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人不能闲着，总要找点事干

县里把王宵云开除了。

自父亲不见踪迹后，他做事情总出错，体质本身较弱，人老实受欺负，似乎受到了惊吓。丁纯得知后，原打算给他一笔钱。丁河了解情况后说，人我们肯定得帮，但不是这个帮法，他是一个平民百姓，不懂得守口如瓶。万一将钱的事说出去怎么办，我看给他找个差事。如果不行我们再采取其他办法，丁纯说可以，我找梁儒心。

他想出一个办法！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马的关系，丁纯对以前的马县长并无成见，他可以随意出入马县长的办公室。马县长虽然对他爱搭不理内心还是有些亲近，马县长死后丁纯再没主动去过县长办公室，如果说马县长喜怒无常梁儒心县长就是深不可厕。

梁儒心召见丁纯，郭特派员来电，说要在本县开个报馆，地方我有，先告诉你，别人没法办这事。我先拖着，看看经费谁出，你把地址记住，回头我找你有个托词。梁儒心和马县长不同的是把事情一下说清楚，你该怎么办不用瞎猜。丁纯喜欢这种派发任务的方式。他说民国日报的何编辑也向我提过，您吩咐的我记着。我碰见王宵云了，哭哭啼啼的，饭碗丢了怪可怜的，我那里刚好缺个打杂的，您看，让他去我那儿，侦缉队整天不见人，窝里太脏没人收拾，我看他合适，好歹我和他父子一个科室呆过，找别人不放心！

梁儒心说你觉得合适就成，不过薪水比不得会计科。

丁纯说给他口饭吃他感谢还来不及呢，不行就辞掉。我这就找他去，我看他挺合适的没什么心眼。

梁儒心赞同。

丁纯将王宵云领到侦缉队，交代他每天打扫两间房子，没事不要上街。他说，你在侦缉队干没人欺负你，以后上街神气些，可以欺负人。队里有人回来赶紧端茶倒水混个人缘。王宵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加上营养不良身体受过亏，性格懦弱不善言谈，看上去没精神总睡不醒，人其实不笨。他说谢谢丁队长，又帮我一次。丁纯说不是帮你，我这真缺人，家里还有谁？

两个弟弟，我妈有病干不动活。

弟弟能帮上忙吗？

一个在家照顾我妈，一个出去拣破烂。

家里够吃吗？

王宵云说够，我前阵子捡了两袋米。丁纯奇道，捡米，哪捡的？他说门口，两个人在门口打架，我劝了劝，被打的人给我的。他是外县人，生意亏了，收不回本钱，面粉是顶债的。债主威胁他就这两袋粮食，要命有一条，再不走打死他，连两袋米都没有了。他带不回去就送我了。

这就新鲜了，丁纯问你敢劝架？

王宵云说没有，他问我要水喝，我拿给他，他喝水的时候我安慰几句，让他看开点，做生意那有稳赚不赔的，他听进去了，留下米就走了。

丁纯想起丁河的口头禅：这个老梁。

丁纯说以后侦缉队忙不过来让你弟弟过来，多少挣个饭钱。你来侦缉队干活是县长批准的，出去不要乱讲，搞不好再丢饭碗，祸从口出，外人知道你走关系县长也保不住你。

丁纯带小林去大庙，不少人都认识丁纯的这个弟弟，小林也不像刚来时的谨慎鲜少出门，他自己时常跑出去玩耍。丁河远远跟着，大庙不知何时有了香火，路边空地上陆续搭建不少临时窝棚，摆摊的小商小贩给这里增加不少人气，老梁移来的一棵樟树倒也茁壮。

丁河买了香烛进庙。丁纯领着小林察看怎么避开那些人的视线进入芦苇荡，一时想不办法，那片沼泽太长进入一段还可以，一直往里面走会被人注意警觉。小林盯着掩埋老马的地方，丁纯说别看了，我一定给老马找一块墓地好好安葬。见丁河从庙里出来往回走，他拉住小林说到了街口你跟丁姨回家。

平川死后丁纯继续保持写报告的习惯，习惯要坚持，一切按规矩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岛对此颇为欣赏，尽管他对报告的内容不屑一顾。火车站催问搜查电台的进展，他回答没有发现。大岛晴一知道火车站安装了一套侦听系统，由于技术手段与功率所限只能确定大概范围，这个大概的范围确实太大概了，几乎就是全部县城方向。怎么会有电台出现，电台在县城能干什么？而且位置也不对。一般电台都设置在收集情报的聚集地或战略要点，县城毫无军事情报可言，火车站的重要性众所周知用不着费力侦察，如果抵抗者有能力进攻火车站早就发动了，军统不是干过几次结果全军覆没。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使电台存在也不过是重庆方面的漏网分子，说不定失去与上级的联系正发狂呢！

曹达鱼派人送来钱和粮，指明邀请大岛和梁县长参加曹家集和平大会，这也符合曹达鱼的性格，在县城的日子他就热衷于搞各类社团组织是个闲不住的人。曹达鱼用身家性命保证长官的安全，曹家集的日本驻军也报告曹家集空前平安，自曹达鱼重新掌管乡里新四军的游击队再无行动。

大岛晴一找来梁县长，梁县长同意出席而且是职责所在。临行前梁县长交代丁纯，给你找点事干，县里出现民间冲突，有枪支开火，死伤几人。黑市最近枪支交易比较活跃，日本人感到威胁。大岛太君让你们去找找，如果真的发现军用枪械交易，通知警察局逮捕。

丁纯也对枪支感兴趣，因为老梁，人不能闲着，总要找点事干，他现在尤其如此。不能闲着，因为丁河，小林。

丁纯带领全体人马赴黑市调查，照例只他一个人带枪。

黑市的规模比上次大出一倍，场地向县城方向扩展。接近火车站的地方有一片水沼，人们也不敢向那边伸展。

丁纯在人群里一眼发现上次那个壮汉。他不动声色的接近壮汉，喂，大哥，有货吗？丁纯笑**地问。壮汉一看马上说，哎，丁·····。

嘘，丁纯伸出食指，这边说话。壮汉咧嘴，又来了！

到人少处。丁纯说打听个事，不查货物。

壮汉说我知道你是丁队长，上次手下留情，谢啦！

你知我知，耳朵多了要掉的

呵呵。

丁纯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换个地方，请你吃酒，地方你挑。

壮汉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你跟我来！

耽误你生意了。

那有，你看有多少眼睛，没一个省油的灯。说多了以为什么大生意有人会盯上你。

隔行如隔山，丁纯很看好壮汉的前景。

壮汉在前领路，他交代一个队员自由活动回来报告，自己有事先走。

经过那次干掉瘸子岛本的小桥进入破旧的住宅区，七拐八拐。壮汉指住一个小院先进去，丁纯左右观察路径。

小院破旧，堆满杂物，只留一条窄窄的通道入房门。结构与丁纯家的院子一样，只少一间客厅。

壮汉拿出一瓶白酒，丁纯说我不喝酒，喝了过敏。

壮汉说丁队长，有事请问，只要我知道的。说罢自斟自饮。

贵姓？

黎平。

好，黎大哥，我照直说。上面下令调查黑市出现的枪支，最近量太大，日本人开始注意。我想知道枪支的来源，至于谁在交易我不管。

丁队长，枪支来源黑市的人都知道，一个在乡下收购的，每次清剿都留下不少，一个是在火车上扒的，也有少量自家的。

日本人经过反复搜查怎么还有枪？

一两支枪哪不是藏，日本人不能把地皮挖透。

火车上怎么扒？

有一股能人在火车沿线作案，逮什么扒什么，数量少积少成多，日本人也不好查。

丁纯头一回听说。他问，枪支怎么突然多起来了。

不清楚，估计缺钱呗。县里赌场妓院那么多，消费大。

日本人去过黑市吗？

听说去过，我没见，黑市的人有个规矩不招惹日本人，害怕报复，他们杀起来真狠。

能帮我问到谁手里的货最多？

丁队长，这牵扯到许多人的活路。

有人愿意出钱呢？

丁队长，只要你不黑吃黑，这事有商量，

黎大哥，今天的话天知地知，我万万不会断了你们的活路，话我就不明说，我不打听他们还会派别人来，那个场子说扫就扫，你我再守规矩也挡不住日本人。

黎平犹豫了。丁队长讲的实话，日本人想扫黑市，黑市一天都存在不下去。只因黑市没有直接威胁到日本人的利益而且黑市大多时候是一个地区的祸害，人员复杂，纷乱打斗，正是日本人想看到的。

黎平说，丁队长，你保证不说出去！

我保证！

黎平说，有一个大户，外县人，岁数不大，很精明。

你和他熟吗？

很熟，但我不做枪火交易，我俩能喝在一起。

他叫什么？

黎平犹豫着，丁队长，这个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

你可以对着墙说，我路过听见的。

太不厚道。

还是那话，我只听场面上的情报。

石苏。

这就够了，你告诉他不要再放货了，就说日本派人调查被你听见。

谢谢丁队长！

不要提我。丁纯拿出五张十元面值的法币，这个给你！

丁队长，够意思，太多啦！

不多，上次我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