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厉害了我的娘亲！

在打这一仗之前，星火伯伯就考虑到游击队的枪支，以及游击队员们的战斗技能，都远不如小鬼子，必须要有特殊的战术安排，才能做到稳操胜劵。因此，一开始，他就把毁船放在首位，想办法让护航的小鬼子逼到运河水里。如果能够达到那样的目的，这仗，就算打赢了一半：从小在运河水里泡大的游击队员们就了优势，哪怕是枪打不准，拼肉搏，还是占优势。因此，“老祖宗”能不能炸掉或者烧掉护航的船，是整个战斗的关键。所以，他们在瓦罐做的土炸弹外面，特意包了一层易燃的棉纸，而舢板是木头做的，船舱上面盖的是苇席子，都是一烧就着的东西。

现在，那上百个土瓦罐扔出去，虽然有不少掉进了河里，但也有大半在那不足七米长的舢船上炸响，除了那罐内的铁钉和铁片射向小鬼子外，还把船上的苇席子给烧了起来。这夏天的中午，船板本来就让骄阳烤得发烫，加上苇席燃烧起来的热浪，船上根本呆不住人，更别提趴在上面向两岸射击。所以，小鬼子不跳到水里去都不行。更让他们感到郁闷的是，游击队员专门练习过这投掷“老祖宗”的战术，人就躲在土堆后面，连头都不露出来。这样一来，尽管小鬼子的枪很厉害，枪法也很准，可是连人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只只瓦罐雨点般飞过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老祖宗”给请到阴曹地府做客去了。

星火伯伯透过在土堆上特意挖的“观察孔”，看到护航的船起火了，知道第一波攻击已经取得成效。于是，他大喊一声：“打。”自己率先扬手从土堆后朝护航船开枪。其余的游击队员听到命令，也效仿星火伯伯的样子，从土堆后面抬手把枪举起来射击。可是，他们的头并不露出土堆，说白了，就是瞎打一气。打中打不中根本不管，只是朝着那个方向射击。

这奇芭的打仗方法，也是星火伯伯的独创。他知道，反正瞄准都不会，与其露出头让小鬼子当靶子，不如就玩个瞎猫逮死耗子，打中一个算一个。剩下的，全凭肉搏解决。他就不信，自己这二十几个血性小伙，还干不过几个小鬼子。此时，他已经看清楚了，有三四个鬼子横躺在船板上，看样子是报销了，还有五六个鬼子跳到河水里。

这时候，星火伯伯猛地抽出腰间的苇刀，冲着一直就伏在他身边的胡叔喊道：“老胡叔，吹冲锋号！”老胡叔是游击队里年龄最大的，在戏班里拉过二胡吹过锁呐，当星火伯伯拿回来那把冲锋号时，游击队里就他一个人吹得响，所以，司号员当仁不让就是他了。这会，老胡半蹲半跪在土堆后面，一仰脖子，就“嘀嘀哒哒”地吹起冲锋号来。而且，更绝的是，为了迷惑敌人，星火伯伯还专门安排了两个游击队员，在身后点起几挂鞭炮，扔到铁筒里燃放起来，好比是机关枪响起来一样一样的。

这个又吹冲锋号，又放“机关枪”的战法，也是星火伯伯为这次战斗专门想出来的。他在关外和小鬼子打过仗，知道这些日本兵训练有素，不搞点阵势搅乱他们的心，游击队员们搞不好就要吃大亏。所以，他从“老祖宗”炸弹，到乱放枪，再到吹冲锋号，放“机关枪”，都是事先反复推演后想出来的“绝招”。

跳到水里的小鬼子最初还是端着枪朝两边苇荡子里射击的，还有的试图爬到另外几处没有起火的运输船上，但现在冲锋号一响，密集的枪声也随之而来，他们以为是正规军来了，吓得直往水里钻。嚇嚇，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水底下高大炮带着五六个游击队员正往这边潜过来呢。他们个个手里拿着锋利无比的苇刀，迎头冲着小鬼子就死命砍过去。

运河水有两个特点，就是水浅水浑，这会，经过前面几艘船马达带着渔网一搅，这片水里早就浑浊不清。在这样的水底下，常年在水下摸鱼捞虾的游击队员能够睁开眼，可是小鬼子哪能行，一个个只有挨砍的份。在此同时，两边岸上的二十几个人，一个个举着苇刀，高喊着冲进运河水里来了。

一时间，不管在水底下的，还是浮出水面来的，小鬼子面对的都是闪耀着锋利光芒的苇刀子，只剩下哭爹喊娘去见阎王爷的份了。没过多久，运河水就由浑变成浅红，过一会又变成了深红色，一股血腥味，就慢慢地在大运河的河道里升腾起来。

血腥味，对于千年大运河来说，并不陌生。这条长河，见证了中华民族的历史沧桑，尤其是我太爷爷他们那一辈开始的百年屈辱，更是一部河水血红的漫长血泪史。她曾经一次次地含泪浮托起中华儿女的鲜血，将他们的生命之碑，植进两岸茂密的芦苇，植进长河的记忆之中。可是，今天，却是有侵略者的鲜血在这里流了出来。这血，流得让人血性沸腾；这血，流得让运河母亲的眼睛都湿润了。

然而，星火伯伯这个天师一样的人，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着。在这十个小鬼子里，那个小队长却是厉害的角色。这人是渔民出身，在大海里都是来去自如，这运河当然奈何不了他。这会，他趁着游击队员们和小鬼子在水中搏斗之机，钻进河岸边的芦苇丛里，悄悄地逃走了。

就在鬼子的小队长以为自己逃出了伏击圈时，却没有想到又遇到一支“奇兵”：我娘到了！

或许是听我太奶奶讲故事听多了，我娘做梦都想成为我太奶奶第二。可不，一听到前面的战斗打响了，就迫不及待的撑着苇板往那边划过去。这几年，她天天泡在运河边，游泳倒是学会，可那也不过就是会点狗刨把式。再说了，她肚子里可还怀着我妹妹。咳咳，我娘疯了，根本不考虑后果。

后来，我娘对我说，那时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想着万一星火伯伯他们要是有人在战斗中受伤了，她可以去帮忙包扎一下。一群大老爷们，干点粗活累活还行，可是，救治伤员那样的技术活，他们根本不行。哦哦，我忘了，我娘在东北上过学，学的就是医学护理。

可是，还没等我娘赶到星火伯伯他们身边，却先遇上了那个逃跑了的鬼子小队长。那日本人一看我娘是个女人，独自划着小苇板，就从水底下窜了出来。只见他一冒头，就伸手去抓我娘的脚。或许他是想抓我娘作人质，或者他是想夺了苇板逃跑，咳咳，这个问题太复杂，我脑袋不够用，想不明白。但总之这会他想把我娘给抓到水里去。此时，在远处的星火伯伯眼尖，看到了这一幕。可是，我娘离船队那边足足有两百多米远，前来支援都来不及了，他也只能冲着我娘大喊：“韵妹，小心鬼子！”

在星火伯伯喊话的同时，我娘也看到了从水里冒出来的鬼子小队长。尽管她有些吃惊，但并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从背后抽出那把我爹留下来的苇刀，抡圆了胳膊就冲那小鬼子砍过去。那小鬼子肯定没到咱运河边呆过，不知道运河边上的人，外出都在腰里别个刀闸子，硬木头做的，苇刀插在上面，取放都非常方便。我娘出门时，我就看到她拎了刀闸子出门，还以为她去砍苇杆子呢，没想到她去砍小鬼子的葫芦瓢去了：我娘怀着我妹妹，挺着个肚子弯不了腰，干脆把手中苇刀给扔了出去，没想到刀刃口正好砸在鬼子小队长的脑袋上。连吭都没吭一声，小鬼子就条头冒出水来就中了鱼叉子的大头鱼一样，沉到水底下去了。

等到星火伯伯带着高大炮、三柱子还有二锅头他们驰援到我娘那边时，我娘正用船杆捅那刚浮出水面来的鬼子小队长的尸体----

哎哟喂，厉害了我的娘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