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逼山

成本鑫起身，将毛巾扔进脸盆，走出门，指着张三的鼻头，“你再给我骂一句娘试试？这西梁山，还轮不到你说话！”

张三往后退几步，看到渡边将马赵山河请过来，才又挺起胸脯，把腰里的枪拔出来，上了膛，递到成本鑫面前，“不止骂娘，我还骂爹呢！你不让我说话，有本事你毙了我啊！来啊！！”

“你别逼我！”成本鑫红着眼睛，狠狠瞪着他。

张三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你拿兄弟们的命不当命！我当！大当家的是不在了，可夫人还在，山规还在！兄弟们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事情白白死了！”

他给了身后一个秃头兄弟一个眼神，秃头兄弟大喊，“他跟萧家丫头还有龌龊事，那萧家，可跟咱西梁山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能再留在西梁山上了！滚下西梁山——滚下西梁山——”

后面的人也跟着喊起来，“滚下西梁山——滚下西梁山——”

一个兄弟从成本鑫隔壁屋走出来，捂着缠着绷带的胳膊，走到张三面前，“是我们愿意跟着二当家的去的，不关二当家的事！二当家救过我们的命，相信，也救过你们的命吧？尤其是你，张三，前年，咱们跟龙王山的遭遇，是谁救了你的命？秃头，你也有脸嚷嚷？再往前数，前前年正月十五，你惹了地主，是谁把你从观音庵救回来的？”

“救过命，也不能无视山规，无视大当家的！大当家为啥成立这大刀会？为啥打下这西梁山？都无视山规，这大刀会将来还怎么完成复清大业？”张三叫得更大声。

秃头也振振有词，“就是！咱们也是站在理这边！他这个无视山规的莽夫，跟大仇人的女儿勾搭不清，根本就不配做咱西梁山二当家的，必须滚下西梁山！”

“我卢南西是一个恩仇快意的人，上山以前只是个种地的，别的大道理我不懂，但我懂一个，那就是有恩必报。没有二当家的当年救我，我早就死了，烂成白骨了。现在，二当家的爹惨死，死无全尸，他要报仇，我要袖手旁观我还是个人吗？”说着，他的眼眶红了。

张三不依不饶，继续煽风，“他是二当家的，他必须以大局为重，把山规放在第一位，不能……”

“都给我住嘴！”马赵山河走过来。“二当家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张三点火，“他还有脸说啥？”

“你给我闭嘴！”马赵山河冲他吼，“我问你了吗？”

成本鑫把腰里的枪卸下来，交给马赵山河，“谢谢大哥大嫂当年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我一直把这西梁山当成自己的家，我……”他梗住，说不下去。

顿了顿，才继续沙哑地说：“我这就走，你们保重！”

说完，转身走回屋，腰上挂上仇人的脑袋，抱起身体冰凉的萧丽美，对妹妹和柏承君说：“三妹，柏兄弟，咱们走。”

“你给我回来！”马赵山河挡住他的去路。

成本鑫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眶也是红的。

“我让你走了吗？这西梁山不是走城门，不能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成本鑫，是我男人的结拜兄弟，我男人刚走，你就想仍下这一大摊子事，一走了之？你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吗？你别忘了，他的仇还没报！”

马赵山河擦擦眼泪，大声宣布，“西梁山的兄弟们，你们都给我听好喽！这二当家的，永远是二当家的！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但是，昨晚我也说过，违反山规必须受到惩罚，二当家的也不例外！”

说着，她对着抹眼泪的账房吩咐，“去，把二当家的吊在教练场，抽八十大鞭，再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夫人，我二哥他身上还有伤，能不能……”成本华想替二哥求情。

马赵山河不给她求情的机会，“不能！”

账房也有点担忧，“二当家的身体底子是好，要放在以前，那八十大鞭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可是，他伤加伤风感冒……夫人，您看？”

“看在二当家的有伤在身，就五十大鞭，两天两夜吧。”

成本鑫将萧丽美再抱回去，柏承君一边帮他卸腰上的人头，一边问，“撑得住吗？”

成本鑫点点头，脸色发白。

“夫人，罚是该罚，但，您看这尸体和人头放在屋里，也不好。能不能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把这尸体和人头先安顿一下，再受罚？”柏承君提出。

马赵山河看一下太阳，“一个时辰。”

柏承君连忙道谢。

萧丽美有遗言，不想葬在萧家祖坟，想葬在离成本鑫最近的地方。成本鑫就将她葬在山后林子里，亲自立了竹墓碑。为了留个念想，他把竹哨子取下来，在上面又刻了一个美字。

人头，也包好，暂且葬在树下，朝着凤凰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爹，仇人的首级已取，您的仇已报，您就安息吧。”

“爹，大哥，我一定会守着二哥，照顾好二哥，一定会让二哥堂堂正正回家的，爹，您也放心吧。”成本华也磕头。

成本鑫抱住哭得不成样子的成本华，“三妹，咱们跟萧家结了这么深的仇，不能回村里了。等我把娘和四弟五弟接来，咱们一家子就好好在西梁山上。二哥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亲人逝去，有家难回，一想起，成本华就哭得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