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9月7日（27）

林夕送走文华，然后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他返身向内来到牢房，两个值夜的特务急忙起身问候。站在铁栅门前，林夕听到一阵鼾声，不禁微微地笑了笑，然后让特务把门打开，顺着走廊一路过去，通过牢门上的视窗逐一观察。第一间是夏妍，她面向里躺在床上，看样子已经睡了；第二间是杨娟，小丫头围着被子倚靠在墙角，双眼紧闭也睡着了，脸上花花的，看样子流了很多泪；第三间是王根生，仰面朝天躺在床上，鼾声雷动睡得很沉；第四间是欧阳少华，他没有睡，伸着腿靠着被子斜在床上，手里捏着烟正扭头看着门口，林夕没说话，他也没吱声；第五间是姚美贞，她盖着被子面向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门口，看见林夕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但林夕没有理她走开了；最后一间是宁静，她披着被，双手抱腿静静地蜷坐在床上，林夕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她这才扭头看过来。林夕对身旁的特务道：“把门打开。”

门开了，林夕走进牢房，宁静没有动，只用目光迎接了他。林夕讪笑道：“这么晚了，宁参谋还没睡啊。”

宁静不冷不热地回他一句：“您不是也没睡吗？”

林夕：“我是因为有心事，所以才睡不着，难道宁参谋也有心事吗？”

宁静苦笑着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在这种地方睡不着。”

林夕：“既然都睡不着，那我们就聊聊吧。”

宁静：“是在这儿呢？还是去审讯室？”

林夕：“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休息，我们去审讯室吧。”

宁静：“既然林专员要审问我，那我也只能去了。”

林夕自己将宁静带到审讯室，宁静依然从从容容地走到椅子前坐下，林夕倒了一杯水给她，然后拉出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斜对面，宁静稍显诧异：“林专员这是何意？”

林夕冲她笑了笑，“刚才我已经说了，只是想跟你聊聊。”

宁静疑惑地看着林夕，“不知道林专员想跟我聊些什么呢？”

“随便聊聊。”林夕刚要开始话题，门忽然开了，林夕急忙看过去，只见林娜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口，他淡淡地责问一句：“你怎么来了？”林娜筋着鼻子拧着双眉怒气冲冲地道：“我来看看你在干什么！”说完，她气哼哼地走到宁静面前看了宁静正脸一眼，然后故做惊讶道：“怎么是她？我还以为是那个呢！”

林夕阴着脸问道：“哪个？”

“长得挺好看的那个呗！”林娜马上换了一副表情，不好意思地冲林夕笑了笑，“是她我就放心了，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办案了。”说完转身就走。虽然林夕一再告诫林娜，但林娜却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知道林夕此时接触的一定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所以她生生地找了一个借口特意跑来看一下。

林夕无奈道：“既然来了，那就多呆一会儿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林娜高兴了，急忙道：“那，这可是你让我留下的。”说完，她也搬过来一把椅子在林夕旁边坐下。林夕没介绍，宁静也不问，反正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跟林夕的关系绝非一般。林娜看看宁静又看看林夕，不解地问：“你俩这是在干啥呐？我怎么看着不象是在审案呢？”

林夕淡淡地回她：“我在跟宁参谋聊天。”然后向宁静道：“宁参谋好象快到可以退役的时候了吧？”

宁静点下头，“嗯，是的，我是四一年十一月正式参军入伍的，还有两个月就可以申请退役了。”

林夕：“不知道宁参谋有何打算？是准备退役回家呢？还是想继续服役呢？”

宁静不知道林夕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按自己准备好的回答他：“我是想退役回家，毕竟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不嫁人恐怕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林夕：“那如果欧阳少华想娶你呢？”

宁静叹了一口气，回道：“说实话，他让我挺为难的，按说他这个人也不错，而且我也答应过他，可我又真的不大想嫁给一个军人，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到时候看他的态度和我自己的心情了。”

林夕：“为什么不想嫁给军人呢？你自己不也是一个军人吗？”

宁静苦笑一下，“这还用说吗？军人要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朝夕相守的老公。”

林夕：“你可以选择继续服役，留下来陪他。”

宁静慢慢地摇摇头，“那也顶多就是两三年而已，女人总要回家生孩子的。”

“这倒也是。”林夕点点头，又问：“那你看欧阳少华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是否还想娶你？你们天天在一起，如果他有意，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宁静：“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的，各方面也都挺照顾的，我感觉他可能还是想娶我吧。”

林夕微微地笑了笑，又轻轻地点了点头，忽问：“这么长时间里，他就没有催促你早做决定？”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宁静忽然感觉林夕已经偷袭到她的阵地前沿了，正在对她最薄弱的地方展开攻击。不错，这一年多来，欧阳少华曾多次向她表明心迹，希望她能早做决定早点嫁给他，甚至都说过‘非你不娶’之类的话，为了她还特意疏远了姚美贞。但宁静一直在拖他，‘考验’他，他就象一条咬钩的鱼被她遛来遛去，直到现在她才想把他拉出水面，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从欧阳少华那无奈而沮丧的表情看，宁静把握不了他此时的脉搏，所以对林夕的这个问题她真有些为难了。但此刻她还必须要回答，“以前他的确催促过我好几次，但好象又很久没再提过了，我想想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宁静说完，手抚额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的记性很差，实在想不起来了，反正我也快退役了，也许他是在等也许是改了主意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