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歃血酒

“哦，原来是萧团长！”成本鑫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手里血淋淋的人头，还在吧嗒吧嗒的滴血，整个布帘子都红透了，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子气。

原本冲上前的兵士，都定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

“萧团长，我这次来鸡笼山，是来取仇人项上人头的。现在，我要提着人头去祭拜我爹，你确定要拦我吗？”成本鑫的声音很冷，冷的叫人毛骨悚然。

咔咔，萧光保子弹上膛，“成本鑫，我妹妹的仇，咱们今天就在这儿了结了。”

成本鑫咧一下嘴角，把血淋淋的人头拴在裤腰上，“好哇，那我大哥的那笔血债，我今天也跟你一起讨了！”

文彪、武彪以及兄弟们，将成本鑫围在中间。文彪大吼，“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事了！兄弟们，咱们从这些草包中间撕开一道口子，保护二当家的冲出去，冲啊——！”

“活捉成本鑫的，赏钱一百，给我上——！”萧光保打了第一枪，一边在兵士身后躲藏，一边指挥。

兵士们一边打，一边隐蔽。

猛的起了一阵风，地上飞沙走石的，乌云将月亮遮住。闪电将漆黑的夜空撕裂，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往下打。

赖阿鼠找了棵大树，抱着头躲在那里。

外围有两个士兵，也逃到树后。甲说：“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跟刚过门的媳妇儿呢，我这条命扔在这里，她们咋办？”

乙说：“我是我娘最小的儿子，我娘最疼我了，我也不能死啊。我死了，我娘准得伤心死。”

“那可都是一伙不要命的主，咱们拼那命干啥。”甲说。

乙点点头，“就是。”

混战中，双方都有伤亡，夜色给了成本鑫他们突围的机会。终于，右侧被撕开一道口子，兄弟们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四个。

西梁山上，屋里，萧丽美在地上踱来踱去。哗啦啦，突然一声惊雷，吓得萧丽美打了个哆嗦。

成本华一拳捶在桌子上，从凳子上起身，往屋外走去。

“三妹，你要去干啥？”萧丽美抓住她的胳膊。

成本华抱起桌子上的药罐子，“我得去鸡笼山一趟，我二哥身上有伤，我不放心他。”

“好！走！”萧丽美打开门，二人走出门。

坐在门口石头上的柏承君，正在琢磨那个渡边。他一个人日本杂志社的摄影记者，为什么要来西梁山？难道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完成爱妻的心愿？

账房领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他问账房渡边的情况。账房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说起来，这个日本人，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种。就是可惜了是个日本人，咱这西梁山啥时候轮到日本人来指手画脚了呢？就是夫人一介女流来当家，都轮不上他呀。看他刚才摆出的架势，完全一副当家的架势，我呸！”

忽然，他收住话头，“咳咳，你看看我，唉，这人啊，一上了年纪，话就多。不过，我跟你这个年轻人啊，倒是挺有缘的，哈哈。”

柏承君总觉得怪怪的，那个渡边，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旅客。

结合和县独特的地理位置，东面紧靠长江，与南京城相隔只有七十多公里。以及西梁山要塞这军事要地，山势险峻，临江直立，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啊。

他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纯属还愿？

对于一个有战斗经验的**员而言，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他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他有必要跟上级汇报一下。

只可惜，省城的活动地点已全部被毁，上级也生死不明，谁是同志谁是**更加不明，情势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残酷的多。

这个渡边，他必须先调查一番。是旅客，还是间谍，总会露出破绽。

“柏大哥？柏大哥？？”成本华推了推他。

柏承君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成本华和萧丽美，“你们这是？”

成本华拍拍药罐子，定定地说：“我俩要去鸡笼山接应我二哥。”

“就你们俩，去了还不够添麻烦的。”柏承君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咱们去找大当家的夫人，我就不信，她能看着自家兄弟不管。”

李四从雨帘里走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求夫人，让我带上兄弟们，去接应二当家的。”

一行人冒雨来到马赵山河屋外，渡边端着一个空药碗走出来，穿过木头搭成的桥，往自己屋走去。他的屋，就在马赵山河屋的西面，只有二十来步远。

“夫人刚睡，你们还是别打扰她了，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一个女人，一下子失去丈夫和孩子，是个很大的打击。”渡边停下脚步，从木桥上走下来，低声说。

李四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你算个啥东西啊？这西梁山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二当家在外头血拼厮杀，咱们兄弟们能袖手旁观吗？那还是人吗？”

“李四！你敢这么跟诸葛说话，小心我告诉夫人，山规伺候！”张三从后面走过来，大声吼。

李四瞪着张三，“伺候我也得去接应二当家的跟兄弟们！只要二当家的好好回来，想怎么伺候都成！”

“他违反山规，死不足惜！”张三逼近李四，二人的鼻尖都要碰撞过火药来了。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立马废了你！！！”李四子弹上膛，将枪口抵在张三太阳穴上。

“来啊！！！有本事你开枪打死我！！！”他身后的一伙人，也举起枪来，对准李四。

李四后面的一伙，同一时间举起枪来，对准张三身后的人。

屋里，哑丫鬟已经将浑浑噩噩睡着的马赵山河摇醒。马赵山河揉揉眉心，今天这药喝下去，人真是困乏的厉害。

哑丫鬟急得满脸通红，指着屋外，两只手慌乱的比划着。

马赵山河看懂了，连忙穿衣下地，“这群狗崽子，是要反了天吗！”她拿着枪，走出门，叭，朝天放了一枪。

“夫人，他要打死我，带兄弟们下山去接应那个该死的成本鑫！他拿兄弟们的命，替他自己报仇，不配当咱们西梁山的二当家的！绝不能再让兄弟们为了他去送死！！”张三说。

这时候，雨哗啦啦的大起来，雷也猛兽一般的嘶吼着。

马赵山河大声说：“都给我把枪放下！”

李四带头把枪放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兄弟们也跪倒一片。

李四动容地说：“夫人，当初，大当家的在的时候，咱们山上的兄弟喝过歃血酒，从那时候起，兄弟们的命就绑在了一起。现在，二当家的去鸡笼山为父报仇，就带那么几个人，实在是危险啊。咱们不能……不能不管他啊……夫人……”

“是啊，夫人！”兄弟们也喊。

张三也带身后一伙跪下，“夫人，山有山规，更何况，咱们大刀会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不能让兄弟们为了他的个人恩怨白白送命啊！那样，大当家的死不瞑目啊！”

“大当家的在的时候，最看重兄弟情义，兄弟情在，山上的心才能凝聚在一起，才能去完成大当家的遗愿那！夫人！！！大当家的若是还在，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救二当家的！”

李四的话，倒是让马赵山河的眼眶湿了，要是豹子还活着，的确是会去的。他们兄弟俩，生生死死，不知救过对方多少次。

“好，二当家的违反山规，也得活着回来接受处罚！李四，你点二十个兄弟，跟我一起下山！大当家的不在了，我得替他去走这一趟！”又对赶来的账房说，“这山上，您先照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