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 倔女子开枪

伪绥靖军连长的连副结拜兄弟在彭家店集镇上这么一搅，将镇公所门前空场上的文艺宣传演出给搅散了，尽管事态在后来得到了控制，但武装连连长侯亮还是坚定否决了宣传组女兵们继续演出的请求。

侯亮这一惊吃得可不算小，并且后怕不已：假如混进集镇的绥靖军溃兵直接瞄着演出台上的女兵开枪，自己这个连长可就真的没有脸再当下去了！

为了向受到惊扰的百姓证明新四军完全可以掌控局面，侯亮还将活捉到的袭击镇公所、企图救走伪连长的四名绥靖军士兵，全部五花大绑押上刚才的演出台示众。

而宣传组的五名女兵，则被他转移进了镇公所，在残敌尚未肃清之前，不许她们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而后经过与工作队队长蒋修武的商议，决定宣传组当晚到柳树湾村落后面的小山丘宿营，次日天明再酌情返回集镇、继续开展宣传工作。

傍晚，彭家店集镇散集之后，与蒋修武、孙浙研究部署完毕的侯亮，便亲自带着第一排的一个班，准备护送女兵们离去。

不过，这一次女兵的队伍里又多了两个身影：大运河畔水上人家的凌氏母女。

被新四军营救的年轻女子名叫凌红莲，蒋修武已经当众亲口承诺让她参加新四军；考虑到她年近六十的母亲孤身一人无人照应，工作队队长又非常周到地安排她住进柳树湾。

凌红莲显得兴奋异常，当她在镇公所一眼看到身着新四军军装的文艺女兵，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们，拉着周晓樱、于楚楚的手，问长问短。女兵也立刻认可了这个新来的活泼小妹妹，并答应回到驻地就给她搞一身军装穿上。

“是和姐姐你们一样的衣服吗？”凌红莲双眼放光、欣喜若狂地问。

“当然，”周晓樱抿着嘴乐：“不光是衣服，还有绑腿、鞋子、腰带和军帽。”

“还有枪！”凌红莲兴奋地接了一句，结果把女兵们都逗乐了。

“枪就没有了，”于楚楚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你看我们这些姐姐，哪个带枪了？”

凌红莲怔住了，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这些漂亮的女兵姐姐——果然，她们从头到脚的装束与在一旁站岗的男兵一模一样，却唯独少了男兵们手中的长枪。

“为啥呀？为啥不给女兵发枪！？”运河畔的女子野性十足地大叫了一声，把一屋子人的笑容都吓飞了。

接下来，蒋修武和孙浙见识和领教了刚刚参军的女兵凌红莲的倔强，她不依不饶地揪着威仪堂堂的新四军运河工作队队长，要求一定给她发枪；另一只手还指着孙浙，点名要求孙大哥教她打枪。无论众人怎样解释，这个铁了心要替父兄报仇的女子，一口咬定当兵就必须有枪。

新四军的男女官兵们被这个不懂规矩的女子搞得哭笑不得。闹到最后，威严扫地的蒋修武失去耐心而恼羞成怒，厉声警告她再不服从命令就收回自己的成命、将刚刚参军的凌红莲立即革除！

从小在运河河畔摸爬滚打出来的倔女子，终于弄明白了“革除”是什么意思之后，登时两眼一翻，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一只手还死死搂住蒋队长的军裤绑腿不放。

无论从前在新四军作战营还是现在在运河工作队，向来说一不二的蒋修武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忙不迭地出言呵斥。可是随着他的调门儿越来越高，凌红莲同样毫不示弱地将悲声逐渐放大。

站在左右的男女兵们多半不知所措，更有人已经忍俊不禁，周晓樱、于楚楚等尝试着去拉凌红莲起身，但都被她用另一只手蛮横有力地甩脱。周晓樱的手腕甚至挨了一下重击，痛得她哎呦一声、花容失色。

一条小腿被死死抱住的运河工作队队长，直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无奈地无计可施。

突然，被撒泼对象中的另一个主角孙浙走到凌红莲的身前蹲了下来，手里的三八式步枪枪托拄地、直直地竖到了对方的眼前。

正在大哭大闹的倔女子，猛地看见一支长枪近在咫尺，持枪者又是她点名提要求的新四军大哥，不由得收住了哭腔，一双泪眼在孙浙与长枪之间灵动地转来转去。

“你不是要学打枪吗？”新四军排长脸上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那好，你站起来，我考一考你，只要你做对了，我就请孙队长发给你一支枪，我本人也亲自教你怎么用。”

话音未落，凌红莲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跃跃欲试地全无了悲伤与惫懒：“考我什么？”

孙浙将三八枪改为横陈胸口，郑重其事地说道：“假设这就是你的枪，而那边有一个日本鬼子，我要你拿枪开火打他，如果你动作比划对了，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

说罢，持枪的双手向前一推，长长的步枪便横在了凌红莲的眼前。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几乎都看懂了孙浙是在故意出题难为这个水上人家的后代；于是心照不宣地等着凌红莲因对枪械的无知而露怯失败。

说时迟那时快，脸上的涕泪还没干尽的倔女子猛地抓过了三八大盖，左手握住枪身，枪托顶在自己的腋下，右手竟然伸向枪栓，哗啦一声将枪栓拉动，旋即双手举枪，瞄向新四军排长刚刚虚拟出来的日本鬼子的方位，果断扣动了扳机。

“啪！”

三八枪发出了清脆的空膛撞针声响，伴随着众人的一片惊呼。

打完了这一“枪”，凌红莲持枪射击的姿势甚至还保持了几秒钟，似乎在观察前方那个“日本鬼子”是否已经被自己击毙，然后，她才歪头瞅着孙浙，不无迷惑地问道：“孙大哥，你这枪里没有子弹啊？”

包括蒋修武在内的现场所有人几乎都看傻了，年轻的新四军排长更是目瞪口呆、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