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化身（天堂鸟完结）

带着腿伤的罗素艰难地走完了下山的路程。但当他开始接近村庄时，他停了停，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带着烟味的空气，然后尽可能地站直了身子，把步伐放得稳健一点，一步一步地向本田走去。

疤脸猪史看见罗素走了过来，立即就举枪瞄准了罗素。他那带着紧张而又凶狠的眼睛紧盯着罗素的一举一动，一方面从侧面向罗素的右后方转移。当他挪动到罗素的近旁时，罗素停了停，扭过头朝剃着光头的疤脸猪史投去了轻蔑的一瞥。

丰田也马上举枪，他也慢慢地随着罗素的接近而挪动着步子，向罗素的左翼转移。丰田和猪史的枪口紧紧瞄准着罗素的头部，准备一有动静就向罗素开枪。其他的日本兵也纷纷举枪瞄准了罗素。

本田见罗素出现在了村庄的边缘，他的嘴角歪了歪，咧开了嘴轻轻地笑了几下。然后，他一把把小欧森抱了起来，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渐渐地，罗素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本田。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本田已经再度拔出手枪顶在了小欧森的太阳穴边，他眼看着罗素毫不畏惧地在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罗素的那股势不可挡的气势把本田逼得不由自主地随着罗素前进的步伐向后退着。

本田被罗素逼退了几步，他觉得不可以再这样退下去了，否则这又会成为别人嘲笑的把柄。他壮起胆子站住了脚，把枪口指向罗素，大声地喊着：“站住！站住！站住！”

紧接着，本田又把枪口顶在了小欧森的太阳穴上，大喊：“罗素克洛兹先生，你的抵抗必须要结束了！”

本田这个阴险的小人，一次又一次地把无辜的弱者当成了自己取胜的筹码。

罗素站住了脚，半仰着脸轻蔑地斜视着本田。这时，小欧森停止了流泪，黑黑的大眼睛里又流露出了对罗素的亲切的眼神。

罗素也注意到了小欧森的眼神变化，他冲着小欧森笑了笑，说道：“欧森，我来了。”

说完这句话，罗素慢慢地举高了双手。

罗素的一只手里握着那枚已经拔出了保险栓的美制手榴弹，右手提着那支左轮手枪。

罗素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本田见罗素的手里握着的那枚手榴弹已经拔掉了保险栓，吓得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他大声向罗素叫喊：“罗素克洛兹先生，你冷静下来！让我们好好谈一谈！”

罗素身后和侧面的猪史跟丰田见罗素举起了手榴弹，马上就做出了要开枪的姿势。

本田立即又用日语喊了一句：“慢点！”

罗素稳稳地站着，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对本田说：“本田先生，你不是一直都想抓我吗？我来了。放开那个小孩，来跟我决斗。你敢吗？”

这一下让本田颇感意外，罗素竟然主动提出了跟本田决斗的要求。本田听见罗素的话，一下子惊愕得张大了嘴。但旋即，他又格格地笑了起来。

决斗对本田来说，不是难事。他能熟练地运用剑道的招数和对手展开格斗。

可正当本田以为罗素的提议正中自己下怀的时候，罗素又抛出了一个提议：“咱们用手枪决斗。”

这下本田可就犯难了，手枪？那可是会立即要命的！你罗素可能不在意生死了，可我本田还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让你罗素捡到便宜却让自己白白送命。

本田摇了摇头，回应罗素：“不不不，罗素克洛兹先生，我们用剑，用剑决斗更能体现武士的勇气。”

罗素不依不饶：“不不不，本田先生，我们用手枪。用手枪更能体现军人的勇气。”

两个人滑稽地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一会。旁边的丰田和猪史听不懂罗素和本田两个人在叽叽咕咕说什么，一脸懵逼。没办法，两个家伙完全不懂英语嘛！

狡猾的本田也注意到了两个手下的不解，这反倒让他找到了台阶下。既然这些士兵都不懂英语，那么，自己跟罗素说什么都没关系了。

找到脱身方法的本田又显出了自己无耻的一面。他用枪口顶了顶小欧森的头，然后漫不经心地说：“罗素克洛兹先生，你要用手枪决斗也可以，那我先用小欧森试试枪再说。”

本田这一无耻的回应一下击中了罗素的要害。罗素想不到本田竟然会这样的无耻和下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本田看到击中了罗素的痛处，又格格地阴笑着说：“罗素克洛兹先生，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确实，罗素别无选择。他慢慢地垂下了紧握武器的的双手，低下了自己的头看着眼前的地面。

罗素想了一会，给本田提了个条件：“好吧，本田先生。如果我们用剑决斗，不管结果如何，你要以军人的荣誉和武士的荣誉保证，放了小欧森和村民们。这场战争和他们无关。”

本田见罗素就范了，立即就毫不犹豫答应了罗素的要求。在他看来，这样的决斗他完全有把握赢，而通过这种表现男人勇气的方式赢了罗素，又是他为自己挽回面子的最好机会。

本田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放下了小欧森。小欧森一下就扑到了罗素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罗素蹲下身，把小欧森紧紧搂住，轻声安慰着小欧森：“噢噢噢，我的孩子，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罗素安慰了小欧森一会，然后两手扶着小欧森，盯着小欧森的眼睛说了一句“跑！”

小欧森听话地点了点头，但却又再次扑进了罗素的怀里。

罗素的眼泪也下来了。他当然不会相信本田的承诺，但这起码可以给小欧森带来一线生机。

等了一会，罗素狠心把小欧森从怀里拉了出来，指了指村子后面的丛林，再次说了一句：“跑！”

小欧森转过身去走了几步，依依不舍地又回头望了罗素一眼，在罗素眼神的鼓励下，撒开两腿，奔向了村庄后面的丛林。

罗素目送小欧森消失在了密林中，可当他站起了身，却顿时感到了一阵眩晕。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作，给他带来了低烧。

罗素闭了闭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罗素深呼吸了一会，睁开了眼睛，顿时，强烈的阳光刺激又让他的身子晃了晃。

罗素抬起一边手臂给自己的眼睛挡了挡阳光。

本田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停下了来回踱步，半低着头眼皮上翻地看着罗素问道：“可以了吗尊敬的克洛兹先生？”

罗素用下巴努了努那群被刺刀看管着的村民：“把他们也放了。”

本田笑着摇了摇头：“不不，克洛兹先生，等决斗完了我再放他们。”

罗素对本田的食言没有办法。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回敬了本田一句：“本田，你没有绅士风度。”

本田一下子就被罗素的话激怒了，尖声嚎叫了起来：“克洛兹先生，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主宰！你别忘了，你的命运现在也掌握在我的手里！”

罗素晃了晃手中的那枚手榴弹：“不，本田，你错了，我的命运我自己可以主宰。”

罗素手中的那枚手榴弹已经被拔掉了保险拉环，而那个小拉环还被罗素刻意地挂在了小手指上。本田变得异常恼怒：“克洛兹先生，你难道不怕死吗！？”

罗素不失时机地抢白了本田一句：“本田先生，你很怕死，对吧！”

罗素的这句话彻底击中了本田的痛处，他噌地一下子把武士刀拔了出来指向罗素恨声说道：“来吧，决斗吧！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罗素用一种无所谓的眼光看着本田。说实在的，用冷兵器决斗，罗素所具有的最有价值的经验恐怕就是在自己的小农场里用铁锨和干草叉子干活的经历了。本田如此迫切地想和罗素用刀决斗，无非是看准了罗素在这方面的弱点而已。这一点，罗素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那个站在罗素身后的疤脸猪史看明白了本田和罗素两个人在嘀咕什么了，他也掺和进来了。猪史见罗素站着不动，就想催促一下罗素，瞄准了罗素的脚边，啪地往地上打了一枪。

意识有些迷糊的罗素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本田被这一枪给吓得不清。要知道，他可是正站在罗素的正前方。

枪声一响，本田就下意识地闪身回避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头部，这个躲避动作恰好被罗素尽收眼底。看见本田的丑态，罗素不由得呵呵呵笑了起来。

本田被疤脸猪史的帮倒忙行为给吓了一跳，自己又被罗素恣意地嘲笑着，不由得朝着疤脸猪史大骂：“八嘎呀路！”

罗素见本田没有台阶下，反而主动替本田解了围：“好了好了，我们开始决斗吧。”

说完，罗素略微侧过身来扭过头去看了看自己身后十几码处的疤脸猪史，慢慢抬高了提着左轮手枪的右手，意思是，我把手枪交给你。

罗素看见猪史会意了，随手就把手枪朝猪史丢了过去。

正当猪史弯腰去捡罗素丢过去的手枪时，一枚手榴弹滚了过来。

罗素手上还有一枚拔掉了保险栓的手榴弹不是，这枚手榴弹只要一松手，保险压板就会击发引火管，手榴弹在三秒内就会爆炸。

罗素使了个小心眼，在丢手枪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向猪史投出这枚手榴弹。而且他利用了打板球投球时的遮蔽投球的技巧，手榴弹是透过右手臂和身体之间隐蔽投出的。

罗素这样是不是犯规行为，我们就不考究了，总之，罗素要为欧森妈妈和她刚出生才几天的孩子报仇。

疤脸猪史正想捡起罗素丢过来的手枪，不料，紧接着一枚手榴弹滚了过来。

疤脸猪史惊叫一声，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蹦了起来，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向后扑倒。

但是晚了。

手榴弹就在猪史的两腿间爆炸，把心狠手辣血债累累的猪史炸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也几乎就在罗素扔出手榴弹的那一刹那，本田和丰田两个人看得分明，立马就几乎和罗素同一时间趴在了地上。

随着这声爆炸，也总算是给欧森一家报了一部分血仇了。罗素翻过身来，躺在地上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罗素痛痛快快地笑上一会，老兵油子丰田就已经挥枪打了过来。

当然，不是开枪，而是用枪托疯狂地砸向罗素。

丰田气急败坏，一边用尽全力用枪托砸罗素，一边还使劲用脚来踢罗素的身体。

罗素不得不把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着躲避丰田的疯狂殴打。

本田爬起身后，带着异常的恼怒冷冷地看着丰田暴打罗素。

终于，本田觉得够了。他向丰田喝了一声“停”！丰田才依然还很不解恨地踢了两下躺在地上已经被他打得有些动弹不得的罗素，忿忿地站到了一边。

躺在地上的罗素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散了。旧的伤口加上刚才的殴打，还有正在发作的低烧，让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本田不会理会罗素这些。他还要跟罗素决斗。即使这种决斗已经明显失去了公平。

罗素伸直了身子，张开了眼睛看着天空，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而自己正躺在一个漩涡中间不断地下沉下沉。

就在罗素想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的时候，一个水壶出现在了他的脸部上方，随之，水壶里的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这是本田在往罗素的脸上倒水。

本田这样做可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好意，他只是想在众人面前装扮一下自己，让已经接近虚脱的罗素看起来还适合于当自己的对手。

不过，对于这些水，罗素却还是极度需要的。他毫不客气地抓住了机会张开嘴猛喝了几口。

狡猾的本田见罗素张开嘴猛喝自己倒下去的水，立即就收起了水壶。

本田绝不愿看到罗素恢复元气来跟自己来拼命。

一番表演过后，一根只有拇指大小，长度跟武士刀差不多的木棍，就被丢到了罗素的身上。

这是丰田弄来的让罗素跟本田决斗用的武器。

丰田不敢弄太粗太重的木棍给罗素。虽然罗素看起来已经非常虚弱，不过，人在最后关头能够迸发出的力量，老兵油子可不会不懂得。要是一不小心让本田挨上罗素一记重击，那场面可就难看了。

罗素还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不过，丰田不会留给罗素任何**的机会。

他把罗素从地上扯了起来，又把那根棍子塞到了罗素的手里，端起刺刀逼迫着罗素向本田走去。

丰田的刺刀不停地扎在罗素的腰间驱赶着罗素向前走。罗素像拿拐杖一样拿着那根细细的棍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他觉得浑身都在疼，脑袋越来越沉，甚至于连看本田的视线都觉得有些模糊。

本田则是装模作样地叉开双腿，双手按住插在地上的武士刀的刀柄，半仰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罗素。

罗素努力地站稳了身子。他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接着把手中的那根细棍子甩手扔向了本田：“给我一根大的。”

本田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那根小棍子砸在了身上。表面上一副轻松的本田被这突然飞过来的棍子吓了一跳，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差点就失去了重心。

更加令本田想不到的是，罗素的这一扔，在土著村民中激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这其中，竟然还有几声小声的笑声。村民们看到了本田内强中干的可笑的一幕，就用低声的耻笑来表达出了自己态度。

本田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不过，罗素现在手上没有决斗用的武器，自己总不能立即就举刀扑上去吧？这么多人在看着，这不合规矩。

没有办法，本田不得不忍住心中的怒气和尴尬，狠狠地瞪了罗素一眼。正当本田想给罗素找一根合适的棍子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丛林里跑了出来。

是小欧森！

上帝呀！罗素一看见小欧森跑向自己，立即就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小欧森没有跑远，他一直都在树林里观察着罗素的情况。当他看到罗素没有棍子和本田决斗，竟然立即捡起了一根半人高的鸡蛋大小的棍子跑了出来。

这个勇敢的孩子！

小欧森双手捧着棍子跑到了罗素跟前，罗素艰难地蹲下了身，他**小欧森天真无邪的脸，心里面涌起了一阵莫名的痛苦。

小欧森也用他的小手轻轻地**罗素那略带浮肿的脸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对望着。

本田可不想再等了。他一示意，丰田就冲了过来伸手拉小欧森。

罗素反应很快，他一把把小欧森护在了身后。

丰田没抓到小欧森，一下恼羞成怒，右手呼地一拳照着罗素就打了过来。

罗素没有干等着挨打，刚才他已经被丰田打得够多了。他猛一低头躲过了丰田的拳头，紧接着右手一拳就打了回去。

丰田没想到罗素竟然敢还手，脸上结结实实地被罗素狠狠揍了个正着。

丰田被这一拳打得连退了几步。就这还没完，罗素紧接着抡起了棍子劈头盖脸地朝着丰田噼里啪啦地连续打了下去。

罗素一边打一边回过头朝小欧森大喊：“快跑！快！”

小欧森会意，立即就撒开双腿朝山上跑了过去。

随着罗素的反击，村民们也一个个欢呼了起来。

丰田连挨了几下罗素的木棒，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被自己打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罗素此刻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把自己打得狼狈不堪。

丰田被打的连连后退，他站稳脚跟，端起了步枪，怪叫一声正准备朝罗素刺过去，这时候，丰田出面制止了。

听见本田的叫喊，罗素也停了下来。他狠狠地教训了丰田一顿，心里有了一种复仇后的快意。他双手握棍，脸上汗水连连，虽然气喘吁吁，但依然但却两眼放光紧盯着丰田，保持着要揍丰田的姿势。

丰田冷不防挨了揍罗素一顿狠揍，气得脸都歪了。

不过，他不敢违抗本田的命令，心里再有气，此刻也只能先忍着。但丰田的报复心却不会就此罢休。

他冷笑了两下，突然转过了身，哗啦一下推弹上膛，把枪口瞄准了已经跑到了山边的小欧森的背影。

罗素马上明白了过来，他把木棒扔到了地下，向丰田伸出了双手大喊一声：“啊不！”

但随即，丰田的枪就响了。

小欧森的身影扑倒在了山脚下。

罗素痛苦地捂住胸口跪倒在了地下。他紧闭着双眼，张着嘴无声地哭泣着，脸上两行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

每一个小鬼子都是该杀的。只有死了的小日本才是最好的小日本。罗素没有机会后悔刚才没有选择用手榴弹把丰田给炸死。

丰田也没有给时间罗素去痛苦，他收起枪，过来就给了罗素一脚，把罗素踢倒在地上，刺刀伸到了罗素的鼻尖上，又一次驱赶着罗素去和本田决斗。

罗素恨恨地看了丰田一眼，捡起了那根小欧森送过来的棍子。

既然现在无法在肉体上消灭这些小日本，那么，就只有在精神上再次压倒这些人间的恶魔。

罗素挣扎着站起了身，双手握着这根满带着仇恨的棍子，一步一步向着本田走去。

本田看见罗素终于要迎接他的挑战了，立即就摆出了一副武士决斗的架势。

本田赢回自己的自尊的最好机会终于拖拖拉拉地到来了。

罗素也完全明白本田的打算，现在的罗素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无比强烈的仇恨就像巨浪一般推动着他向本田压过去。

罗素要碾压本田。

本田也看到了罗素像坦克一般缓缓地向他碾压了过来。原来本田还打算用刀背跟罗素决斗，以显示他的武士精神，但当他感觉到了罗素那股大山一般的气势时，不由自主地把武士刀翻了回来，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罗素拖着自己的伤腿走近了本田。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举起棍子就向本田横劈了过去。

也几乎就在同时，本田也怪叫一声，武士刀也横劈了过来。

罗素没有理会本田的武士刀，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棍子斜向抡向本田的脑袋，而本田以为罗素会因为武士刀能够一刀要人命的缘故，不得不躲闪自己的刀锋。

但是本田算错了，罗素非但没有躲避他的武士刀，反而以同归于尽的勇气狠命地把棍子打向他的脑袋。

这一下反而让本田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被迫用武士刀去招架罗素的棍子。

武士刀和棍子在空中相遇，势大力沉的罗素嘣一下把本田的武士刀打得几乎脱手飞了出去。

罗素虽然已经受伤，还遭受过丰田的殴打，还有低烧，不过，仇恨的力量让原本就比本田强壮的罗素在这一击中占据了优势。

本田被罗素的一棍子打得连退了几步。

幸好罗素此时已经受伤，不然如果罗素趁势再紧跟本田连续出击，本田恐怕又要被罗素立马KO。

本田毕竟是练习过武士刀，他退了几步，站稳身子，定了定神，把武士刀向前伸出，控制住了失败的局面。

这时候，土著村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呼。

这是罗素赢得的第一个回合。

村民们的欢呼也让罗素感受到了鼓舞，他优雅地向村民们做了一个骑士表示谢意的动作，然后抬起眼，看看本田，脸上流露出了自信而又轻蔑的微笑。

村民们的反应和罗素的动作让本田顿时火冒三丈，他又一次在自己设定的以为必胜的赌局里丢了脸，这又让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屈辱感。

不过刚才罗素的狠命一击让本田再也不敢对罗素掉以轻心，更加不敢轻易主动进攻了。他把武士刀指向罗素，移动着步子，慢慢地围着罗素转起了圈子。

罗素像打板球一样握着棍子，看着本田在自己面前打转。转了一会，罗素觉得有点好笑，本田好像被自己打怕了，就是不敢主动进攻。

他紧盯着本田的眼睛，忽然，他看到了本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胆怯。罗素明白了，本田确实有点怕他了。

看出了本田的这一点，罗素决定要利用本田内心的怯懦，好好捉弄一番本田。

突然，罗素大吼一声，作势要打本田。

本田听见罗素一声大吼，又作势要打过来，吓得一个后退，手中的武士刀胡乱挥舞了几下，嘴里还呀呀地怪叫着配合着自己的动作。

罗素看到本田的这个反应，放下了自己的棍子，站直了身，哈哈大笑了起来。

村民们也随着罗素的大笑轰地一下全都笑开了。

战争是残酷的，但面对死亡时，笑声是对死亡的最好的蔑视。

这些嘲笑彻底击溃了本田的自尊。没有选择了，挽回这个局面的唯**法就是不顾一切击败罗素，而且要在罗素不再主动进攻的前提下，自己主动攻击罗素才有可能。

本田站稳脚步，扭曲的面部肌肉几乎都要打结了。

他慢慢地向前挪动着，让自己进入合适的攻击距离。

这次，轮到罗素看出本田想跟自己拼命了。

罗素不敢怠慢，他收起了笑容，又一次摆出了打板球的姿势。

有了上一轮的经验，罗素明白，要想击退本田，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用猛烈的一击控制住本田的企图。

双手握刀的本田把刀尖指向了罗素，他也在思考该怎么发出这一击。但罗素似乎稳如泰山，摆出了本田只要一动作，就把棍子横扫过来的准备。

这次，本田不敢再用把武士刀举高了再劈过来的招数。

突然，本田怪叫一声，猛地向前踏进一大步，把武士刀当中一横，横向把刀锋扫向罗素的腰部。

本田的动作非常迅速，如果用对劈的动作，罗素根本不可能在武士刀劈到自己之前把棍子打到本田的头上。

不过，罗素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没有和本田对劈，而是一个侧身翻倒，在倒向地面的同时，把棍子直接扫向了本田握刀的双手。

这一下本田可惨了。

就在武士刀快要够到罗素的时候，罗素的棍子不偏不倚打在了他握刀的双手上。

本田的武士刀被罗素打得飞了出去。本田也被棍子打得哎呀一声惨叫，痛得抱紧双手蹲在了地上。

习惯了打板球的动作的罗素在棍子击到本田的双手的同时，也撒开了握着棍子的双手。那根棍子也随即飞出了老远。

倒在了地上的罗素没有浪费这一宝贵的报仇机会。

他一骨碌就爬了起来，飞身扑向了本田。

罗素把正在痛彻心腑的状态中的本田扑在了地上，随即，他抡起了汉堡牛扒芝士蛋糕布丁苹果派南瓜派般大小的拳头，一手按住本田的脖子，一边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了本田的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上。

报仇啊！

为小欧森，为欧森爸爸，为欧森妈妈，为那个小婴儿，为那些无辜惨死在日军屠刀下的村民，使劲打呀！打呀！！！

也不知打了几拳，一个枪托出现在了罗素的后脑上。

丰田冲过来把罗素砸昏了。

南太平洋的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椰林，椰子树叶在阳光下轻轻地摇晃着。白云就像洁白的丝绸般挂在蔚蓝的天空中。几只飞鸟飞过了岛屿的上空，留下了几声清脆的鸣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素醒了过来。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视线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本田挂着被罗素打伤了的左手，正在罗素面前不远处来回踱着步。丰田把步枪夹在腰间，用左手端着，正在罗素的旁边冷冷地看着刚刚苏醒过来的罗素。

罗素想动一动，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被扒光了上衣被绑在了椰树上，丝毫动弹不得。旁边那两个被杀的村民的尸体还在原处，苍蝇已经开始在尸体上聚集。

罗素觉得自己的头非常的沉。低烧，加上丰田狠狠的一枪托，让罗素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本田的脸非常的难看。这次不是脸色难看，而是他的半边脸还有眼睛都被罗素打得青肿。还有他的那只左手，被罗素一棍子扫中，估计手掌已经骨折了。

土著村民们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被绑在椰子树上的罗素还有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的本田。

丰田看到罗素醒了过来，但似乎还不太清醒，走过来抬手就给了罗素几个耳光。

罗素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他抬起头看了看丰田，突然把一口带血的吐沫噗一声，吐在了丰田的脸上。

丰田被罗素吐了一脸的血沫，顿时怒得像一条被踩中了尾巴的毒蛇一样呼呼地吐着气。而罗素则是看着丰田的狼狈样，轻轻地摇晃着那沉沉的脑袋咧开嘴冲着丰田呵呵地笑了起来。

丰田怒不可遏，他后退几步，用衣袖擦了擦脸，然后一把把步枪上的刺刀摘了下来。

一手提枪一手拿着刺刀的丰田，两步就跨到了罗素跟前。

他伸直了拿着刺刀的右手，把刺刀刀尖顶在了罗素的心口上。

丰田的两眼冒着冷酷的凶光，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靶标。

丰田握着刺刀的手慢慢地用力，刀尖刺破了罗素胸口的皮肤，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看到了鲜红的血液在顺着刀尖往下流，丰田竟然像是嗜血的鲨鱼般，表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他咧开了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眼睛里满是一副施虐者的快活闪光。

罗素咬紧了牙关，不去看刺刀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他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丰田那张丑恶的嘴脸。

丰田见罗素没有被刺刀吓倒，似乎有些失望，嘴角的表情变得更加的憎狞。

他开始把刺刀慢慢地往下拉动。刀尖一寸一寸地切开了罗素的胸口的皮肉。更多的鲜血像是泉水一般顺着罗素的胸口往下流。

但罗素依然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他要用这种对痛苦的漠视来回击丰田对自己的摧残。

丰田在罗素的胸口上划下了长长的一道血口，他见罗素依然没有表现出恐惧，又把刺刀横了过来，在罗素的胸口横向划了一刀。

这是一个血淋林的血十字。

但罗素像是失去了痛感一样，没有发出一声**，眼皮也不眨一下死死盯着丰田的双眼。

丰田划完了这两刀，狞笑着抬起眼睛，目光和罗素的眼睛触碰到了一起。丰田不由得被罗素的眼睛吓了一跳，这时候的罗素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更加的坚不可摧的坚定眼神。

丰田怔了怔，他立即企图用更加残酷的手段来让罗素屈服。

还在滴着血的刀尖指向了罗素的眼睛。但罗素却没有扭头去躲闪，反而冲着丰田说了句：“来吧！你个懦夫！”

正当丰田准备把刀尖刺进罗素的眼睛里的时候，本田发话了。

“慢着！”

丰田听到命令，恨恨地把刺刀收回，一边瞪着罗素，一边心有不甘地退到了一边。

肿着脸吊着一只手的本田走了过来。他的左边眼睛眼皮肿胀，都快睁不开了。

本田低着头在罗素的面前走了两个来回，转过身，歪着脸用还正常的右眼看着罗素。罗素则是回报以无所谓的眼神。

本田看了一会罗素，开口说话了：“克洛兹先生，你已经彻底输了。”

罗素听见本田的这句话，张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那我们再来一场？尊敬的本田先生？”

这句话分明是在耻笑本田。本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本田停了一会，尽力让自己的尴尬和羞耻感平复下来。其他日本兵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这让本田有了调节自己心态的机会。

本田似乎很大度地放过了罗素的讽刺。他转移了话题：“克洛兹先生，告诉我，密码本在哪里。”

罗素笑了笑，给出了本田意料中的回答：“密码本？烧掉了。”

本田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语气：“没关系，你还有和我们合作的机会。”

罗素又来了一句讽刺：“那你要先赢了我再说。”

本田听见罗素的这句话，那种一再落败的心理纠结一下就全部涌上了心头。他恨声说道：“克洛兹先生！你要想活下来，就必须跟我合作！”

罗素又笑了笑：“本田先生，胜利者不需要失败者的怜悯。”

这句话等于直接告诉本田，想利用罗素挽回自己的尊严，罗素是绝对不会给本田任何的机会的。

本田用手一指后面的土著村民：“你不投降，我就杀光他们！”

罗素用一种无比鄙视的眼神看着本田，看了几秒，罗素鄙夷地丢给本田一句话：“本田先生，你不配做我的对手。”

本田开始变得恼怒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顾及被其他日本兵看出些什么了。

“你们西方人不是非常重视自己的生命吗？你和我对抗，你能得到些什么？！”

罗素似乎略有所动，想了一下回答本田：“我能得到一些你不想得到的。”

本田等了一会，没见罗素继续往下说，追问了一句：“是什么？你现在什么也不可能得到了！”

罗素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能得到你的失败。”

本田发狂了：“克洛兹先生！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本田先生，你一直都在输，你从没赢过我，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克洛兹先生，我现在就可以永远赢了你！”

“那好，这样你就可以掩盖住你带来的失败了。”

罗素又一次在心理上击溃了本田。

但罗素的这句话让本田想起了罗素发出的电文，那明摆着就是报告日军运输船队的动向的。如果罗素真的为了保命而屈服了，那么，自己谎报军情的行径就会彻底暴露。说不定，那支运输船队此刻正在遭受盟军的打击沉在了铁底湾和瓜岛海域。纸是包不住火的。

本田呆住了，他满怀仇恨地看着罗素。就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置于无路可走的境地。即使到了现在，这个人依然能够把自己置于死地，这是自己必须要消灭的潜在威胁。

本田的眼里渐渐地露出了凶光。罗素也看到了本田眼里露出的杀机。他很明白本田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了。不过，罗素还想做最后的一些努力：“本田先生，放了他们。我们的事，与他们无关。”

本田阴险地笑了：“我会放了他们的，不过，我要让他们为你送行。”

说完这句话，本田转过身去朝丰田说了几句。

丰田听完本田的吩咐，用恶毒的眼神朝罗素看了几下，就走向了那些日军水兵。

几个日军水兵合力推倒了一间茅屋，然后各自抱起了一大捆的茅草走向了罗素。

罗素明白了。

他合起了双眼开始低声地祈祷了起来。

很快，罗素的脚下就堆起了一大堆的柴火。丰田点起了一个火把，阴毒地在罗素面前晃了几下。

一切都准备好了。

本田假惺惺地向罗素表达了关心：“克洛兹先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懂英语，你如果向我求饶，一切都还不晚。”

罗素睁开眼睛，他平静地看着本田，平静地说了句：“把我的信还给我。”

本田如释重负地歪着嘴笑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封罗素写给女儿的信，揉成一团扔到了罗素的脚下。

本田朝丰田一点下巴，丰田就把火把扔到了罗素脚下的柴火堆里。

岛屿上又升起了一股烈焰。一股浓烟翻滚着升向天空。

一只天堂鸟鸣叫着飞过了浓烟升起的椰林上空，消失在了岛屿的深处。

在浓烟被风吹散开来遮蔽了的椰林下的村庄中，又响起了连片的枪声........

中长篇小说《天堂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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