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虎父虎女

深夜，二大爷的尸体悄悄停放在屋子里，成持和连夜打了一副棺材，将自己的寿衣给他穿上。成本华亲手给二大爷擦脸、刮胡子。

盖棺前，赵**想起什么。从衣服里子口袋里拿出一颗红五星，给二大爷别在胸前，紧紧握住二大爷的手，“老同志，您走好，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们。这日月肯定会换一换，这世道肯定也会变一变的，您放心吧。”

合棺，入土。

二大爷没有子女，成持和就让成本华和两个弟弟，给二大爷披麻戴孝。

为掩护二大爷身份，保护赵**等三人，二大爷连夜发丧，第二天才发消息到村里——说二大爷夜里进山挖草药，从断壁上掉下去，摔伤了，没救回来，连夜下葬了。

白天，成父在家编竹篓，心情沉痛的很，老是编错。

黄昏的时候，成本华趁着上山打草，去乌江边和二哥会合，带二哥来到乌江岸边桂花树下。

跪在大哥衣冠冢前，成本华眼泪流了下来，“大哥，二大爷他……他……也被特务打死了……”

成本鑫“扑通”一声，也跪下，单手抓了一把土，慢慢撒在大哥的衣冠冢上。

“大哥，你看，我把二哥带来了。”成本华看看二哥。

成本鑫明白，大哥想对他说什么，便干脆爽利地说：“大哥，不管你在天上地下，不管我在高巷村还是在西梁山，咱哥俩永远是亲兄弟。但是，那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他说的那件事，就是和父亲缓和关系。

“当日，村里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就连他也不相信我，还砍掉我右臂。我从小在五台山辛辛苦苦练武，耍刀的就是右臂。他呢，砍掉我右臂，还把我撵出家门，我跪了一天一夜，他都不让我进门。下着那么大的雨，又冷又饿……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二哥，从来虎毒不食子，爹又怎会诚心那么狠的对你呢？”成本华哭着说。

二哥给成本华擦擦眼泪，“三妹，他不是我爹，在这个世界上，谁不相信我都行，他要真是我亲爹，他怎么能不相信我？”

“二哥……”

“三妹，你不要再说啥了，说啥我都不会再回那个家！”

成本鑫用左手挖开一个小坑，把一枚子弹埋进去，填上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大哥，杀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看着吧，我一定会替你报了这个仇。否则，我回来，用这枚子弹了结了自己，去地底下陪你跟二大爷喝酒去。”

“二哥——二哥——”成本华跑上去，拦住二哥，“二哥，你等等，大哥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劝回家的。”

二哥摇摇头，“三妹，我从那个夏天开始，就没有家了。现在，我的家在西梁山上，你要是有事，就到山上去找我。”说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竹哨子，放在成本华手里，“到了林子里，你就拿出这个吹，我自然会出来接你。”

再交给成本华两个小白瓶，“这个瓶子里的药水，是我托人从南京买回来的，每天早晚各往眼睛里滴两滴。”

“二哥，回家吧。”成本华坚持。

二哥拍拍成本华的肩膀，给成本华擦擦眼泪，“三妹，你真的长大了，大哥不在了，二大爷也不在了，以后，你要坚强，不要轻易掉眼泪，照顾好娘跟弟弟们。我走了。”

看着二哥的背影、竹哨子上刻着的“鑫”字、小白瓶，又伤心的哭起来。

从山上回到家，萧二正在大门口转悠，跟一只害虫盯上一棵麦苗一样。

“哼！”成本华狠狠瞥了他一眼，往家走去。

萧二拦住成本华，眼珠子发亮，把成本华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小辣椒，你给我站住！”

“ 九层皮，我们这种穷苦人家，为了活下去，有很多活要干。不像一些地痞流氓，整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扒上穷人九层皮，再回去吃喝玩乐。”成本华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二犹疑的看着成本华，“小辣椒，你昨天是不是进城了？”

“进城？你那两个狗腿子不是都看到了？我跟着我二大爷进山挖草药去了。”成本华镇定自若地说。

萧二用树枝掏掏耳朵，疑惑地说：“不是吧，我在钱县长家看到一老一少，明明就是你跟那个老东西。”

其实，他也是在咋呼。

“九层皮，把你嘴巴放干净点，那是我二大爷，村里的成大夫。按辈分，你也应该喊声二叔的。不过，我二大爷不稀罕你喊。”成本华定定地说。

她顶厌恶萧二类的嘴脸。

“小辣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萧二在村里也算有身份的，我现在可是这高巷村自古以来，最年轻的村长。哦，不，副村长。不过，那村长的位置很快就是我的了。”萧二嘟囔。

成持和走出来，朝地上吐口唾沫，当不当，正不正，就吐在萧二的脚边。

萧二一跳脚，竖起眼睛，怒吼，“老不死的，你干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东西！哼！”

“本华，赶紧回家，你娘该喝药了。”成持和大声说。“跟畜生费什么话！浪费唾沫星子！”

萧二跳上去，更气了，“哎？我说……”

成持和哐当一声关上门，萧二的鼻子扎扎实实撞上去，鼻头成了红色，鼻血流了出来。

萧二用袖子狠抹一下鼻子，狠狠踢一脚大门，又抱住脚，“哎哟，疼死老子了！”接着，冲着门大吼，“你这个老不死的，告诉你啊，你别逞能，你大儿子的事还没完呢，早晚收拾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到时候，我们萧家和你们成家的陈年旧账，一起清算！妈的！疼死老子了！”

听着萧二骂骂咧咧的离开，成持和才赶紧跑回家，“赵**，人已经滚蛋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大爷，我们今夜准备转移了。”赵**说。

成持和紧张起来，“今夜？不行，太危险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狗特务，关卡那么多。”

“我们得赶紧回市里去，跟领导汇报一下这里的工作，再请示一下下一步工作。”赵**压低声音。又心想，那份生死名单，究竟在哪里。

“可是，你们的身体？”成持和担忧。

“已经没大碍了。”赵**咳嗽两声。成持和怕外面有特务猫着，赶紧走到院子里，一边磕鞋，一边故意再多咳嗽几声。

成本华故意大声说，“爹，夜里凉了，您多披件衣服。”

“哎，爹知道了。”父女俩回家，关上门。成持和说：“你们三个身体有伤，行动不便，这样吧，我们父女俩护送你们俩走。”

“那就辛苦你们了！以防安全，咱们从乌江镇方向走，绕个圈。”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