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网帮助添加收藏

手机版

铁血读书>玄幻>野垣惊铃>第五十一 鸡婆涕泪 地仙偷叉
背景颜色:
绿
字体大小:
← →实现上下章节查看,鼠标右键激活快捷菜单

第五十一 鸡婆涕泪 地仙偷叉

小说:野垣惊铃 作者:春雨笠农 更新时间:2017/10/21 8:46:50

冯音鹤看到郑小碗的惨况,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的凄苦狼狈,感同身受。提起一盏马灯,领着小碗来到一未熄火的大锅前,狠狠舀出一大碗热腾腾的肉块,递给郑小碗:“来,咱吃肥肉,别啃骨头!”郑小碗狼吞虎咽。

冯音鹤心疼,蹲在地上搂着小碗,叠声说道:“孩子,慢点吃,别烫着!”

郑氏听见声音,和几个族中人走了过来。郑氏待小碗吃完肉,拿出一块毛巾为他擦拭手脸,见这孩子瘦骨嶙峋,手背肿胀,全是冻疮,泛出斑驳脓水,触目惊心,伤感不已,其他族人惭愧,摇头叹息。

一族人对郑氏说道:“这孩子爹娘死后,就跟着他叔过日子,叔叔倒是好心,疼爱亲侄。可他媳妇泼辣蛮横,嫌弃小碗年幼体弱白吃粮食,连打带骂,把这孩子赶出家门。叔叔也是怕媳妇的怂货,不敢再收留,只是背后偷送吃食给他,族人也尽量帮衬,孩子才没饿死!”

花鸡婆扭扭摆摆从东厢房走来,她已经得到六鬼的提示。此时,装模作样地捧住郑小碗的脸看了一会,说道:“可怜的孩子,这么小没了爹娘,以后日子怎么过啊,让人揪心!”眼里挤出几滴泪,掏出手绢擦拭。

此时,更多的人从帐篷内出来,围在周围看。

花鸡婆又瞅了冯音鹤一眼,见他面露不忍之色,凑近郑小碗的耳边小声嘟囔几句。

郑小碗大眼圆睁,慢慢走向冯音鹤,直挺挺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姑父,我给你磕头了,你就留下我吧,我给你当儿子!”

冯音鹤惊慌失措,拉郑小碗起来,郑小碗挣扎不起。众人全瞧向冯音鹤,郑氏也咬着嘴唇盯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冯音鹤思量再三,长吁一口气,说道:“孩子,你若不嫌弃我穷苦,就留下吧!喊爹喊姑父都随你!”

人们笑逐颜开,郑氏更喜悦,如获至宝,望着丈夫泪水涟涟。无论如何,小碗也是她娘家亲族的骨血,打断骨头连着筋。郑氏自身体弱,血气枯竭,已无再生育的可能,留下小碗,日后年老也是她的依靠。

郑小碗悲喜交集,冲冯音鹤和郑氏磕头说道:“爹,娘,我认你们做亲爹娘!现今我吃白食,长大了会好好孝敬回报您们!”

“慢着!”冯音鹤喊了一声。

众人骤然紧张,花鸡婆也吓一跳,手帕掉地,以为冯音鹤悔改。

“要认我做爹,我可有个条件,孩子,你可答应?”冯音鹤说道。

郑小碗惊怕,说道:“爹,你说!”

“我给你改个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叫‘冯大碗’,你若答应,我们就是一家人!大碗,大碗……你爹我就是再穷再苦,也让你用上大碗吃饭!”冯音鹤说道。

郑小碗听得这话,泣不成声,连连说道:“爹,我答应,以后我就是‘冯大碗’!”

郑氏族人拍掌欢庆,其余人也觉开心,接连祝福。

花鸡婆对冯音鹤说道:“冯先生,收养孤儿,最是善举。不过,你的日子也不宽裕,再增加一口,更加艰难。我愿出钱扶助,只要这孩子在你家讨吃食,我情愿每月赠送银元两块。”

冯音鹤皱眉犹豫,自己日后做教书先生,一个月也有十块银元的收入,不愁一家人吃喝,不愿再让花鸡婆这老鸨子掺合儿子的事。

花鸡婆何等机巧,早就猜透冯音鹤心思,头一低,吧嗒吧嗒掉下泪来,说道:“你是嫌弃我这老婆子下贱,不收我的钱啊!冯先生,当初我要是有活路,会进脏窝子混饭吃吗?哪个女人不想体体面面地相夫教子?不怕大家笑话,十四岁我就瞒着父母进了青楼,没人卖我,是我把自己卖了,就为换三袋黑豆。那年,也是大旱灾,我家仅存的半袋粮食又被土匪抢光,一家恹恹待毙。一进娼门,我没了回头路!可那三袋黑豆好歹让我只剩半口气的父母和两个饿的站不起来的幼弟活下来!”

花鸡婆抬头看着幽黑的夜空,双眼泪星闪闪,继续说道:“咱们都经过饥灾,饿过肚,空腹等死的滋味还可以忍。可是,眼睁睁看着一家人活活饿死,谁受得了?两个弟弟几日没吃饭,眼睛睁不开了,嘴里直喊‘姐,给我寻块饼子吃吧!半块也行!’。当时,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家人煮熟喂食。我那点身子,割不下几斤肉。我一咬牙,跑道临近的镇上,自个寻了个花窑子入伙。当天晚上,伺候完客人,我腰都快断了,双腿鲜血淋漓,强忍着疼痛,借来一辆独轮车,跌跌撞撞,推着三袋子黑豆和几斤客人赏的猪肉送回家。我没脸进家门,剪下一绺子头发挂在门环上,敲敲门,就走了,独轮车留在门口。我躲在一颗大树后,远远地看见父母把独轮车推进院子,很快,房上的烟囱冒烟了……后来,我看见母亲跑出来捧着那绺头发哭喊我的**名,又被父亲捂住嘴拽回去,生恐被街坊四邻听见。我搂着树哭了一场,扭头回了花窑子!唉,做我们这行当,脏了身子,辱了祖宗,出家千条路,回家已无门!”

听完此话,天齐庙内的士兵们眼睛也湿润,他们也想起自己父母家人。当兵打仗,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命贱如土,谁要有活下去的路子,也不做这拿命换军饷的事情。离家别亲时,父母弟妹的哭嚎声让他们心胆俱碎。

奢香楼的姑娘们听到花鸡婆这话,伤心裂肺,搂在一起哽咽流泪。俄而站立一排,一人搂过一个士兵,轻轻唱起:

“五月收麦,家中不入粮。

九月割梁,檐下空着仓。

丰年喝粥饥吞糠,

灾祸来了肚皮慌。

人吃人,狗咬狗,

老鼠啃砖当硬糖,

穷人割草煮稀汤。

户户无炊烟,

家家愁难眠,

夜半弟妹销魂亡,

晨起疯了俺爹娘。

为了斗米饱肚肠,

男儿舍命去扛枪,

女儿断脸来陪床!

莫笑兵痞狂,

凶年恶岁,

善家儿郎把命闯。

人前耍刀,

身后跟阎王;

莫嫌窑姐脏,

床头解衣,

床尾哭娘,

卖贞非贪欢,因是世道凉……

嗨……嗨……嗨……

今夕纵歌酒,

明朝抛乱岗,

骨肉零丁喂了狼……

喂了狼……

天齐庙内,夜风寒凉,灯火明暗,人人默立倾听,渐渐地,抽泣声连成一片。

牛头马面这两位地府勾魂阴差站在正殿门口台阶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光。

王土地坐在天齐神像下,想起人间灾祸惨景,长吁短叹。

华忠良老先生走到冯音鹤面前,说道:“音鹤,身处乱世,天道淆浊,战祸饥灾重叠,人人苟且求活……其情也悯……不要以业贱而鄙之!”

冯音鹤苦笑,不好再拒绝,拱手对花鸡婆说:“你这份情谊我领了,送来的钱财,我一定全数用在大碗身上,不让他再受半分饥困……他长大后,我定会让他报答于你!”

花鸡婆眉开眼笑,擦着眼眶抚摸大碗头顶。

大碗抬起头,天真说道:“婆婆,我长大后,拼力做事,一定能挣下金银回报你!”

花鸡婆摇头:“我不要你的金银,日后,我只想求赏一把土!”

“一把土?!”众人疑惑,不解其意。

这时,几个士兵冲花鸡婆喊:“老婆子,原先看错了你,掏钱帮别人养儿子,只求一把土。瞧来,还有些良心!”

花鸡婆哼了一声,说道:“野鸡窝里也藏着金凤凰呐,就是你们眼拙,瞧不出来罢了!”

一士兵说道:“哎呦,这么说来,那奢香楼就是凤凰窝啊!”

花鸡婆高兴:“这兄弟嘴甜,会说话!”

那士兵又说道:“不过,奢香楼的凤凰见了公鸡就抱窝啊,不怕串种啊?”

花鸡婆大骂:“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我撕你的嘴!”揪住那士兵就打,士兵连连求饶,人们开心大笑。

哭哭闹闹,长夜过去,东方见亮,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声。牛头马面不见踪影,混日六鬼也告辞,酒糟鬼沉醉不能行路,五音鬼寻到一个箩筐,把酒糟鬼塞进去,大烟鬼和风骚鬼抬起箩筐,呼喊一声,六鬼奔向远方。不一会,便消逝在野林中。

华老先生和冯音鹤说了几句话,没吃早饭,便匆匆离开。

土豹子和小五子带人热了热昨晚的剩肉,熬了一锅稠米粥。郑氏族人又吃了一顿,满嘴油花,心满意足,陆续辞别。

老族长临走前,还把冯大碗拽到一旁嘱咐:“孩子,以后在这新家多留心眼,说话要小心,别惹你新爹生气,心里不痛快,就和你这新认的娘说。不管如何,她也是郑家的人,会替你说话。逢年过节,别忘了回老家住几天,会会族中亲人,也给你亲爹亲娘上坟烧纸!”越说越伤感,泪水流下。

冯大碗也哭,一直把郑氏族人送出老远。

张永三依旧沉醉,大睡不醒,众人把他抬到一辆马车上,小五子赶车拉着他先回军营点卯。余下的人各自忙碌,卸下帐篷,拆掉锅灶,卷好草席,统统装到马车上。

花鸡婆带着奢香楼的姑娘们清洗铁锅盆碗,交给士兵,又把天齐庙里外细细清扫一遍。

士兵们和那些姑娘秩序井然,勤快麻利,无人偷懒。

冯音鹤心中暗叹张永三领兵有方,花鸡婆统“妓”有道。

土豹子带着士兵辞别离去,花鸡婆等人也坐车离开。喧闹了几天的天齐庙终于安静下来,冯音鹤这才感到浑身酸麻疲惫,回到东厢房,躺到床上呼呼大睡。郑氏坐在床头,搂着大碗打盹。

只有那土地公躲在天齐庙的正殿里没有走,鬼鬼祟祟,隔着窗户小声招呼高鸦儿:“鸦儿,快来,给你看一件厉害东西!”

高鸦儿赶紧跑去,土地公从天齐大帝神像的后面拎出一柄钢叉,黑气腾腾,寒气逼人,高鸦儿认得,这是牛头的随身勾魂兵器。

土地公说道:“牛头这家伙,又喝多了,脑子发混,叉子都忘带走了。鸦儿,你先耍耍看,趁不趁手!”高鸦儿欣喜接过,发觉这钢叉并不沉重,顺手舞动,阴风怒吼,隐隐传出鬼魅尖啸之声。

土地公点头,说道:“鸦儿,过几日你就要南行,路途凶险,这叉子你就拿去护身!”

高鸦儿摇头,说道:“不能要,这样做,不实诚,是偷窃,对不起朋友。牛大人丢叉,要受阴司责罚,咱最好尽快归还他。土地爷爷,亏你还是牛大人的朋友,这不是坑害他吗!”

土地公笑嘻嘻说道:“鸦儿,我哪能害牛头呐,我是知道他的底细。他好酒贪杯,丢了好几次叉子,每次都能从阴司库房里领回新叉,阴司不会难为他。”

高鸦儿还是摇头:“绝不能要,不能要,我若拿了这叉子不归还,就成卑鄙小人了!”

土地公点头说道:“小子,倒是赤诚人。好吧,咱们就先询问一下牛头,看他愿不愿意借叉子给你用!”

土地公拖着钢叉,带着高鸦儿进入西厢房,关上门窗。判官爷铁像端坐,牛头像立在旁边,正鼓着眼睛看着二人。土地公先找了一块布,把判官铁像蒙住,伸手在嘴里蘸了一点唾液,涂抹到牛头像的耳朵上和嘴唇上,小声说道:“牛头,牛头,能听见我说话吗?”

牛头像晃动,好似受到感应,传出声音:“能听见,也能闻到,一嘴的臭豆腐味!”语声空洞而遥远。

高鸦儿惊诧欣喜,土地公说道:“牛头,鸦儿南行,总的有个防身的东西,我啊,把你的叉子藏起来给他了!”

牛头像嘴唇开合,嚷了起来:“老仙,不地道啊,太损啦,偷我的东西送人情!”

王土地面有愧色,高鸦儿慌忙说道:“牛大人,别生气,土地爷爷和你开玩笑啦,昨晚见你喝醉,就替你保管一下,叉子在这,你随时可以来取!”

牛头像说道:“鸦儿,你也别替他遮掩,他是什么货色,我心里透亮。想要叉子,直接和我说就行,犯得着做贼吗?好了,这叉子我不要了,送给你了!”

王土地和高鸦儿又惊又喜。王土地说道:“牛头,你还真是大方爽快,我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

牛头像说道:“老仙,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你会藏,我也会偷,我且问你,你的锄头呐?”

王土地一拍脑门,脸色大变,蹦了起来,大叫:“坏了,光顾偷叉子,忘了自己锄头放哪!我这贼做的,太寒碜,偷了别人驴,丢了自己骑的马!”

牛头像传出笑声:“老仙,你的锄头我拿了!”

高鸦儿咧嘴直乐,这两位真是好对头,泥瓦匠遇烧炭工,谁的手脚也不干净。

王土地额头冒汗,好言哀求:“牛大人啊,你大人大量,就把锄头还给我吧,这锄头可是天庭赐给的差职凭证,没了这东西,我这土地公只能替人放驴去了!”

牛头像说道:“老仙,这时候知道后悔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我的东西。昨晚上,你蹑手蹑脚地藏叉子,我装睡都瞧得一清二楚,顺手就把你的锄头压身子底下了!”

王土地面红耳赤,连连作揖:“牛大人,是我有错在先……我这是干的啥事啊?偷鸡不成蚀把米!”

牛头像说道:“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你也是为了鸦儿这孩子,可以体谅,锄头在判官像后面!”

王土地赶紧到判官像后面寻找,掀开一麻袋,锄头现出,王土地伸手抄起,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惊叫起来:“我的锄把怎么少了一截?”

3
QQ客服 书友交流 在线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