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虚缈谷发现奸情

夫人绕着三人走了一圈，说道：“我叫石敏，叫我石夫人便是。”又指指旁边的侏儒：“这位是秦管家。冉盟主有事要迟些到来，让我先招待你们。”桐芷暗道：“怪不得十多天这么安静，原来魔王去忙他事了，不知道又有谁要遭殃了。”石夫人盯着清河公主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充满了嫉妒的怒火，阴阳怪气地说道：“世界上真有这么标志的人儿，我们盟主艳福不浅呀。”侏儒秦管家从旁插嘴道：“世界上哪有比夫人更漂亮的人呢。我看这人眼睛深陷，鼻子尖尖，不好看。”谢安心里一阵好笑，说道：“这位兄弟，她是鲜卑人，就是这幅外貌。”侏儒秦管家见他暗带嘲笑，骂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说完，拿起南瓜锤一把砸向谢安。谢安功夫被锁，手脚迟钝，只能准备硬挨一下，那夫人玉手伸出，一把拎起了侏儒，往外边扔去，嘴里骂道：“矮冬瓜，谁让你对客人无礼。”侏儒秦管家在空中一个筋斗，稳稳落地，顶嘴道：“你不会看上这个小子了吧。”夫人作势要过去抓他，他一溜烟跑出了大殿。那夫人回过头来，看着谢安，满眼柔情蜜意，说道：“下人不懂事，公子别吓着了。”然后转过身看着桐芷，打量半晌，说道：“还真像啊。”沉思一会儿道：“你确定是你父母亲生的？”桐芷道：“天下相似的人多了，我乃母亲怀胎十月辛苦所生，不是捡来的。”石夫人咯咯一笑，说道：“到时候你自己看了画像就不会怪我这个问题了。”这时两个婢女走过来道：“启禀夫人，房间已经安排好，是否请几位客人去休息。”夫人道：“这两位女客人就按原先的安排。这位男客人么......”她略一思索道：“听盟主说他功夫不错，我得看紧他，就把他安排在主院旁边。”说完就袅袅娜娜而去。几个女婢就领着三人分别去到各自房间。

桐芷在婢女的带领下穿廊绕柱，到达房间推门进去，就闻见一股花香。房间宽敞，所有的被褥陈设都是簇新发亮，床头边放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方悬挂着一张少女画像，桐芷觉得非常眼熟，这时那个婢女说道：“少公主，我叫莺儿，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一声就成。”桐芷点点头，问道：“这画像上画得是谁？”莺儿道：“正是少公主你。”桐芷猛然想起石夫人的话语，这画像上的人果然和自己非常相像，只是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小，应该是走丢前画的。桐芷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有需要我会叫你。”“是，我就在隔壁的丫头房里。”说完就退了出去。

桐芷自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家里，更别说在外面住宿，此时更不知道身处何处，关乡**，不觉得流下眼泪，虽然路途疲惫，却全无睡意。这虚缈谷又无人熟悉，想来倍感惆怅，就悄悄开门踱步出去，四处转转以解忧愁。这宫殿廊庑错综复杂，走了一会儿居然不辨方向，也没有碰到一个士兵奴婢，想是内殿安全，不需守卫。桐芷左突右转，奈何总是走不出去，正经过一间房间时，忽听得里面传出谢安的声音道：“夫人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要事。”她心下好奇，瞧瞧四周无人，便立在窗外倾听，转过头，发现窗户纸上居然有个小洞，便往里看去。只见石夫人换了一身薄纱蝉翼的罗裙，挽着松散的发髻，款款往谢安身边靠去。她伸出修长的五指，指甲被染的血红，手指一直从谢安脖子抚摸到腹部，说道：“我还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呢？”谢安退了一步，说道：“在下王安。”他怕冉睿知道自己姓谢，那就生命危险了。“王公子可有妻室？”“尚未成婚。”石夫人一听笑逐颜开，说道：“那就让臣妾侍奉公子吧。”谢安道：“你是冉盟主夫人，我可不敢。”桐芷暗道：“是冉盟主夫人所以你不敢，你怕冉睿杀了你。若是换了其他女人，你就敢了。”心下不禁对他失望至极。石夫人道：“那死鬼风流的很，有几十个小妾，他都一年没碰过我了。我看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才愿意以身相许呢。”谢安道：“万万使不得，我虽然没有结婚，可是有了未婚妻了。”他情急之中想找个人来阻挡一下，又想到桐芷既然认作冉睿作哥哥，那么如果说桐芷是自己的未婚妻，石夫人肯定不好意思再为难他。“我未婚妻就是冉盟主的妹妹。”石夫人一怔，说道：“你是说那个假妹妹？”谢安点点头。桐芷在外面气得七窍生烟，这家伙居然说我是他未婚妻，真想上去扇他几巴掌，可是目下自己是在偷看，只得忍耐下，明天再教训他。石夫人哈哈一笑道：“那又有何关系，两女共侍一夫也是天经地义的。现在你在我手上，她倒是要做小了。”说完就脱下罗衫，露出雪白的香肩，胸脯高高耸起，一抖一抖，往谢安身上逼去。桐芷突然明白原来这内殿空无一人都是被石夫人支开了，好让她方便勾引谢安。又想这小子还挺正人君子，美色当前居然不受诱惑。再看谢安时，石夫人已经将胸脯紧紧顶住了他，香唇正热烈地往他嘴巴亲去。桐芷不禁闭上眼睛，这画面实在不宜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他刚想迈开步子准备离开，闻得里面哐啷一声，一个声音说道：“**，我要报告冉盟主去。”桐芷赶紧朝里看，侏儒秦管家不知何时已经在房里，一锤把一张桌子砸得粉碎，跳手跳脚地指着石夫人在骂。石夫人羞得满脸通红，骂道：“该死的，坏老娘好事。”穿好衣服就要夺门而出。侏儒秦管家对着谢安道：“小白脸，你敢勾引盟主夫人，我锤不死你！”谢安赶紧躲避，石夫人见谢安受到威胁，又转回身来护着他，对侏儒秦管家说道：“矮冬瓜，这不关他的事。”侏儒道：“气死我了，你还护着他。”一个筋斗翻到谢安屁股后面，朝他背心猛砸下去，石夫人将谢安往自己身后一拉，急道：“你去告好了，你若是告了，我干脆也撕破脸，大家都别活了。”侏儒秦管家一看石夫人破釜沉舟的气势，气呼呼地不再追打，嘴里骂道：“**，你狠。”说完就去开门，桐芷赶紧躲在柱子后面。石夫人也没了兴致，追着侏儒一道走了。

桐芷心中觉得好笑，这石夫人居然怕这侏儒秦管家，听口气他们好像互相握有把柄。又觉着左右无事，不如去调侃谢安几句，顺便报复下他刚才说自己是他未婚妻这等子虚乌有损人名誉的行为。

她笃笃笃敲了谢安的门，里面响起警觉的声音：“谁呀，我已经睡了。”桐芷学着石夫人的狐媚的腔调说道：“深夜寂寞，愿与郎君共度风花雪月。”谢安慌张道：“石夫人，你怎么又来了，在下实在不能顺从夫人。”桐芷道：“莫非是为了你未婚妻，我这就去把她杀了。”谢安一听不妙，赶紧过来开门，却见桐芷在门口笑弯了腰。谢安愕然，然后明白了刚才的情形已被她目睹，讪讪说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在外面游魂么。”桐芷趁他不备，啪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谢安大怒，说道：“你干什么？”桐芷道：“你刚才和那石夫人说我是你什么？”谢安顿时明白，红着脸说道：“刚才形势所逼，不得已拿姑娘作个幌子，还请姑娘原谅。”桐芷道：“你怎么不拿清河公主做幌子，她可比我漂亮得多。”此话一出，她也吃了一惊，怎么感觉话有股醋味，止不住脸上泛起了红晕。谢安似乎没有往这方面想，他说道：“我想你是冉睿妹妹，她多少会有所顾忌。哪料到她居然毫不在意，还说要什么什么一夫的。”桐芷这才明白缘由，便放松了心情，说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那样？”谢安道：“你可别一棍子打死，将来我若娶妻，一定一生一世和她相守，绝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桐芷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嘴上却哼了一声道：“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鬼才相信。”说完站起身，对着谢安做了个鬼脸，打开门走出去，砰地一声关上。

她站在门口，却不知道该往个方向走，只好继续乱闯，隐约前面有人衣带一飘，似乎是石夫人，便悄悄地跟了上去，果然是她。跟了一会儿，她来到一间房门外，轻轻地敲着说道：“矮冬瓜，你别生气，我来找你了。”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侏儒秦管家伸出头来左右四顾，桐芷赶紧躲藏，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又探出身子查看，只见房门已经关上。好奇心驱使她悄悄过去，刚到窗户边就听见里面两人**地相互戏谑，这才明白石夫人和这侏儒居然是情人，感觉一阵恶心，连忙悄悄离开，继续找回房间的路。走了一条长廊，迎面见莺儿急急而来，她看见桐芷忙后不迭地走来拉住她的手道：“少公主你可让我好找。”桐芷道：“出来逛逛，迷路啦。”莺儿笑着说这里面有几十间屋子，不熟悉的人自然会晕头转向，于是领着她回到房间。

桐芷在镜台前坐下，莺儿帮她卸妆。桐芷说道：“莺儿，你知道我不是什么真的少公主吧？”莺儿道：“奴婢知道，真的少公主已经死了。”说完拿袖子去擦眼泪：“奴婢自小伺候少公主，她的一颦一笑奴婢都深深记在心里。姑娘虽然面貌和少公主九成相似，举止言行却活泼地多。”桐芷道：“那你们家主人怎么还把我认做妹妹？”莺儿道：“自从冉家被奸人出卖，阖族灭亡，只有主人和少公主在部下的拼死相救下才得幸免。主人和少公主出自同母，自幼感情深厚，那时危难之际更是只有两人相互依靠，精神上才稍感慰籍。”“那少公主是如何离世的？”“少公主体弱多病，又亲眼看见众多亲人同时离自己而去，不免伤心过度，肝肠寸断，郁郁寡欢。在冉家灭族一年后，她就卧床不起。她临走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哥哥，不断劝慰他要放宽心，不要满心惦念着复仇，好好活下去让冉家再度开枝散叶。”桐芷叹了口气道：“少公主懂得劝慰别人，自己却是看不开。”莺儿道：“正是，她就这样消沉下去，最终怅恨离世。主人精神上本已受到极大创伤，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这样飘然逝去，他便发起狂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可是不论他清醒还是糊涂，心里却始终认为他的妹妹还活着。”桐芷道：“这是他意识中在自我保护，若他不这样认为，他精神便会永久失常。”莺儿道：“所以他就一直给少公主留着房间。里面的东西每隔三个月就要换一次，说是万一少公主回来了就要住的，他一定要让妹妹住舒服。”两人讲到这里，都伤感地流下泪来。莺儿服侍着桐芷睡下，又退回丫头房里。

桐芷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她此时万分怀念自己父母兄弟姐妹，家里现在一定是混乱不堪，庆幸的是他们毕竟都好好活着。又想着冉睿，他那杀人不眨眼的恶毒实在让人胆寒，虽说他这样的性格形成实在是有原因的，然而杀戮无辜是不可原谅的。天下已经乱了几百年了，如果每个人死了父母后就乱杀无辜，那世上岂不噍类无存了。现下他把自己当做妹妹，自然不会伤害自己，然而也不会放了自己。至于清河公主和谢安，就命运难卜了。想到谢安，便回忆最近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突然脑子中出现那天昏迷后醒来的情形，那家伙究竟是如何喂自己奶酪的呢，那时候仿佛感觉他的嘴在动，莫非......想道这里，她脸上迅速绯红。又想他看起来也不是浪荡子，如果真是这样，也是被逼于无奈。这些非礼无礼现在倒也没时间计较，关键是要先保住各人的命，然后伺机而动。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牺牲自己当那魔头一阵子的妹妹，希望他有了妹妹后神志能恢复正常，然后自己再晓之以理，让他不再如此嗜杀，且能放我们回去，岂不很妙。这样想着，心里倒升起一股希望。紧张的神经一旦放松，顿觉困意无限，渐渐地进入了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