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且行且珍惜

天渐渐亮了！行驶在S102省道上的那辆商务车，经过一夜披星戴月的奔波，终于到达白潭镇。

辛酿拉开了车窗的帘子。天边的朝霞微微泛着斑驳的红光，辛酿疲劳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为了缓解一下眼睛，辛酿把目光转到车箱内。

车箱内，钟妈和钟祥的头还靠在一起。均匀的呼吸伴着细微鼾声，过分悲痛的俩人还在沉睡。钟妈憔悴的脸上，眼泪似乎还在静静地向外溢。辛酿不想让这两个可怜的人从平静中过早醒来，他示意司机先把车停在路边。

辛酿拉开了车门、走下了车。正值秋收的季节，农村的天总是比城里亮的早、勤劳的村民们起的都是那么早。田地里，早起的村民已把玉米、大豆、辣椒……装满了车。一辆辆冒着黑烟的四轮拖拉机载着喜悦的收获，呼啸在田间的路上。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笑容、这笑容和初升的朝阳一样灿烂。辛酿看着这些熟悉的忙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笑容，却没有从匆匆而过的村民脸上看到满足。辛酿用心感触到的是村民们眼神中的无耐，辛酿迷惘了……

推拉车门的响声，让辛酿回过头。辛酿看到钟妈抱着那个刺眼的木盒子走下了车。钟妈给辛酿鞠了一躬，嘴里说了两声：谢谢！

钟妈没等辛酿回过神，就紧紧地抱着那个木盒子向路边的村庄踉跄地走去。钟妈边走边念叨着：“玲丫头，咱到家了！妈回去给你做手擀面吃、妈知道玲丫头最爱吃妈做的手擀面。妈今天多放点葱花、再放点芝麻油，一定很香很香……”钟妈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了。

辛酿不想去打扰钟妈、也不能去打扰钟妈，辛酿招呼司机上了车。车刚要启动，熟睡的钟祥也醒来了。钟祥环颈四周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焦急的他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钟祥看见瘦弱的母亲在前面步行着、母亲的前方就是家～那熟悉的地方！钟祥发疯似的拉开了车门，奔向了母亲。钟祥跑到母亲身边，默默地搀扶着母亲一起回家。俩人的脚步沉重中带着哀伤，显得很缓慢。

辛酿让司机开动了车子，默默地尾随在后面。

几间低矮的旧式瓦房处立于村庄的**。这个贫寒的家，看上去显得有些萧条。土窑烧出的青砖围起的院墙上爬满了丝爪藤蔓，有些枯萎的藤蔓上挂着几个瘦弱的丝瓜。拴在院内柿子树上的那条老黄狗听到脚步声，“汪汪……”狂叫着。钟祥搀扶着钟妈走进了院内，老黄狗看见主人回家了、瞬间平静下来。老黄狗温顺地看着钟妈，它好像从钟妈悲戚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老黄狗的两只眼睛搜寻着钟妈的身后，失望让老黄狗蹲坐在树下、两只干枯的眼睛痴呆地望着门外。人常说：狗是通人性的，也许此时老黄狗知道这个平静的家发生了变化。

钟玲的小妹从屋里跑了出来。当她看到母亲手里捧着的木盒子时，眼泪在她稚嫩的脸上流淌着。小女孩似乎特别懂事，最终她没有哭出声。钟祥兄妹俩默黑地搀扶着母亲走进屋里。

辛酿远远地站在大门外，看着这个让人心酸的家。这种房子、这种院落，辛酿特别熟悉。

辛酿的记忆里，自己的老家也是这样。记忆中母亲总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一些丝瓜、豆角、南瓜……，等待它们开花结果。农村的一日三餐其实很简单，那时母亲总会炒上一碗自家种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温馨地吃起来。此时此刻辛酿特别想吃上一碗这样的菜。今天来到这个陌生的家，辛酿知道自己胃里的馋虫不可能得到满足。

钟玲的死，对这个家庭的打击太大了。本应是一个团聚的日子，一家人可以欢聚在一起、可今天全家人的脸上只有泪水。沉浸在悲痛中的他们忽略了远来的客人。老黄狗的再次狂叫，让钟妈记起送自己回家的‘恩人’。钟妈慌忙从屋中走出，看到辛酿远远地站在大门外。钟妈悲哀的脸上立马写满了歉意，她急步向大门口走去。也许是钟妈悲伤过度、也许是钟妈身体太虚弱了，刚走几步就栽倒在地上。

钟妈倒地了，辛酿的头‘嗡’的一声、心急速地颤抖着。辛酿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钟妈，嘴里大叫着：“钟妈、钟妈……”

听到辛酿的呼叫声，钟祥兄妹从屋里奔了出来。兄妹俩看到辛酿蹲在地上，钟妈靠在辛酿的腿上。兄妹俩哭叫着：“妈、妈，你这是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吓我们呀！”

钟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躺在辛酿的腿上。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钟妈挣脱辛酿、努力地站了起来。钟妈又一次吃力地给辛酿躹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您！领导。您送我们回来，俺真的很感激。在大连，您对我们的帮助，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钟妈回头对身边的钟祥兄妹说：“孩子，以后别忘记人家对咱们的帮助。”

辛酿慌快扶住钟妈：“婶子，您千万别这样，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是农民的儿子，看到您，我真的感觉特别亲。钟玲是我的好同事、也是我的好妹妹。虽然她走了，以后俺会常来看您的。”

辛酿的话是那样真诚，钟妈早已哭干的眼睛又涌出了泪水。这泪水是一种感动。

看到钟妈流泪，辛酿的心特别难受。他真的不能再看到钟妈流泪、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更想让钟妈尽快平静下来。辛酿拉住钟妈的手，思虑良久才说：“婶子，钟玲也回家了，我也该回去了。婶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哪，您千万不能太悲伤、您一定要注意好身体。钟玲是个孝顺的女孩，她也希望自己的母亲健康平安！婶子，公司还有事，我现在就要返回大连。”

……

钟妈一家人的真诚挽留，没有留住辛酿离别的脚步。辛酿坐上了车，车启动了。离开白潭时，辛酿思绪万千。他深深感触到：人活着真的不易。有的人刚想拥抱青春、却已手握死亡。为了亲人、为了在乎自己的人、也为了自己，每个人必须善待自己的生命。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