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40年11月，八路军总部对百团大战中表现英勇的部队和个人进行表彰，授予25团8连“白刃格斗英雄连”荣誉称号。事情是这样的：8月21日，就在25团1营攻击马首车站时，40多名日军借助青纱帐的掩护，准备偷袭大落坡村25团指挥部。8连发现后，立即对日军展开攻击，子弹打完后，战士们上刺刀和敌人进行白刃格斗。6班的一名战士腹部被鬼子刺中后，死死抱住这个鬼子，并用牙齿咬住他的喉咙和他同归于尽。经过激烈拼杀，最终，8连以牺牲30多人的代价，共击毙日军小队长以下40多人。8连指导员张万清在此次战斗中受重伤。

太岳军区政治部授予25团2连“百折不回”锦旗一面，以表彰其在攻击马首车站时不怕挫折的顽强精神，

南映森因为在攻击马首车站、红崖头阻击战以及关家脑战斗中指挥果断，负伤后仍坚持指挥部队进行战斗，获得三等功。

得知自己获得三等功的消息后，南映森心里挺高兴，伤还未痊愈，他便偷偷地离开了385旅二所医院回部队去了。30里的山路，走了5个小时才到团部。“偷着跑回来的吧？”团长苏鲁看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装着生气的样子说，“医院早打来电话了，让我把你送回去。”刚进门的南映森一听急了，赶忙上前掏出香烟帮团长点燃，带着甜甜笑脸哀求到：“团长，千万别把我送回去，让我干什么都行，嘿嘿嘿。”苏鲁抽了几口烟，考虑了一会说：“你这几仗打得很不错，8连指导员伤还没好，你就去刚被总部授予“白刃格斗英雄连”的8连当指导员吧，回头我和政委打个招呼。”南映森一听高兴极了，“保证带好8连。”他立正向团长敬了个礼，跛着一只腿到8连上任去了。

1941年1月，八路军总部决定，决死一纵队兼太岳军区。

1941年春夏，敌人对太行、太岳区进行残酷的大扫荡，妄图用铁壁合围的战术消灭八路军。在日军步步为营的紧逼下，八路军开始后撤转移。25团转移中南映森所在连担负警卫团指挥部的任务。一日，当机关部队转移到大林区时，被数倍于我的日军包围。全连战士们在南映森的指挥下，立即临时构建防御阵地，掩护团部撤离。战斗打响后，他们一次又一次打退日军的进攻，部队伤亡也较大。正在附近活动的59团听到激烈的枪声赶来增援，但参加铁壁合围的日军太多，59团也被包围，他们突围几次均未成功，团长胡兆麒也被俘。25团首长研究敌情后，决定部队半夜发动突袭，突出日军包围圈后分散行动。凌晨3时许，南映森带部队利用黑暗掩护，秘密接近敌人。密集的手榴弹顿时把敌人的防线撕破了个口子，鬼子被炸得晕头转向，根本组织不成像样的反击。在全连的掩护下，团机关和59团部队迅速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日军由于是夜晚加之对周围地形不熟，没敢贸然追击。

突出重围后，南映森所在连与25团机关分开行动，他们隐蔽在深山的一片密林中。日军断定这只八路军部队走不远，便组织大量日军在周边地区进行搜山。连长王梽林看到此情况，心里害怕了，他觉得带着一个连要想突破日军合围目标太大，太危险，便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扔下部队独自一人走了。南映森发现连长失踪后，他把全连党员集中起来开了一个支部会，谴责了连长不负责任逃跑的做法，号召**员积极行动起来，以模范带头作用克服困难，战胜敌人。

为突出日军的铁壁合围，南映森和战士们在大山中已和敌人周旋了3天了。战士们一直粒米未进，渴了，喝口山沟沟里的河水；饿了，只能找野菜、啃树皮充饥。附近村庄空空如也，百姓为躲避日本人的烧、杀、抢、掠，早已跑光。中午时分，战士们又饿，又渴，在黄土高坡上艰难的行走着。忽然，前卫哨兵停住了脚步，兴奋地大喊起来：“快来呀，咱们有救啦！”看到战士们聚拢过去，南映森不知何事，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战士们发现了一小块萝卜地。那又粗又大水灵灵的萝卜，那绿绿地随着微风左右摆动的萝卜缨，好像在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辛苦了，吃掉我们，恢复一**力吧！”战士们一边不断地咽着口水，一边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们的指导员兼连长，只等他的一声同意，便会把这片萝卜地一扫而光。南映森强忍住和战士们同样的渴望，看着战士们说：“同志们，老百姓种这一片萝卜地不容易，咱们要是吃了，就断了他们一年的希望。”他咽了下快要流出的口水，继续说，“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军队铁的纪律。大家再坚持一下，等突出合围找到主力部队，我批准大家放3天假，好好的吃上几顿！”平时的指导员和蔼可亲，在学习、生活上关心他们就和自己的兄弟一样；战斗中的指导员回回是冲锋在前，把危险留给自己，身先士卒起表率。在和日本人作战的几年中，他带过的连队没有打过一次败仗，战士们都很信服他。他们听从了指导员的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片萝卜地。

经过九昼夜和敌人周旋，南映森带着全连终于突出了日军的铁壁合围，回到了部队。“映森，你们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营长张方寅紧紧地，长久的握着南映森的手激动地说。他近似于喊叫大声命令炊事班：“赶紧做饭，越快越好。”不一会，两笼屉香喷喷的小米饭、土豆菜端了上来，战士们你一碗我一碗，一会就吃了个精光。炊事班长一看，吓了一跳。“乖乖，小李子，再来两笼！”他一边喊着，一边忙着盛菜。战士们饿了好多天，这顿饭吃得太饱，不少人把胃吃坏了。

在山西省安泽县的西边，有一座山叫霍山，这里道路崎岖，树木丛生，人烟稀少。这座山上住着一股土匪，人数约200多人。根据此股土匪曾透漏有意向我党靠拢的意思，为壮大抗日武装，分区决定收编这股土匪。分区参谋长李成芳把南映森找来，对他说：“组织上经过认真研究，认为你比较适合做这股土匪的收编工作，准备准备行动吧。”南映森接受了命令。他辗转找到该股土匪，和土匪头子接触了几次，并充分向他讲明了**、八路军的抗日宗旨和团结政策，双方都提出了一些条件。正当南映森和土匪头子的谈判有点成效时，日军开始了对我根据地实行疯狂的年关扫荡，此次扫荡持续时间较长，我根据地损失也较为惨重。该股土匪错误判断了形势，认为日本人比较强大，政治上产生了动摇，开始偏向敌人。此后此股土匪袭扰根据地的情况也开始发生。争取该匪已不可能，参谋长李成芳命令南映森带领一个连，配合38团消灭这股土匪。经过1个月的追踪，战斗，除20余名残匪投敌，其余全被剿灭。

在收编土匪的这段时间里，南映森常到分区汇报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行署干校的一名叫刘淑贞的女干部，她俊美淳朴的瓜子脸，以及干脆、利落的工作作风给南映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次接触后，他俩产生了爱慕之情，并私下确立了恋爱关系。不想这件事被团部派往8连蹲点的阴干事知道了，这个阴干事由于在工作中和南映森有点分歧，并逐渐发展成了怨恨，他早想寻机报复，只是苦于找不到南映森的错误。这次机会他是不会放过。阴干事偷偷地、添油加醋地把南映森搞对象的事情硬说成是乱搞女人，汇报到了团政委雷荣天那里。一天，在团部开完会后，政委把南映森留下，叫到自己住的窑洞里。“南映森同志，你胆子真够大的，”雷政委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严肃地说，“1942年敌后婚姻规定营、团级干部不允许搞恋爱，你不是不知道。乱搞女人是更不允的！”他喝了俩口水，用眼睛看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南映森。政委掏出烟来自己点燃了一根，吸了几口，又抽出一支，递给了南映森，态度缓和了点说：“明天就去，和女方讲清楚部队的纪律，以后不要再来往了。”南映森知道部队不允许谈恋爱，是自己做得不对。“是。”他立正向政委敬了个礼，出了窑洞。他嘴上不敢说，可心里却委屈着：“我和她是谈恋爱啊，怎么说我是胡搞呢！”他想不通。

南映森第一次初恋的火苗刚刚点燃，还没来得及品尝恋爱的滋味，就被政委给掐灭了。

1942年春，日军将太岳区作为扫荡的重点区，用铁滚战术、三光政策企图消灭抗日根据地。他们从西到东一条线排开，南北纵深一百余里，用稳步推进之法，每天只前进七、八里地，就像剃头一样，企图将八路军主力压缩至平原地带一举歼灭。此时，我主力部队已转移至外线，只留下南映森的连队担负扰袭敌人，掩护地方政府机关和群众安全转移的任务。

一日，南映森带领战士们掩护群众转移，当行至一条长约百米，宽约一米，两边是悬崖的山脊上时，突然，背后响起了“啪勾”、“啪勾”的枪声。只见担任后卫的两个战士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报告。“指导员，日军发现了我们，200多鬼子朝我们追来了……”话音未落，山脚拐弯处已出现了打着太阳旗的鬼子先头部队，距离我军只有200来米，他们边追边开枪射击，子弹不时嗖嗖地从战士们头上、身边飞过。南映森赶紧命令2排、3排迅速掩护群众通过山脊，他带1排利用周围有利地形就地卧倒，阻击日军。

几个端着刺刀冲在前面的日军被1排战士一阵乱枪打的掉下了悬崖，鬼子小队长一看不好，赶忙架起两挺歪把子机枪进行掩护，密集的机枪子弹打得周围泥土乱飞。南映森从战士手中要过一支三八步枪，瞄准日军的机枪手，一枪过去，机枪哑了，敌人的火力削弱了很多；再一枪过去，没打中；又接着打了两枪，正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小队长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远处的日军听到这边响起枪声，知道是发现了八路，都往这里赶来。这时，1班长气喘吁吁跑过来报告：“指导员，群众都安全过去了。”南映森命令道：“1班、2班先撤，我带3班掩护。”等1班、2班通过山脊组织好掩护火力后，看看正在逼近的鬼子，南映森让3班战士先撤，自己断后。鬼子替换了被打死的机枪手，火力又猛烈了起来。南映森一边往前跑，一边用驳壳枪回头射击，一不留神被石头绊了一跤，正在他跌倒的瞬间，只听身后“啪勾”一声枪响，跑在他前面的一个战士被击中胸部，当场牺牲。

由于地势险要，加上山脊对面八路军战士占据了有利地形进行阻击，日军虽用迫击炮、机枪做掩护发起了3次冲锋，但都没能通过山脊。天色已晚，日军没敢再贸然进攻，丢下了20多具尸体收兵了。日军撤退后，南映森带着几个战士返回山脊，找到了那个牺牲的战士并掩埋了他。在刚刚用新土堆成的坟前，南映森默默地站着。“对不起，要不是我被石头绊倒，躺在这里的应该是我。”他内疚地叹了一口气。

经过一个月与敌人周旋，除牺牲20多名战士外，胜利地完成了掩护地方政府和群众转移的任务，归还了团的建制。

1944年4月，阎锡山与日寇勾结，并在日军的配合下大举向我太岳地区进犯。太岳军区决定发动翼（城）浮（山）战役，由**司令员指挥。战役开始后，25团担任了高庄一带的正面作战，配合38团及其他部队，经过近2个月的战斗，将阎锡山61军主力72师全部击溃，大部分被消灭。有效地打击了阎锡山的**气焰。

反顽战役结束后，6月，政委雷荣天通知教导员任伯俭、南映森和他一起到太岳区党委整风学校学习。临行前，雷荣天把南映森叫到他的住处，和他进行了一次长谈。“映森同志，你在25团当指导员快7年了。这么多年来，你政治工作和军事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出色，每当团里遇到艰巨的任务只要把你派上去，你都能出色完成，这是全团有目共睹的。”他看着南映森被表扬的略微泛红的、有点兴奋的小脸，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但是，你在取得这些成绩后变得骄傲了，瞧不起别的连队的干部，有时候甚至连营、团领导的话也听不进去了。”雷荣天站起来，给低头不语的南映森倒了杯水，接着说，“有个别领导对你感到畏惧和棘手，想找你好好谈谈又不敢，曾建议将你送回分区另行分配工作。但由于你的战斗作风独到、犀利，给我们团赢得了不少荣誉，多数同志都不同意。”雷荣天政委的话说到了南映森的思想深处，他确实存在骄傲自满的情绪，他的头更低了。雷荣天感叹道：“战争年代，能在连队当7年连长、指导员的干部几乎没有，一般干上二三年、最多三四年，只要不牺牲，就提上去了。骄傲自满要不得呀，同志！它即会破坏同志、上下级之间的团结，也会妨碍自己的进步。”他站起身来，走到南映森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这次学习的机会难得，希望你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并彻底改掉它。”南映森站起身，向政委和教导员敬了个礼，用坚决的口气说道：“感谢首长对我的关心，我这次一定好好学习，改正错误。”

雷荣天政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任伯俭说：“是个好苗子！是千里马就会有个性，并不是人人都喜爱的。能驾驭它的人是千里马，驾驭不了它的人，千里马就成了拉车的马，耕地的马。”

在太岳区党委整风学校经过几个月的整风、学习，南映森找到了自己错误的根源，主要是：战斗自负，举功骄傲，个人主义的名誉地位闭塞了头脑。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认真改正。在学习不忙的时候，他也会找政委雷荣天、教导员任伯俭汇报思想，检讨以前因骄傲所犯的错误。南映森在25团当了7年指导员（经常还兼任连长），因为他的性格不爱多说，也不爱有事没事就往领导那跑以留个好印象，所以，这7年来和政委、教导员单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连1个小时都没有。以往团里领导对南映森的印象都是来自到他连队蹲点的干部的汇报；靠别的连队的指挥员谈论；靠有时开会短暂的接触，但是，仅靠这些方法想了解一个人会很不全面。通过这次整风学习，雷荣天、任伯俭有了近距离了解南映森的机会，知道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10月的一天，吃过晚饭，雷荣天政委叫上任伯俭出去散步。在夕阳西下的小河边，他们欣赏着落日晚霞，边看边聊。“伯俭啊，通过这几个月在学习班的接触，”雷荣天看着远方的群山说，“你觉得南映森这个人怎么样？”“报告政委，”任伯俭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南映森为人正派，党性、原则性很强，在领导面前不会阿谀奉承，不像个别干部说的欺骗领导，目无组织。”雷荣天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片，朝河里扔了出去，石片漂过河面，溅起了朵朵水花。“是啊，”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偏听了个别干部对南映森带有个人成见的汇报，通过这段学习和观察，南映森虽有点骄傲，但还是一个很好的干部。”10月份的山区微风渐凉，他往上披了披衣服，愧意地说：“让他当了这么多年指导员，我们有责任啊！”

1945年4月，在太岳区党委整风学校为期10个月的学习结束了，南映森以饱满的热情准备回25团继续当好指导员。4月6日，组织上的调令下来了，升任他为太岳军区司令部教导员，总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