始大肆冶宴不理政事。

南汉海贸发达，同外面交流频繁，刘鋹十分宠爱一名波斯女子，与之淫戏于后宫，给这名波斯女子起名“媚猪”，而自称“萧闲大夫”，日夜与波斯女在宫中游宴，“无名之费，日有千万”。根据他奇葩的政策，政事都交给太监来管理，其中开府仪同三司、万华宫使、骠骑大将军龚澄枢是其中权势最为显赫的。此人在中宗刘晟时期就做到任龙德宫使、王清宫使的职位，刘鋹继位开始推行“**太监化”的政策之后，他的地位就开始扶摇直上，最近被下旨改授上将军、左龙虎军观军容使、太师的高位，与另外一个大宦官陈延寿互为朋党，把持朝政。

宋军南下的奏报传到广州的时候，龚澄枢刚从龙德宫中出来，出于对官员的不信任，除了“**太监化”刘鋹又开始推行“妇女解放运动”，大批的宫女和后妃开始参政议政，其中最杰出的代表就是才人卢琼仙。卢氏原为中宗的宫人，她长得体态轻盈，肌肤如雪，后主继位，拜为才人。龚澄枢就是进宫去同卢琼仙商议政务，同时也同最近的新贵樊胡子好好结交一番。

这樊胡子非比寻常，堪称五代宋初个人形象营销第一高手。她提前买通皇帝左右，面见皇帝刘鋹时身著紫衣霞冠，宝相庄严一副神仙气派，自称玉皇大帝下凡，直呼刘鋹为“太子皇帝”。刘鋹被樊胡子的一番言谈彻底征服，在内殿设置帷帐，内陈各种宝贝，让樊胡子坐在帐中言祸福，最近来看这种崇信不但没有减弱，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很多国家大事刘鋹也都开始通过神仙樊胡子的预言来处理，刘鋹躬身请示“神仙”，而樊胡子一一给出回答俨然成了南汉真正的主宰者。

龚澄枢对此非常担心，因此通过卢琼仙和神仙樊胡子好好会谈了一次。会谈的结果很让人满意，双方达成了全方位战略合作伙伴的协议。樊胡子承诺明天将在预言国事的时候向皇帝刘鋹着重阐述龚澄枢等人的核心地位，特别是其发言稿中“澄枢等皆上天使来辅太子，有罪不可问。”一句让龚澄枢十分地赞赏，卢琼仙对此表示很羡慕，在一番争论之后，樊胡子又添加了一句“琼仙等皆我遣辅尔，不得治其过。”这才让卢琼仙表示满意。

总的来说，这一次密会是一次胜利的密会，龚澄枢和搭档陈延寿对这事情很满意，接到北面来的军报，龚澄枢略微有一些紧张，此时的南汉自然也知道北面大宋的威势。龚澄枢等人又不是傻瓜，宋国在关闭了幽燕地区辽国南侵的“入口”之后，只需要原本十分之一的兵力和后勤补给支出就彻底消除了北面的巨大军事压力——当然，龚澄枢等人在南面不太清楚还打着大周旗号的安西大都护府和大宋不和的事情，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不妨碍他听到宋军十余万横扫武平和高平的消息时感到紧张。

现在龚澄枢已经是国家重臣，不再是原来的小小内侍宦官，所以他平时都住在宫外，而宫内和宫外的合作协议才刚刚达成，龚澄枢也不敢随意欺瞒年少气盛的皇帝陛下。于是他只好请求陛见。在等着皇帝接见的时候，龚澄枢把李托、薛崇誉两人找了过来。李托和薛崇誉是朝中有名的“干将”，龚澄枢的得力助手，此时宋国大军已经接近富州和贺州，那是南汉的疆域，当年为了和南唐争夺这些领土，南汉前后死伤数万人之多。大军压境，内部的问题自然而然就会多起来，龚澄枢召集两人过来就是要让他们多多关注国内的动静。南汉皇帝历来奢靡，因此南汉民众的起义反抗从来都不少，现在这非常时期龚澄枢自然要未雨绸缪。

李托、薛崇誉都是精悍能干之人，那怕阉割成了太监，也能让人感受到他们那种凶悍的气度。听了龚澄枢的意思，两人毫不迟疑抱拳行礼低声道：“太师放心，属下自然办的妥妥帖帖。”龚澄枢满意地点点头，看到宫中传旨的太监出来，料想是皇帝召见，低声道：“要迅速严密，手脚干净。有不法之徒要严惩不贷，力争保持国中上下一派**稳定。”说罢快步迎了上去，李托和薛崇誉急忙躬身应是，太头的时候，看龚澄枢已经走得远了。

龚澄枢进了宫中，远远就听到宫中乐器鸣奏之声，龚澄枢知道，皇帝陛下又在看“大体双”了。刘鋹这位皇帝年少登基，自然是很喜欢美色的，不过除了好玩乐之外，刘鋹还有一些现代宅男才有的爱好——喜欢看成@人@动@作电影——真人版。他称之为“大体双”。

刘鋹最近时常“选恶少年，配以雏宫人，就后园褫衣，使露而偶。”这优良传统在南汉上两个皇帝的时期就有了，不过刘鋹把这个传统发扬光大，还时常进行评比。说实话龚澄枢不太喜欢这个活动，这倒不是因为他是太监，虽然他确实不能生儿育女但是作为权倾朝野的重臣，他也早已经在宫外开府建衙娶妻纳妾。龚澄枢不喜欢的原因是他觉得皇帝陛下玩得实在太过了些。虽然卢琼仙等人私下和他说，皇帝专心冶宴游乐有利于大汉“无为而治”，但是龚澄枢还是不习惯。

不过现在如此重要的军情，实在也不能耽误，龚澄枢只好再进宫一趟，进宫之前，他还是按照联盟的约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宫中的卢琼仙和女巫樊胡子，同时也命人赶紧去联系自己的搭档陈延寿。至于皇帝那里，按照龚澄枢的经验来看，既然他已经开始玩那个游戏，那么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是没有时间来搭理自己的。自己正好趁这个时间和大家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作为一个宦官出身的官员，龚澄枢不需要避讳，直接先进宫来。其实按照皇帝这么喜欢“大双体”的活动，就算有男人进宫来，皇帝也不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