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9月7日（11）

锦园在伪满时期是日本特高课的西区分部，所以这里的刑狱设施一应俱全，在院中天井下方就是一个地下牢房，看地上雕栏玉砌如花似锦，可地下就是人间的地狱，而地下室的入口其实就在这个厅堂右侧的房间里。

阴湿的寒气，昏暗的灯光，冰冷的大铁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凶神恶煞，让杨娟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不禁瑟瑟发抖，虽然林夕说相信她不是**间谍，但她的心还是七上八下极度忐忑，长这么大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式。郑刚拉开审讯室的铁门，杨娟先躬身探头向里张望一眼，审讯室不大也很简单，一张长条桌的后边坐着林夕江伟和文华，文华的面前摆着一部录音机，正在缓慢地转动着，在地中有一把椅子，杨娟明白那是受审的位子。见她磨磨蹭蹭，郑刚一把将她推了进去，吓得杨娟一声尖叫。

杨娟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苦着脸看着林夕。文华将杨娟的档案和答题纸递给林夕，林夕翻开档案看了一眼，很简单，入伍就进了一兵团司令部机要科，刚好一年，林夕放下档案拿起答题纸，一边看着一边自语：“最孤僻的人欧阳少华，经常独自外出的人欧阳少华，最小气的人欧阳少华，交际最广的人欧阳少华。”林夕抬起头对杨娟道：“你就先说说这个欧阳少华吧。”

杨娟：“欧阳少华是我们机要科的科长，他平时就喜欢独来独往的。”杨娟说完看着林夕，林夕淡淡地道：“继续。”杨娟又道：“他还经常一个人出去。”说完又看着林夕，林夕又一声：“继续。”杨娟才又道：“他认识的人也最多，司令部里的人他差不多都认识。”说完这句又卡壳了，林夕脸一沉，吓唬道：“知道什么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如果你再一句一句地往外蹦，我就给你换个地方说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找不出**间谍，我就拿你充数！”

小姑娘不禁吓唬，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委屈道：“他也最小气，别人都经常买东西拿来大家一起吃，就他不买，嗯......也不是，他也买过，只是他只给宁姐不给我们，他说是因为宁姐救过他的命，可姚姐说其实是他对宁姐有意思，想讨宁姐做老婆，我看也是，他对宁姐和对我们的态度就是不一样，连眼神都不一样。对了，听姚姐说，宁姐原来是个护士，就是欧阳科长把宁姐弄进司令部弄进机要科的。”

“那宁静对欧阳少华怎么样？”林夕插问一句。

杨娟：“宁姐对欧阳科长也挺好的，经常帮他洗衣服什么的，不过我感觉宁姐好象不想给欧阳科长做老婆。”

林夕：“为什么这么说？”

杨娟：“因为他俩没成亲啊！如果宁姐想嫁的话，他俩早该成亲了。”

林夕点点头，“继续说。”

杨娟：“我觉得倒是姚姐对欧阳科长挺有意思的，总是没事儿献殷勤，姚姐曾经偷偷跟我说欧阳科长亲过她，我怀疑他俩可能都睡过。”小姑娘人不大，懂的倒不少，话匣子打开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林夕忍不住微笑，又插问：“既然他俩都睡过，那欧阳怎么又对宁静有意思了？”

杨娟：“看不起她呗，其实我也看不起她，她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总是勾三搭四地想做官太太，听说司令部里没娶老婆的高级长官她都勾引过，还曾经想勾引我爹呢。听说她原来是个话务员，就是因为跟长官睡过才调进机要科的。”

林夕：“关于欧阳少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杨娟想了下，道：“他是科长，那些机密文件都在他手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

林夕拿起答题纸，又自语道：“记性最不好的人宁静，最热心大方的人宁静，最沉着的人宁静，最不可能是**的人宁静。”然后抬头对杨娟道：“你再说说这个宁静。”

杨娟：“听说她以前做过战地护士，参加过抗战，就是在跟日本人的一次战斗中，欧阳科长受了重伤，是宁姐背着他突围的，所以欧阳科长总说是宁姐救了他一条命。后来有一颗炮弹就在她身边爆炸，因为她是趴在地上的，所以人没受什么伤，就是把脑子震坏了，所以她的记忆和听力都不好了。宁姐是个好人，平时不怎么多说话，也从来不惹是非，脾气可好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跟别人吵架，别人说她什么她也都不在意。王根生那人特懒，总是要宁姐帮他做事，宁姐也都帮他了，而且不管是欧阳科长还是王根生买给她的好东西，她也都分我们一起吃。”

见杨娟不说了，林夕问：“还有吗？”杨娟摇摇头，“没有了，反正宁姐是个好人，她不会是**的。”林夕道：“那再讲讲姚美贞。”杨娟想了一下，又摇摇头，“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刚才我都已经说了，她就是水性杨花的那种人，象个交际花似的，我那上不是写了她和欧阳科长交际最广吗？”林夕点点头，道：“那就说说王根生。”

见林夕一直在问别人的事，小姑娘不象刚才那么害怕了，也不拘谨了，甚至还有点眉飞色舞。“这个王根生是个慢性子，走路都慢吞吞地，姚姐说他就是那种油瓶倒了不扶火上房不知道着急的人，这人又特懒，别人一会儿就能做完的事儿，他一天都做不完，整天就知道喝茶看报跟我们打趣，所以他总是让我们帮他做事，我和姚姐只帮他跑跑腿，他的许多公事都是宁姐帮他做的，不过这人倒不小气，经常买东西给我们吃。”

林夕：“你们几个人都分管什么公事？”

杨娟：“宁姐负责打字制版，王根生负责油印分发，姚姐负责统计，我负责文件存档保管，不过我管的文件都是解密失效的，机密文件都在科长那里。”

林夕：“夏妍管什么？”

杨娟：“哦，还有夏姐，她是新来的，科长让她接刘姐的工作，负责跟进，就是检查各部门各部队的任务执行情况。”

林夕：“刘姐是谁？她怎么没来？”

杨娟：“刘姐叫刘丹，在秦皇岛的时候她退役了，所以就没跟我们到锦州来，夏姐就是来顶她位子的。”

林夕点点头，又瞄了一眼答题纸，上边写着：“最可能是**的人夏妍。”还没等他问，杨娟先说了：“我觉得夏姐最可疑，她总是打听别人的事儿了，好奇心可强了，什么事儿她都想知道，而且吧，她还经常偷听别人说话，所以她经常走神，总感觉她不象好人。”

林夕问：“你们以前被调查过没有？”

杨娟摇下头，“没有，这是头一回。”

林夕再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杨娟摇摇头，林夕点点头，对郑刚道：“把她带回去，换欧阳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