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黑夜中穿梭的子弹

这里黑咕隆咚的，没有一盏煤油灯。这里隔音，潮湿，阴森。脚臭汗臭大小便臭味混杂难闻。胖胖瘦瘦的老鼠从地下通风口钻进来，在四个牢房里逛“集”。

老鼠从本华的脚上逛过去的时候，本华伸伸脚趾头，“去，你们这些调皮捣蛋鬼。”

老鼠吱吱叫着，在地上坦然寻找着吃食，就当本华和周志秀不存在。

“三妹，怕不怕？”周志秀靠在墙上问。

“不怕。”本华躺在地上的干草上，“我二哥、四弟、五弟，小时候都是捣蛋鬼，只有我大哥，从小就爱读书，爱听村上那些老先生讲《水浒传》《三国演义》……现在，我大哥、四弟、五弟，都跟着我爹娘走了，我二哥在西梁山落草，小元宝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肉……”

周志秀想安慰她，但他深知，此刻安慰没有任何用，于是，他坚定的对本华说：“三妹，相信我，咱一定能把小元宝平平安安找回来。”

其实，本华心里害怕得很，进来的时候，她借着煤油灯看了一遍，这里头根本就没有小元宝。也不知道小元宝现在是否还在世？人在哪？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句稚嫩的话，“小元宝？是不是那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娃？”

本华噌一下坐起来，看到对面的牢房铁栏上，趴着一个瘦瘦的少女，年龄大概比本华要小两三岁。她手里点着一根火柴，把她的脸照得白白的。

“才一岁多。”本华激动的爬起来，扑到铁栏上。

火柴熄了，那少女又点了一根，“是，他们给娃拿了羊奶下来，让我给娃喂。”

“现在娃在哪？”本华热泪盈眶的问。

“唉，今天后晌，刚给带走，说是，要卖到日本去。”

本华惊叫一声，“啥？日本？？？”

外面看牢房的人迷迷瞪瞪的喊了一句，“小兔崽子们，都他娘的消停点，别吵着老子睡觉。”

另一个看守低沉的提议，“哎，我说，今天那个新来的不错，要不，咱先玩玩？”

看守甲说：“玩啥玩，王掌柜咋交代的，你忘拉？”

“哎呀，咱都憋这么久了，反正她们都是要卖到日本去做那事的，还不如咱们先玩玩。要不，不是白便宜了那日本狗？”看守乙坚持。

“你要有胆，你去玩，我没那个胆。你别忘了，上次那个黑蛋儿是咋死的。那些人，咱不能动，动了他们就卖不上好价钱。”看守甲说。

看守乙摇摇晃晃站起来，抓起地上的枪，借着一点酒气，朝最后一个牢房走去。他提着煤油灯，一边走一边捂住嘴自言自语，“奶奶的，真是熏得老子要背过气儿去了。！”

昏黄的灯，来到本华和周志秀的牢前，灯光里，冒出一张黄不拉几的斑点脸，看守乙瞪大眼睛往里照照，舔舔嘴唇，“啧啧，这儿啊，可头一回来这么水灵的美人儿啊。水灵，真是水灵。比那仙女还水灵来。”

他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口水也快流到地上去了。

咔哒一声，锁打开，恶狼一样的看守扑进来。

在他往过来走的时候，本华和周志秀已经低声商量过了。就在他扯了本华的胳膊往外拖的时候，周志秀从身后一下把他打晕，拿了他的钥匙，交给本华。

本华跑出去给各个牢房开门。

周志秀端了枪，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大大小小跟在后面。

“狗剩，你没事吧？动静咋搞这么大哩？狗剩？？”看守甲点起另一盏煤油灯，黑压压的人，已经朝他移动过来。

“我告你们，你们就是出了这里，上面也几十杆枪等着呢，你们出不去的。”看守甲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悄悄伸手去拿枪。

“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也只是给人家做事的，我们不会要你命。”本华抢先一步，拿了他的枪。

看守甲望着她和周志秀，“你俩到底是啥人呀？这事，可是县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哩。”

“今天下午带走的那个小孩，现在在哪？”本华没工夫跟他周旋，直奔主题。

“那可是县长六姨太的亲生儿子，你们也敢卖。快说！”周志秀低吼。

看守甲支支吾吾的，“县长又不是不知道，关键是那娃他不是县长的种啊，县长根本就不管他死活。”

“畜生！都是畜生！”本华狠狠跺一下脚，抬起发红的眼睛，瞪着看守甲，“快说，娃现在在哪？”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本华端起枪，指着他，“说！”

看守甲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出出出，都出县城去了怕是……”

趁着这里剑拔弩张，人群后面悄悄窜过一个黑影。

一个少女尖叫一声，“那鬼看守要跑！”

看守乙已经顺着梯子，出溜出溜的往上爬。

“叭”一枪，本华一举枪杆子，看守乙从梯子上咕噜噜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