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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壮岁旌旗传>第一章:山雨欲来(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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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山雨欲来(修订版)

小说:壮岁旌旗传 作者:请缨 更新时间:2017/9/7 16:03:03

望雄山,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天下英雄皆以死后葬在此山为荣,因此山南山北,尽是那数不清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的墓冢。

天下已经太平了一百一十九年,这座云雾萦绕、地势险峻的奇山,也已经一百一十九年不见了兵戈。

然而,丹秋人即将要打破这一百一十九年的宁静,他们本是远在北方的游牧民族,生着丹红色的头发,常常在秋收的季节南下抢掠,过去的历代王朝,但凡奏报,简而言之:“丹秋来。”久而久之,中原人称他们为丹秋人。

并氏王朝的太祖皇帝,在建国之初便与丹秋可汗定了盟约,两族一直很和睦。直到这位叫做并业的天子登基,朝廷内外,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丹秋人,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雪,损失惨重。被称为“仁汗”的丹秋可汗,已年过花甲,此刻他想到了中原的盟友,于是派遣自己的儿子拉恒图,带着贵重的礼物来到并氏王朝的国都定业城,想要向天子借一些粮草。

对并氏王朝而言,丹秋人的需求,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朝堂上,那三个人却争吵不休,丞相并雷、大将军乘岳、大司农巨政,他们是并氏王朝的三公。

乘岳虽然是统领百万雄师的大将军,但他宅心仁厚,从来没想着用杀人取地去建功立业,只求保境安民。他觉得丹秋人不过是要借一点粮草过冬,借给他们,两国便永结盟好,如果让他们面临灭亡,那边境上的抢掠,将会不断发生。

不过,永结盟好的功劳,岂能让乘岳夺了去。当朝丞相、皇叔并雷立刻对乘岳冷嘲热讽:“大将军莫不是害怕打仗?”

天子正要赞成大将军的提议,但听了并雷所言,似乎又开始顾虑。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管理天下,但有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自己就能高枕无忧,然而就在刚才,他却听说,这位大将军害怕打仗。

大司农巨政注视着天子的忧虑,挺了挺胸膛,站出来说道:“我国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我巨政自认为还有些本领,若有外敌来犯,臣必为陛下血战至死!”

乘岳看着跟自己作对的这两个人,只想着不去理会他们,不过,纵然你在沙场上以一敌百,朝堂上,你想去胜过这两个人,却是难上加难。

并雷哈哈大笑:“丹秋人虎踞关外,威胁中原,陛下不必去救他们,这场暴雪,乃是天意。”

天子听着皇叔并雷的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是啊,一个统一的丹秋民族,对任何政权而言,都是威胁,要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拉恒图没有能从中原借到粮草,他的部族面临着灭亡,老可汗重病缠身,而左卫大将军摩云天的不臣之心,终于等来了时机。

拉恒图刚刚回到草原,便听到父亲驾崩的噩耗,接着,他听说父亲要摩云天继承可汗之位。既然中原的天子无情,那也就别怪我们不义了,摩云天早就知道,中原的皇帝根本不是能做皇帝的人,皇帝手下的臣子也不配做臣子,既然如此,他也想占领中原的土地,然后把皇位抢过来自己坐。

中原天子的无情,在摩云天的煽动之下,成为丹秋人发动战争的力量。这一次,不再是边境上的劫掠,而是土地的争夺。并氏王朝一百二十年正月,在摩云天的率领下,二十万丹秋铁骑,从大雪山南下,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占领了望雄山以北,数千里的土地,北方四州,尽数沦陷。

中原的百万雄师,为何抵挡不过?这不是军事的失败,而是政治的糜烂。

敌人来犯了,大将军乘岳首先站出来,他请求天子让他率军北上,击退来犯之敌,但宰相并雷,又一次站出来阻挠:“前日主和是大将军,今日主战,又是大将军?”

这些话显然是说给天子听的,这位天子哪里懂得大将军的苦心,都是芸芸众生,何必要分什么中原人、外族人?但如果外敌来犯,大将军就应该让敌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大司农巨政笑了起来:“凭大将军与丹秋人的交情,岂能说打就打呢?”

巨政的话,足以让天子对大将军畏惧三分,罢了罢了,谁统兵不都是一样呢?但是有些话确实不能在朝堂上讲出来,他假装思考着,看向了皇叔并雷。

并雷冷冷地笑了笑,然后便严肃起来:“陛下,杀鸡焉用牛刀,可教大将军坐镇后方,臣保荐几人,只需兵马数十万,便可击退来犯之敌。”

天子不信任大将军,却偏信自己的叔叔。看着并雷信誓旦旦,天子放心多了。并雷的门生遍布天下,选几个能带兵打仗的人,算得了什么呢?

大司农巨政只在一旁看着,任你并雷是天子的叔叔还是伯伯,任你是有千军万马,恐怕你也打不了什么胜仗,他只看着,静观其变。

就这样,大将军的兵权,被宰相并雷夺去了大半。

但是,那些久疏战阵的纨绔子弟,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跳梁小丑,哪里抵抗得过训练有素的丹秋骑兵?并雷保荐的将领,在前方连吃败仗,丹秋兵马仅仅用了一个月,便攻下了北方正中的淼州,随后,摩云天兵分三路,一路攻打淼州东面的旻州,一路攻打淼州西面的塞州,而他自己,亲率主力大军,自淼州南下,向着垚州攻来。正是狼烟滚滚、尸骨如山,天下十二州,三个州陷在丹秋人的铁蹄之下,第四个看上去也快要保不住了。

望雄山,正是攻取垚州的必经之地,翻过此山,一路平坦。大将军着急了,并雷也着急了,天子更着急了,他已没时间去责备自己叔叔的罪过,心里只想着,别让敌人打来,他毕竟是天子,他不想成为俘虏。

终于,天子开始信任大将军了,看上去似乎还不晚。天子的圣旨下达了,要各个州郡的兵马,立刻整顿起来,开赴到垚州,由大将军乘岳统领,与丹秋人决一死战。

山穹下山了,神树荣也下山了,不同的是,一个选择了去北方,而另一个选择了去南方。

山穹为什么要去北方?神树荣并不清楚,但他肯定要去南方,因为他的父亲神树坚此时官居平南将军,正率领着本部兵马,应召而来。神树家族的故土,远在南方的焱州,一千多年以前,他们的祖先战败逃亡,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躲开了敌人的追击,再后来,也是在这棵树下,重振祖业,因此,后人都以神树为姓。一千多年过去了,那棵树,依然耸立在焱州。

这一年,神树荣二十岁,他跟着隐圣人研习兵法韬略多年,现在,他终于得到了施展的机会,因为大将军乘岳号令诸州郡兵马聚集于垚州,要和丹秋人打仗了,神树坚自然也率兵前来。神树坚长得高大,十年以前,就率领数千乡勇平定焱州群贼,斩首数万,得到天子赏识,被封为荡寇将军;而今,已经是征南将军的神树坚,更是大将军乘岳手中的利剑。乘岳要他作为先锋,到望雄山去阻击敌人。

神树荣等来了机会,他向父亲说:“铁石谷地面宽阔,丹秋人必然从此谷出。”

神树坚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儿子早已成年,该去历练一番了,当然,作为父亲,不能厚此薄彼,神树荣的二弟神树安,自幼精通射箭,也应该一试身手。

神树坚吩咐道:“你和你二弟,带一千兵马先行,务必占住谷口,不可放过一兵一卒!”神树荣正准备走出营帐,神树坚身旁的部将襄武拦到:“且慢。将军,丹秋人凶狠残暴,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与两位公子同去!”

襄武比神树荣年长七岁,已跟随神树坚多年,神树荣待他如亲兄长,襄武虽然立功心切,也担心敌军强大,却不想抢了两位公子的功劳,说是愿意同去,多少也是放心不下。

但神树坚不这么想,知子莫如父,随他二人去吧,于是,便调拨了一千名士兵,要神树荣、神树安去抢占谷口;然后吩咐襄武整顿兵马,随时接应。

兵贵神速,还没到正午,神树荣、神树安便赶到了铁石谷口,虽然尚未看到丹秋人的旗号,但神树荣已经在布置伏击。

神树安说道:“兄长,听说丹秋人各个精通箭术,比我如何?”

神树荣笑道:“丹秋人自幼游牧、狩猎,马上作战,自然强于中原人,不过能否胜过二弟,我就不知道了。”

神树安望向山谷中,说:“兄长在此埋伏,我去前面探探路。”

神树荣阻拦道:“不可,你孤身一人,岂能敌众?”

神树荣的话,越发让神树安不爽快,他到底是将军的儿子。神树荣自然也看得出来,又补充了两句:“谷口易守难攻,你去探路,若是被发现了,丹秋人便知道我等占据了谷口。”

神树安犹豫了,神树荣又说道:“别急,早晚有你显身手的时候。”

顷刻间,一阵阵马蹄声从谷内传来,丹秋人来了,听声音,不下千人,山谷里,传来一声军令:“可汗有令,正午之前,占据谷口。”

神树荣严阵以待,丹秋兵马方到谷口,一阵阵乱箭便从山上射下来,接着旌旗四起,左侧,神树荣挥舞着长枪,右侧,神树安拈弓搭箭,各带着五百名伏兵,从山上冲杀下来。

丹秋兵马被先前的一阵乱箭射死百余人,却毫不退缩,迅速列阵迎战,最前面的一员黑脸大将,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手里拿着一柄开山斧,纵马而来,冲向神树荣。另一边的神树安立功心切,一箭朝着黑脸大将射去,却不料黑脸大将挥斧一挡,便将箭弹开了。黑脸大将已经冲到神树荣面前。神树荣初到沙场,却似乎是久经战阵,只用了七八个回合,便一枪扫下黑脸大将的头盔。黑脸大将险些丧了命,急忙勒马,呼喊道:“撤退!”

神树荣率军追赶,却见丹秋兵马阵型未乱,本以为能够趁势掩杀,而今看来,丹秋兵马并非不堪一击。

神树荣停止了追击,看着山谷里倒下了数百具丹秋人的尸体,还算满意,而神树安却却连连叹气:“可惜了,没射死那黑脸。”

神树荣让士兵速速打扫战场,然后将伏击的位置,向谷内平移了一里,因为谷口宽阔而谷内狭窄,丹秋人的骑兵,便能受到限制。神树荣并重新布置了埋伏,他明白,方才的敌军,只是前来探路,主力部队,用不了多久便会杀到。

才一个时辰,阵阵的马蹄声便从谷中传来,听起来,这一次来了更多的人,神树荣似乎在想什么,方才探路的敌军,该放他们过去才是。他又转念一想,不对,他们不会过去,只会占住谷口,等待后续部队接应。神树荣不禁自责,方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一丝判断出错?

神树安坐不住了,他一直看着神树荣,似乎想说什么,神树荣终于停止了思考,如今自己手里兵力不多,万万不能放敌人过去,拼死一战,等待援兵吧。

敌人现身了,看上去有上万名骑兵,带头的还是那个黑脸大将,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痕,似乎是被鞭子抽打的。神树荣料想,这黑脸大将必是首战不利,被摩云天抽了几鞭子,然后带了更多的兵马,又来抢夺谷口了;没错了,敌人已经探明谷口的兵力,不过是他和他二弟手中的一千人而已。

神树安已经将弓箭搭好,全神贯注,只听神树荣发号施令。神树荣冲着神树安点点头,神树安将箭射去,一箭便射死了那黑脸大将。果然,敌人并没有猜到神树荣平移了伏击的位置,趁着对面群龙无首,该趁势掩杀了。

一千名士兵一边放箭,一边呼喊着,冲下山谷,可丹秋人却没有慌乱,他们居然下马步战,并迅速列好阵型。神树荣没有多想,只万幸占住了谷口,但他也担心,敌众我寡,难以持久,不过,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一鼓作气,先进攻一波。

神树安也奇怪着,照常理,射死了主将,敌军应该不战自溃,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啊。神树安也不多想了,他把弓箭挂在身上,拔出佩剑,厮杀了起来。

谷中已经不见了太阳,神树荣、神树安也已厮杀了两阵,各自退到两侧山上,丹秋大军却紧追不舍,手持着短刀,攻上山来。这一场小小的厮杀,神树荣已经损兵过半,撤与不撤,全在他一念之间。不能撤,再等等,坚持到太阳下山;敌众我寡,而丹秋人擅长骑射,撤退岂不成了活靶?等到天黑,有夜色的掩护,当然,父亲的救兵,马上就到了。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神树荣收缩到了左侧的山上,他手下还有二百多人,神树安收缩到了右侧的山上,他身旁,仅剩下一百多人,两边看着是互相接应,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神树荣已经准备好了蓝旗,只要蓝旗摇动,便是告诉对面山上的神树安该撤退了,他犹豫着,不觉又看向天边,隐隐约约,他看到了旌旗的影子。此刻,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他虽然还没有受伤,不过这人生的第一战,却足以让他铭记。终于,救兵来了,他看清了,是父亲的旌旗,看上去,父亲带来了数万人马。

神树荣扔掉了蓝旗,然后举起红旗,朝着对面山上,朝着自己的二弟摇动着,这是进攻的信号。

神树坚指挥着人马,杀向谷内;神树荣、神树安一左一右,反杀下来,谷内的丹秋人,三面受敌,更兼从正午到黄昏的攻坚,士气大衰,一触即溃,他们仓皇着,顺着山谷,向北而逃。弓箭、马匹、旗号,还有尸首,铺满了铁石谷。

神树荣、神树安又跨上战马,跟着父亲,乘势掩杀,自南向北,出击三十余里,出战告捷,斩首万余。

天亮了,望雄山,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已被神树坚牢牢占领,他让襄武在左边下寨,又让神树荣、神树安在右边下寨,修筑防御,并向大将军乘岳告捷。

此刻,神树荣、神树安站在营中,看着背后巍峨的望雄山,神树荣叹道:“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然后埋葬于此山,此生足矣!”神树安点点头。

片刻间,太阳被乌云遮住,望雄山,似乎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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