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买枪

丁纯挂念买枪的事去黑市找黎平，晚上去黎平家里等没等到，第二天去黑市见到黎平，两人来到僻静地。

丁纯说有一笔买卖，找你问个价？

什么买卖

枪，长枪。

买，还是问价？

买，赌场认识的，托我先问价。

黎平说一两条枪我能办，多了恐怕得找别人。

这里我只认识你，还找谁去？

石苏，你不是跟他很熟吗？黎平有些不解。

熟归熟，我没跟他提过，他是性情中人，万一碍于情面给我个人情价我不是砸人家财路吗？再说又不是我买，以后怎么做朋友，他也没说做这个生意。”

够江湖，黎平说这样，我去问他，如果有货顺便把价钱谈妥。

别提我！

当然，丁队长，黑市不问出处来处，钞票是爷，要不怎么叫黑市！

知道民生茶馆吗？

知道

明天中午在那儿见面！

好久没来民生茶馆，陈老板见丁纯到来非常高兴，奉上茶点说今天请客费用全免。丁纯说别见外，前阵子太忙没工夫。今天和朋友见面，主要还是眼馋你的点心，翠月楼的比您的稍差。夸的陈老板合不拢嘴。

黎平领石苏进茶馆，看见丁纯径直走来坐下。黎平说抱歉，丁队长，石苏是我结义兄弟。

结义是中国独有的一种源源流长的文化现象，维系着非血缘之间的人生情感，一诺千金。人们信守承诺遵守道德礼仪，随着岁月变迁制度发展，口传心授的仪式濒临失传，社会制度及法律规章取代它们的功能价值。清末四大奇案之一刺马案里兄弟反目只是一个案例，不能以偏概全否定人与人之间的信誉。何况平江不肖生在《江湖奇侠传》里有最好的注释。关汉卿作《双赴梦》，刘备西蜀称帝以后，思念他桃园三结义的兄弟关羽、张飞。关羽、张飞给刘备托梦请刘备为他二人复仇，也是宣扬义气之举影响很大。

石苏问怎么不找我？

丁纯说还没定，先问个价，头一次搞买卖，不知道规矩。

石苏没绕弯子，要货的怎么说？

赌场的客人，一来二去的就说到这事，丁纯回答。

石苏说行货一百个大洋一杆。十件起减十个大洋。丁纯说等等，我听不懂。黎平说日本货最贵，三八式步枪一百个大洋，汉阳造八十，仿造的更便宜。短家伙也要一半价，自制的单打一土橛子十个大洋。

丁纯说你们是开军火库呢，还能自制。黑市还是洪舞在管吗？

是，他替日本人销赃，没有黑市他得去喝西北风。洪舞最大的本事是组织货源，日本人给他货，都是抢来的。

丁纯说黑市能走那么多货物，我去过，没多少人。

去的人都是掮客，买卖的都是小物件。石苏说，这个是掉脑袋的买卖，丁队长，你要做担保必须先收钱，我不管买家是谁，只要能拿到钱我交货，佣金照算给你。怎么样？

丁纯说，成，有钱我就担保。他是救国军出来的，想拉一支队伍拜码头，有人没枪。明天去赌场，他下了码头介绍你们认识。

石苏说我不想见客人，他确定要什么货物？

长枪，花机关也行！

石苏说头一次买卖不能太大，三十支长枪，五百发子弹。先付五百大洋，如有违约订金不退。交货地点由他订，同意后时间我订。

丁纯说好吧，客人要是欠帐买卖也不用做了。客人还是见见吧，我谈不来。

茶馆里客人渐渐多起来，他们没再谈买卖，和多数人一样谈些吃喝。

赌场的利润你永远想象不到，抽水只是看见的部分，高利贷才是根本。不知谁发明的利滚利，天才的发明，等于把生命的努力提前透支给庄家。赌场生意一直很旺，码头每天都有客人来。小呼延开始修建房子准备大干，他说露天影响收成。王宵云做了两本帐，一本留给自己一本是给日本人看，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胆小不等于不聪明，这是两码事。云闾街新开两家室内赌场，利用洪舞的房产魏三与戴四各守一家，南七还负责码头赌场。仅有的几间平房挤出两间装饰成贵宾间，为贵客提供服务。普通赌徒喜欢嘈杂的场所，越热闹越能激发赌博欲望，赢的痛快输的干脆。乡下的土豪劣绅喜欢显示身份，贵宾间给他们提供了机会。

赌场里搭了一座木头架子，分开几层当货架，里面堆着赌客的抵押物，三天不来清零。这是小呼延的发明，赌徒永远有赌下去的心理，赌到两手空空。赌场再把得来的物品转手倒卖，码头日益显示出它的作用。

王天云在码头举个木牌，上写一个大大的赌字。他已经承担了在码头接人的差事，小孩子使乡下的赌客减少戒心，他沉默寡言但很有眼色，每天都能收到赏钱。杭掌柜打扮成油头粉面的商人进入赌场，赏王天云一块大洋。

丁纯在仙人凹写的第二张纸条上有六个字：速派十人，南无。山上派出十名同志到大庙由桂天安排入城，四人去了保安团，三个同志进入码头扛活，两个人建立联络站，还有一人枪法出众给姜运长当助手。梁儒心县长已着手码头的建设，招徕工人，收买船只。丁河指示县城与乡镇的发展要均衡，不能一头沉，以水牛山为依托向外扩散影响。总体来说水牛山无险可守，这是一个很大的弊端，理论上讲从任何一个山脚下都可以进山，不适合建立根据地。在范恒眼里繁杂的路径反而成了好事，意味着山里的游击队也可以任意出入水牛山，只要控制水牛山根据地的人数，鬼子根本无可奈何。远在县城的小业秋草深有同感，当清剿水牛山提上日程他才发现无从下手，游击队不走了，封锁穿越水牛山的通道没问题，这一点他可以做到而且已经做了，却挡不住游击队四下出击。大概估算一下，先不算物资消耗，光围困水牛山的兵力对他来讲就是个天文数字。水牛山忽然变成一根刺。

鲁名榘已经派人出山努力建立和恢复各个乡镇的情报站，暂时不在乡镇保持武装力量。

丁纯来到赌场，王天云整理着一堆零散筹码，小呼延一脸心事。丁纯问有事？

小呼延没精打采，县长让我出趟远门，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他又没逼你。

我是怕他告诉我哥。

县长是小气的人吗？

那倒是，主要我离不开，你是甩手掌柜，赌场不是全靠我！小呼延愤愤不平。

活该！

活该就活该，来了别走啊，对事业多少上点心。我饿了请小林吃饭去！小林是他的心腹，最重要的还是去吃小鱼做的饭菜。

丁纯望着小呼延的背影走远才对王天云说，你哥一直给赌场做帐不要酬劳，是个死心眼。这二十块钱你拿去，回去别告诉你哥，自己知道就行，说赌客赏的。

王天云接过钞票，县长来找呼延大哥去南京送大洋，呼延大哥不想去说晕船！

王天云第一次主动与丁纯说话，丁纯有些吃惊，王天云没多少表情，生活的压力使这个少年失于活泼。丁纯问县长来过？

王天云端起摆放筹码的木盘，来过。县长这几天总在码头忙，丁大哥要有事交代我，我一定办好。他端起筹码去赌桌。与王天云眼神对视的瞬间聪明如丁纯不会不明白王天云的意思，这个王友谅的二儿子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也知道丁纯的身份。在大人看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在孩子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想来也是，一家孤儿寡母怎么会被一个并无多少交情的侦缉队长频频照顾。

石苏找过来，那个人看样子是想做生意，人我看不透，但肯定不是日本人，这单子我接了。完事找你拿钱。

丁纯说关我什么事，我想开了，不参与。

来不及了，问客人要订金。走了！

杭掌柜在赌桌上认真赌钱，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一个准备拉队伍的人来到赌场不能不下场子玩几把。直到把筹码输光才心满意足从赌桌下来，骂骂咧咧向大门外走。

诊所后面的破房子已经搭上顶棚，杭掌柜就住在里面，左边的出路堆满杂物大都是拣来的砖头和破烂家具，右边有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夹缝。丁纯跟着杭掌柜来到诊所，爬在诊所的窗口正和杭掌柜交谈。

丁纯说你把交货的地点定下来，时间他们定，有什么需要尽快，我和他再约一次。这里不要来了，去鸿运车行住，车行是石苏开的，钱在客栈先给他，交易完了再离开，这两天我把钱凑齐。”

杭掌柜说正好我不想在赌场玩了，输的我心疼。

两人研究着，看有没有遗漏的问题。

丁纯提着给严妈开的中药去小院与丁河商量资金问题，离开小院去西斜巷后还是头一次回来。地道里的钱除了前期开销以外，给过路的同志拿走不少，剩下的全部带到山上了，丁纯平日手里的钱用来补贴县里同志的生活与行动经费，从来没有资金问题的丁纯突然感到拮据。他想动用储备的一千个大洋加上从石苏那里存放的一万法币，把所有的钱凑在一起足够这一次买卖。

丁河问县长运大洋的消息可靠吗？

应该可靠，他筹集了这么长时间基本也就是在等机会走，现在县里平静下来正好可以离开。

县长不一定亲自去，日本人需要他出面办事，火车站也有动静。

丁纯将小呼延的话分析一遍又说了王天云的态度。

丁河说让姜运长派人盯住县长。

他要是走公路呢？

公路一直被我们的队伍破坏为反扫荡争取时间。真走公路我们不好下手，赌一次吧，赌他走水路，走公路算他命大。保护好那个孩子，他和小林一样是我们的后代。

封锁沟挖好了，但还需要整筑。封锁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民众苦不堪言更加穷困，县里一片萧条。梁儒心决心重振商业，日本人指派的生产计划也下来了，重新启动军服和棉纱的加工生产，同时制作大量鞋袜，新的扫荡即将开始，修理封锁沟只能暂停。

丁河接到命令，寻机破坏敌火车站，最底限度破坏火车轨道。命令并没有限定时间，而且加了寻机二字，这是以往少有的。上级充分理解任务的难度与敌后游击队的不易。水牛山的游击队是距根据地最远的一支我党武装，比当初的曹家集抗日游击队还偏僻，周围没有自己的队伍配合呼应。而水牛山的另一端只是一片游击区没有固定的队伍依靠，作为交通线可以胜任。丁河想到了这个问题，大庙后的那一片广阔的芦苇荡已经变成湖泊，水已蔓延到庙后几十米，而根据酢家墙的同志报告，芦苇荡本来就是一个湖泊，后来水位下降变成芦苇沼泽地。丁河命会义和尚想办法找船进去探路。如果方向没错的话能够接近一段铁路。

民国日报的编辑何宿晚突然来到县城，梁儒心将他安排到春天大旅社。当晚警察局秦明善局长带人闯入房间逮捕何宿晚，从他住宿的房间搜出一份军统的秘密文件，随后将他关押监狱。接着保安队团长成发奎搜查了提前运来的印刷设备，从印刷设备的木箱里搜出**枪。当他向大岛晴一汇报时，监狱传来消息，何宿晚服毒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