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道高一丈(三)

高勇看到一切顺利，立即轻轻将右手在空中一扬，第一波攻击的六名特工队员以非常分散的队形冲了上去；这是为了减少伤亡，也是因为这六人都是以一当十的特攻高手。从冲锋前隐蔽处到宪兵队门前约有三百公尺距离，他们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达了。这六人手中拿的都是那种有很多散热孔插很长弹匣的苏制冲锋枪，冲锋的时候准头并不十分重要，关健的是要用火力压住对方。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特工队员泼水一样地把弹雨洒向反冲锋的宪兵们；宪兵们在弹雨中痛苦地扬着双手扭动着身躯然后倒下！前面的特工队员们子弹打完了，立即左侧翻或右侧翻滚动到旁边，后面的队员立即顶替他们继续射击。他们在滚动的过程中己完成了更換弹匣的程序，立即又回来继续射击。

宪兵们的反冲锋留下了八、九具满是弹孔的尸体，可耻地失败了！于是他们用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密集的甜瓜式手榴弹封锁了第一进两座小楼房之间的三公尺宽的巷道。从理论上来说，这巷道应该是无法通过的。不仅如此，左右两座小楼房的首层前面的窗户出于安全考量都被封死了。两座小楼的第二层都只有一个窗户，右侧小楼的窗口里架了一挺捷克产轻机枪；左侧小楼的窗口则由一名枪法好的老鬼子用三八式步枪射击，另二名鬼子给他递換装好子弹的三八枪并且向下面投掷手榴弹。鬼子认为这样的办法防守是万无一失了。

谁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高勇完全不按照常规出牌，更离大日本皇军的小型攻坚战和防守战的战略战术相差甚远。这六名先锋控制大门之后根本就不进门，而是杨副队长领头带上了一个半分队的十八名战士冲到围墙下。杨副队大喊一声:投！二十四名大汉立即隔着围墙投出了手中的二十四颗榴弹。只是前六名健儿投出的是烟雾弹，左边九名健儿投出的手榴弹飞向左边窗口；右边九名健儿的手榴弹投向右边的窗口，而且这十八名战士的手榴弹都在他们的手中延时了两三秒钟正好在飞到窗口的时候，没落地就爆炸了。这一下子是院子里浓烟笼罩；两边二楼窗里尸体、破枪、杂物到外乱飞。于是前六人在地上翻滚进院，一边三个搭人梯站起，头一人正好翻进二层房里，左右各一人进屋还没有站稳，就听到楼梯的响声，紧接着一顶日式钢盔和一支三八步枪闪亮的枪刺就在楼梯口出现了。原来第二进的日军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却看不到巷道有人进攻，就派人过来看看情况。左右二名战士经验丰富、二话不说，边冲边向下猛扣扳机，打得前来察看的鬼子骨里骨碌滚下楼去。这两名战士也分别跟到一楼，他们心中明白对面的第二进建筑里、沙袋后，应该有众多的枪口在瞄准着这里和二楼的小窗。于是他们用小竹子夹着一面小镜子向外看去……

结果他们看到了敌人十分疯狂，不是在老老实实地固守待援，而是在实施疯狂的反扑了！他们妄图夺回第一进，两边各有二、三人已经都跑到墙根下了，正准备往二楼窗里扔手榴弹。楼下的这二位连忙大叫:敌人反扑了！

楼上两边之后都上来了三、四个人，包括杨副大队长。因为上来人多也没地方站，而且易造成伤亡。大家都认为这二层的那个小窗户肯定己被对方封锁。而且如果敌人从这里扔手榴弹进来那可真是灭顶之灾了。现在听到楼下人报警，楼上人立即先轻轻地对着墙根扔了三颗、又大面积地猛投一气。只听第二进的空场里，轰轰炸响、鬼哭狼嚎！

根据事先制定好的战术，杨副大队长又带人爬上房顶，他在指挥大家居高临下一顿猛砸，把第二进两个窗口里的敌人消灭饴尽的同时，用苏制水连珠步枪将沙包后枪口对着巷道的日冦机枪手双眉之间钉了一个黑洞。这时居战斗开始不足十五分钟。杨副大队立即让人发出信号，立即有一个分队十二名健儿通过第一进的巷道扑向第二进的两座小楼。

他们还是想用爬上第二进楼顶的战术来压制第三进的敌人。这时离宪兵队左前方约六公里处阻击日军海上挺进队和离宪兵队右前方十五公里处阻击日军三十八师团救援部队的战斗都打响了，宪兵队小川队长受到清晰可闻的枪炮声鼓励，命令一名曹长带人又开始进行疯狂的反冲击，十几个鬼子和十二名队员绞在了一起。也就三分钟左右出现了胜负:二名特工队员进了左边二楼的窗，二名特工队员进了右边二楼的窗，控制了局面。楼前空场上剩下的一名队员拉响手雷与剩下的四个鬼子同归于尽了！也就是说这十二人牺牲了八人。

幸存的四名特工队员迅速爬上两边楼顶向下看去，一切一目了然。从这楼顶上向下扔手雷阻止敌人反击是没问题的；但从楼顶打掉敌人的火力点是不可能的。这第三进可不是普通的楼房，它是敌人用坚硬的很厚的石块砌成的碉楼。它没有窗户只有外宽内窄的枪眼。看来高勇就要败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碉楼后两侧的围墙处发出轰轰的巨大声响，左右两侧围墙都被国军工兵炸开了一个大豁口。原来高勇把兵力分为二部分，一部由杨队率领从正面攻击；一部先由工兵在第三进围墙后埋设炸药，若前者顺利则不引爆，若前者不顺这里则炸开围墙实施突击。杨队在前面开始的时候，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高勇亲自指挥工兵悄悄地上去埋设安装炸药，此时听说不顺，立即启动预案。这可是杀手锏啊！三个分队的战士如同离弦之箭，杀进豁口突击左右二个碉楼的后门。

可是高勇万万没有想到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昨天晚上多田樱子领导的雄机关暗杀队近三十人凌晨二点多钟从围墙翻进了宪兵队的宿舍休息。日夜监视的特工队员们虽然很警觉，但他们也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进出宪兵队大门的人身上，谁会想到有人为了尽量降低人们的关注度，也是为了训练，竞然进出不走门，翻墙越壁。而且是那么高的常人可望不可越的壁啊！

小川队长不管暗杀队的副队长中村上尉如何请战，他一直把暗杀队这张王牌压到了最后。这是因为开头他比较轻敌，认为他的工事坚固、士兵战斗力很强，中国军队根本就不是对手。后来他发现对方很厉害，也没有轻易动用，是因为他想先自己扛着，暗杀队是大日本皇军的宝贝和精华，只是借住这儿，根本不归他节制，如轻易动用伤亡太大负不了这个责任。如果实在到了危急的时候，再行动用问题就不大了:而且还可以给高勇大队长一个惊喜。他认为他的对手肯定是六十九军特工大队的高大队长。因为**游击队没有如此精良的武器装备；没有如此众多的人手兵种；通常不会在白天摆开架势打仗。最后的较量开始了，阻击的枪炮声己经逐渐稀疏了下来，而且越来越近，这说明阻击者正在有序地梯次掩护撒退，援兵很快就要到了。小川兴奋地举起战刀，大吼一声:托死给给！于是二十名宪兵和二十五名暗杀队员就像四十五头恶狼一般从碉楼里窜了出来，与三十名中华健儿厮杀一团，个人竞技水平相当的双方惨烈近身博斗了十分钟左右，国军方因寡不敌众己有点渐渐不支了。这时，高勇的手里还有警卫连四排近四十名战士可增援，但敌方援军的枪声也越来越近。如果被敌人粘住撤不下来，那就太可怕了。高勇按照事前布置好的方案，吹了一声哨子，还活着的二十二名特工队员立即撤出接触或是就地趴下。只见事先安排好的四排的四名人高马大的国军机枪手站成一排抱着四挺近距离威力很大、弹源充足的苏制转盘式轻机枪一顿急射，这顿急射就像割麦子一样把刚才还神气十足的穿黄衣的宪兵和着黑衣的暗杀者们，用弹雨割倒了一大半，剩下的十几个人赶紧飞快地逃进门去。

六十九军是广东部队，也是国军中为数不多的装备苏式武器的部队。皖南事变中参与围歼新四军军部的国军五十师也是苏式装备部队，让骁勇善战的新四军吃了很大的苦头。

高勇看到此时四名机枪手已暴露在对方碉楼的枪手视野中，赶紧大喊一声:隐蔽！机枪手们迅即卧倒在地，在那挺马克辛重机的弹大火力掩护下，安全地撤了下来。

此时高勇心中对整个战场局势的了解就如同镜子一般清晰。必须要撤退了！这里的残局想十分钟之内解决是极不现实的。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而且余军长也没有要求全歼敌人啊！

高勇果断地对身边的杨副大队长作了一个手掌往下劈的手势，对方心领神会地跑开了！一会大家就打扫好战场，跳上汽车凯旋而归！

而日冦的援军海上挺进队一共只有六十多人，出勤十人、留守十人，仅有四十余人出战，遇伏的第一波就被地雷、迫击炮、轻重机枪干掉了一半，剩下的只好和伏兵原地僵持，伏兵乘车撤走时，他们那儿还有胆子追呢？

三十八师团派出了一个多中队的援兵，这时香港己经沦陷，这一个师団的兵力分布在香港和广东全境，能来这近二百号人己很可观。阻击部队抵挡了近半个钟（广东人称半个小时为半个钟，我们也入乡随俗），渐渐不支梯次掩护撤退了，追兵前出穷追不舍，在宪兵队东北向十公里处遭到一支伏兵突袭损失惨重，只好灰溜溜的一步三回头撤走了。

突袭沙头角宪兵队的这场战斗，充分地展现了中国战士对侵略者的仇恨和六十九军特工队的强劲战力以及高勇的足智多谋。他能够在宪兵队内部情况不明的态势下，打到几乎全歼敌人实属不易。当然，苏联支持的武器也起了很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