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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地府来客小说:野垣惊铃 作者:春雨笠农 更新时间:2017/10/18 8:33:11 人们听见惨叫声,纷纷围拢过来。 牛头赶到,小声劝马面:“消消气,人家冯先生大好的日子,不能给人家添堵,真要闹起来,不好收场!冯家奶奶如今在阴司管理帐房,权势大得很,不能招惹!”把马面硬拉到正殿中。 张永三也跑过来,叉着腰把这帐篷里的人大骂一顿,让人端来冷水,浇在这倒霉鬼脸上。 麻脸士兵悠悠醒来,惊恐大叫:“鬼啊,见鬼了!”张永三踹了他两脚:“什么鬼?人家大姐会变戏法,吓你呐。胆子不大,色心不小,发骚也不看地方,再乱来,回去我阉了你!” 人们听得这话,方才放下心来,说到:“原来是变戏法的,太逼真了!” 老兵也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就是变戏法的!我见过几次,四川人最爱玩这花活,一回头,就能变一张红脸,再回头,又一张黑脸,特利索!还能喷火呐!” 张永三骂道:“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少见多怪,都回去吃酒!” 大家回到帐篷,宴席继续。奢香楼的姑娘们唱曲助兴,大家情绪重新高涨。 冯音鹤等人正喝的高兴,高鸦儿跑到正殿,把冯音鹤拽了出来,小声说道:“舅舅,津门县警察局长来了!非要见你,还不让我声张!” 冯音鹤怒不可遏,暗想:“这兔崽子今儿还真敢来,我去会会他!”,独自走到天齐庙外。刘克辉穿一身便装,缩头缩脑地在一棵老树后躲着。 冯音鹤上前,咬牙切齿,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骂道:“卑鄙小人,上次害我不够,今儿又来捣乱,快滚,否则,我让人也灌你毒药!” 刘克辉冷笑:“就不走,你能咋地?” 冯音鹤说道:“那我就喊,灌我毒的就是你,津门警察局长刘克辉!看有没有人在背后打你黑枪——今儿在这吃酒的可不缺玩枪的好手!” 刘克辉有恃无恐,说道:“你喊,我也会喊!” 冯音鹤一愣:“你喊什么?” 刘克辉翻着眼皮,说道:“我就喊,我姐肚里的孩子是你冯音鹤的!我要看郑氏的族人是否会饶得了你!” 冯音鹤大慌,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喊,别喊!真要喊了,脸皮撕破,咱哥俩谁也活不了。好了,你说,到这来做啥那?” 刘克辉挣脱,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给你来送婚书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婚书递给冯音鹤。 冯音鹤打开,凑近一个马灯,细细瞧,没错,是他和郑氏的婚书,还盖着县署红印呐!不过,很快皱起眉头,说道:“刘局长,这婚书有问题。我们复婚没请媒人,可这里写着‘媒保刘梅子’!” 刘克辉说道:“我姐说了,让你一辈子记住在她身上犯的错!” 冯音鹤尴尬摇头:“女人心思真难猜,原先只想毒死我,如今,又想让我记住那羞事,不知怎么想的?” 刘克辉又说道:“冯先生,还有一件好事,听不听?” 冯音鹤怒道:“自从见了你姐俩,我就没碰过好事,霉运鬼跟了一溜,甩都甩不掉。别啰嗦,有屁快放?” “我姐说了,沙河往东有一王集村,离你这里也不远。县署决定要在那里建一所新式小学堂,请你到那教授国文,一月十块大洋,愿不愿意!” 冯音鹤大喜过望,说道:“真若这样,我可真谢谢你姐,十块大洋,够我一家人过体面日子了!” 刘克辉抽抽鼻子,贪婪说道:“大锅炖肉真香啊,冯先生,还不请我入席?” 冯音鹤点头:“请,快请,来,‘小舅子’,咱去喝酒吃肉!” 刘克辉瞪眼骂:“谁是你小舅子?你占我姐便宜,不地道!” 冯音鹤摇头晃脑说道:“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姐的破事还没过一百天呐,小舅子的名号你就先领着吧!” 刘克辉指着冯音鹤,气得说不出话来。 冯音鹤拉他:“好了,不和你闹了,局长大人,请!” 刘克辉走进正殿,还没入席,又被张永三拽住,说道:“兄弟,你看这席面上坐的,一个个都是正经体面人,也比你岁数大。今晚,端茶倒酒的事情全交给你了!” 刘克辉着急,说道:“张连长,这不好吧?我好歹是管理一县治安的局长,总不能到这沦落成打杂的!” 花鸡婆赶紧打圆场:“局长,你快坐,桌上的活计我都包了,我这老婆子啊,最爱干伺候人的活!” 张永三凑近刘克辉耳边,说道:“局长大人,那口你烫过澡大锅就在院内,要不你再洗洗?” 刘克辉哆嗦,脸色发白,心想:“完了,别死要面子了,再要硬挺,兵痞们一发狠,咱就得又入锅,真成了他娘的‘回锅肉’!” 他气呼呼地从花鸡婆手中夺过酒壶,说道:“今儿,我就让你们瞧瞧,我这警察局长是怎么伺候人的,学着点!”举起酒壶,把席上的酒杯一一斟满。 郑氏族长惊骇,心想,还是郑家的老姑爷面子大,警察局长到这都得低三下四,以后决不能慢怠。若换做俞世伦,绝不敢如此使唤局长,反而得低三下四地伺候。 半个时辰后,天齐庙中的人大多酒醉,心意畅快,摇摇摆摆走出帐篷,应和着奢香楼姑娘的节拍唱起当地俚歌。 “正月调情正月正,二妹子俊俏又年轻……” “二月调情龙抬头,二妹子站在大门口……” “三月调情桃花开,二妹子走到大门外……” “四月调情麦子黄,二妹子换了花衣裳……” “五月调情是端阳,二妹子扭腰更漂亮……” “六月调情是暑天,二妹子和我肩并肩……” “七月调情风儿凉,二妹子夜里念着郎……” “八月调情是中秋,二妹子和我头靠头……” “九月调情是重阳,二妹子让我钻闺房……” “十月调情柳叶黄,二妹子铺好红绸床……” “十一月调情雪上霜,二妹子腰粗脸发黄……” “哎呀呀,怎么办?怎么办?”奢香楼的姑娘跺脚喊! 生米煮成大熟饭!老丈人干瞪眼,干瞪眼!”士兵们拍手高叫。 “十二月调情一整年,饺子包好一家大团圆!大团圆!”众人一起狂呼! 士兵越唱越兴奋,脱下棉袄,扎在腰里,脸上抹满白面,扮成丑角,还有的往脸上搓了一把黑灰,装成憨傻小子,围着篝火,扭起秧歌……郑氏族人也眼热,不断加入秧歌队,欢腾一片。 (此处自古盛行秧歌,一到农闲,人们扮成各种逗笑形象,聚在一起,边走边舞,庆祝丰收。) 一阵唢呐声响起,尖厉阴森,宛如夜猫子啼笑。人们毛骨悚然,顿时安静下来,侧耳倾听,却判断不出这声响自哪里发出。一会觉得这唢呐声自夜空传来,一会又觉得是从地下发出。 正在恐惧,黑暗中,一行身影悄然出现,慢慢走进天齐庙。灯火中,这些“人”皆穿青衣,身形飘忽,为首的一人捧着唢呐鼓着腮帮子摇头晃脑猛吹,后面五人抬着两口大红木箱。 人们惊惧,慢慢躲到一旁。牛头马面却认得他们,皆是阴司差役,赶紧相迎。 吹唢呐的青衣人走向冯音鹤,鞠了一躬,小声说道:“先生……喜……喜日,冯家奶奶……奶奶事务繁忙,无法抽身……身,只好让我们代送贺礼。”说话间,这青衣人口唇下斜,竟是歪嘴。 冯音鹤心里凄苦,奶奶在阴间依旧惦记自己。青衣人把木箱抬进东厢房,高鸦儿打开,里面是崭新的棉被。 歪嘴青衣人说道:“这些棉被都是用阳……阳间的布匹和棉絮做成,冯家奶奶啊,忙完公事,也不歇……歇息,一针一线缝制这些被褥,极为辛苦,连眼睛都熬红……红了!” 冯音鹤双眼酸麻,几乎坠泪,强忍住,招呼郑氏和高鸦儿在东厢房摆了一桌酒肉,款待地府来客。 青衣人们高兴,围坐在一起,大块啃肉,几杯酒下肚,脸红话多,兴致高涨。 歪嘴青衣人说道:“兄弟们,冯家奶奶让咱们来送被褥,这是看得起咱兄弟们,谁叫咱们兄弟们伶俐懂事呐!不过,你们看,方才挺乐呵,咱们一来,人家都怕,畏手缩脚,不敢放胆子歌舞,冷场了!冯家奶奶要是知道了,非得埋怨咱们,咱们也吃了冯先生的酒肉,也得给冯先生撑撑场面,热闹热闹,活跃气氛!” 其他人赞同,一斜眼青衣人说道:“怎么热闹,唱歌吧,就你了,虽然说话磕巴,但会吹唢呐,歌也唱得顺耳,到院子里来上一嗓子,让他们阳间人也听听我们地府的妙音!” 歪嘴青衣人拱拱手:“那我就在阳……阳间献献丑!”把牛头喊了过来,说明了想法。牛头连忙跑到外面,对大家说新来的客人想唱曲助兴。 士兵们和郑氏族人纷纷询问青衣人的底细。冯音鹤解释说是山中修仙的隐士,和冯家祖先交好,前来贺喜。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疑虑重重,半信半疑。 歪嘴青衣人整整衣冠,大步走出厢房,站在木墩子上,冲大家鞠了一躬,说了一声:“初来乍……到……到,献歌助兴,给大家唱一曲新谣《伤风破》,希望大家莫要嫌弃……弃!” 人们侧耳倾听……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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