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戏优伶（4）

冯异虽然只是乐坊一个乐师，他的死却成为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有先天疾病，故而不能饮酒，一饮酒便要心痛难忍，这才摔入护城河之中；有人说，他是因为被京城某一位爱好断袖之癖的公子看上，不肯就范，所以被杀；还有一种传言则是说，号称京城四少，萧、齐、贾、尉迟四位公子将冯异虐杀，因为四位的家族都十分显赫，所以任何官员都不肯查办此案！

不仅如此，有好事者，甚至还将此案件编造成书卷，在民间流传，甚至将京城四少如何虐杀冯异的细节都编的神乎其神，老百姓争相传阅！很快这些书籍就传到了李治案头！

“哼！你们都给朕看看！你们的儿子在长安百姓心中的样子。 你们都是大唐功臣之后，哪一个不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李治看着底下跪着的四个大臣，一个个年过不惑，本是忠义之后，却神色紧张跪在那里，李治一把将所有的书卷都扔在了他们脸上，“你们都去看看吧！”

萧佑臣将书卷捡了起来，“陛下，老百姓向来都喜欢牵强附会，小事化大，明明没有的事情都能无中生有，龙儿和几位侄儿们，虽然平日里娇宠了些，那也只是小打小闹，岂会犯下此等大罪！”

“好一个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京城四少！”鲁国公慢悠悠得进来。

几个大臣本来听了萧佑臣一说，脸上多了一丝缓和的神情，看到鲁国公进来，立刻又转为紧张，大唐谁不知道，鲁国公的正气，而且，他手上那根先帝御赐的黄金鞭。

“陛下，老臣参见陛下！”鲁国公正想下跪，被李治一把扶住。

“老王爷，快快免礼，您是大唐的功臣，又是治儿的长辈，如今年事已高，怎么还能让您行大礼，来人，给鲁王爷爷赐座！”

两个太监从一边搬来了座椅，又扶着鲁国公坐下，“皇上，老臣想请陛下赐罪！”

“哦？老千岁说的哪里话？您，何罪之有？”李治疑惑得问道。

“老臣，没有经陛下同意，私自将远在并州的狄仁杰叫回了京城，老臣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也知道外臣没有陛下的圣旨，私自回京城便是有罪，要受仗责之刑，故前来请陛下赐罪！”鲁国公说完又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说道。

“狄仁杰？朕不是让他去做并州法曹了吗？不知道鲁国公让他回京有何事？”

“陛下！鲁国公不经陛下同意，私自将远在并州的狄仁杰叫回京城，此乃欺君之罪，按照大唐律例，应该仗责八十，陛下切勿因鲁国公年事已高而偏私！”

“哈哈哈哈，说得好！尉迟大人，说的很好，这几句话说出来，倒像你的叔父尉迟恭老**！既然如此，请陛下赐罪，不然……恐怕难挡住悠悠之口啊！”

“这个……老王爷年事已高，仗责之刑，恐怕…………”李治踌躇之时，太监进来回报说道，“陛下，狄仁杰求见！”

“什么？狄怀英？他到底还是来了，宣！”

“下官狄仁杰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朕记得朕已经委任你为并州法曹，让你协助你父亲狄知逊一同治理并州，如今怎么又回长安来了，你可知道，外地官员没有旨意私自进京，该是欺君之罪！”

“陛下！狄怀英乃是老臣叫回京城，只为查一件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四位大臣也跪在地上面面向觎，“什么案子？不知道啊！”

“就是京城乐府乐师冯异被杀一案！”

萧佑臣听到此话，哈哈大笑起来，“哎呀，王爷，您是不是糊涂了？为了一个区区乐师的死，居然将狄仁杰千里之外叫回京城，还给自己带来了一顿板子，王爷，请恕佑臣冒昧，这个……这个琴师跟王爷是什么关系，值得王爷如此上心啊！”

鲁国公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金鞭，吓得萧佑臣赶紧往一边躲。

“鲁……鲁国公啊，陛下可在这里，你可别拿鞭子吓唬人！”

“老千岁……您切勿动怒……请……先将金鞭放下！”

“哼，萧大人，你别怕，老夫的金鞭要是打了你，只怕脏了先帝御赐的名分，今日老夫对金鞭起誓，皇上，冯异，虽然为乐府一琴师，此案却非同小可，因为它背后还牵扯到一些人，甚至还有不少朝中权贵！”

几个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多说多看！

“至于其中牵扯到谁，老臣不敢信口雌黄，只是，今日老夫将此金鞭呈上，请陛下下旨，让狄仁杰彻查此案，如若背后真的牵扯到什么王孙贵族，纵使天子犯法，亦要与庶民同罪！”

“来人！传旨，命令狄仁杰彻查乐府琴师冯异案，任何人不得借口阻挠，如有罪或者有失者，不管其官位大小，地位尊卑，一律惩办！”

“是，下官接旨！”

“好了，你们几个不是要追究我程某人擅自将外臣叫入京城的欺君之罪吗？请陛下先定老夫的罪吧！”

“这个……老王爷年事已高，恐怕，难以承受仗责之刑！”李治为难得说道。

“陛下，先帝御赐给老千岁丹书铁劵，天下之大，莫非陛下开口，任何人不得对老千岁用刑，如今既然几位大人如此坚持，不罚自然不行！怀英此次私自进京，当于老千岁同罪，怀英愿自领四十仗责，老千岁年事已高，用刑便是催命，不如以袍所带，仗责老千岁所着之袍，如此既可保住老千岁的性命，也可安众位大人的心！”

“甚好，朕准奏！”

…………

“诶哟！肖懿，你轻点儿，我这屁股哪经得起这样折腾啊！”

“哎呀，狄大哥，你的屁股啊，现在就像**的屁股一样，又红又肿啦！”

“你这小鬼，怎么还带取笑我的！”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温柔的敲门声，“肖懿，快去开门！”

狄仁杰趁着肖懿前去开门之时，赶紧用被子将下身遮住，“苏姑娘啊，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

“听说狄公子今天在朝堂之上挨了一顿板子，这不，给您送金疮药来了！”

“哦？如此，那多谢苏姑娘了，只是怀英所伤处多有不便，还请苏姑娘先请回！”

苏静安微微一笑，小脸微红，对肖懿说道，“这个，三个时辰给他敷一次，记着不要沾荤腥，好了，等你好了我再过来吧！”

狄仁杰看着那个小瓶子，摇摇头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诶，肖懿，你说，这个苏姑娘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呢？肖懿？肖懿？”

回头一看，肖懿已经呼呼大睡，狄仁杰摇摇头，也埋头睡去。

…………

“听说你被陛下打了？怎么样了？”去往乐坊的路上，上官玥问道。

“没……没事了！”狄仁杰尴尬得说道。

“狄大哥，当然没事啦，还能开心呢，因为啊，昨天静安姐姐拿了一小瓶药膏来，敷了屁股，你看，现在不是生龙活虎了？”

上官玥轻声“哦”了一声，便不再搭话，只顾埋头走路，半晌便到了乐坊。

“诶哟，几位客官，这是看上我们哪家姑娘了？里面请！”

“老鸨子，我们……不是来消遣的，是来查案的！”上官玥说道。

“查案？”老妈妈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我这儿太平无事，又不是衙门，到我这里来查什么案子？你们既然不是来消遣的，那就快走吧啊，走吧走吧！”

“我是六扇门统领上官玥，这位是奉旨查案的狄仁杰，”上官玥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老鸨子，继续说道，“你要是还敢拦着我们，我便告你个妨碍公务的大罪！”

“啊？这……这个，几位你们……你们要查什么案子？”

“我们要查乐师冯异的案子！”狄仁杰说道。

“乐师冯异？”老鸨子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失足跌入河中淹死的吗？”

“能让我们看看他的房间吗？”

“哦，当然可以，你们啊，来得挺巧的，我打算让他们将冯异的遗物都丢出去，将房间收拾出来，好安排其他人入住，你们就来了！”

冯异的房间十分干净，一尘不染。

“房间真干净，比我们姑娘家都干净！”上官玥说道。

“冯异是个乐师，自然比如注重房间整洁程度，衣服都还整齐叠在这里，你看，桌子上还有他没有完成的曲谱！”狄仁杰拿起桌子上曲谱说道。

“一个决心要离开这里的人，满脑子想的必然都是去处，怎么会还有心思谱曲！”

“看来，冯异先生是被人急匆匆叫出去的，连创作中的曲谱都没有收！”

“老鸨！当日可有人前来请冯先生去家中做客或去外头之类的事情吗？”上官玥问道。

“没……没有！”老鸨的神色十分慌张，“真的……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