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主席和将军的梦想

我只好望着那袋可怜兮兮的青蛙蛤蟆，转身离开。

“城里人就这样，人家有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哥哥看了一下仍旧发呆的我，安慰道。

“可是青蛙是益虫。”我叨念着。

“吃的人多着呢，又没吃咱们村的，管它呢！”哥哥说着突然往前指了指对我说，“你看那边。”

我沿着哥哥的手望去，几个穿蓝色制服，头戴大檐帽的警察，在路边查问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子，边上放着一辆警车，车上有个红灯不停地闪烁着。

“警察！”我心里一惊，喊了出来，在我的印象中，那些警察应该是穿着白色制服的，数年前白色制服的警察反扣着我父亲的情景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是啊！”哥哥赞叹道，“你看这警察多威风啊！我要是能当个警察多好啊！”

“警察是怎么来的？”我稍微定了下神问哥哥。

“听说当完兵可以当警察的。”哥哥说到。

“那你去当兵。”我怂恿着哥哥。

“年龄不够，要十八岁的。”哥哥叹息道。

“等再过几年你就去当兵。”我一下子也来劲了，刚才的恐惧一下子没了。

“要是我以后当兵回来能再当个警察的话，我就先先把那个卖烧烤的青蛙给没收了，放到咱们村的苇子坑专门吃害虫。”哥哥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警察。

“我看很多将军都是从一个小兵升上去的，到时候你当个将军，肯定比警察还厉害。”

“是啊！当个将军岂不是更好？带着一群兵回家，咱妈才光荣着呢！”

“嗯！你将来当将军，别当警察。”童年的警察留给我的阴影让我怂恿着哥哥不要跟警察站队。

“你也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大官，当国家**。”哥哥也在鼓励我。

“国家**有将军厉害不？”

“国家**肯定厉害，毛**就是国家**，你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我不想当**，**没有将军听起来威风。”

“不想当就别当了，将来你当个科学家也行。你看咱们村别人的小麦亩产都六百多斤，你当个科学家，把产量提到一千多斤，那才让村里人羡慕！”

“我当科学家就要把小麦产量提高到两千斤、一万斤。”

“要是提高到一万斤咱妈就幸福了，每年就种一亩地，交了公粮剩下的就够吃几年了。”

我们俩在路上开心地谈论着，过路的人纷纷投来了笑容，但是我们两个却什么都没有觉察到。

母亲看到缝纫机那一刻呆住了，我和哥哥把它抬下来放进屋里的时候，母亲很开心地看着那台缝纫机，显得手足无措了。

“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有本事了要好好帮助你哥，他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那天晚上我在写作业的时候母亲趁着哥哥不在家偷偷地对我说。

“我哥还说将来我有本事了把妈接到城市里去住，不用再在农村受苦了。”我把哥哥对我说的话转述给了母亲。

“你哥是个好孩子，”母亲说到这里顿住了，明显有点哽咽，过了一会抬起头对着我说，“妈没什么要求的，只要你们兄弟两个互相帮助就好了。”

“妈你别哭了，我什么都知道，等将来我有本事了把全家都接过去过好日子。”看到母亲流出了泪水，我也忍不住哭了。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妈没有哭。”母亲说完抹了把眼泪就转身走了。

第一次去城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里比农村漂亮多了，到处都是商店，到处都是漂亮的楼房……最重要的是在我认知中，城市人是不用种地的，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很辛苦地种地了，要是把一家人都接到城市去住，那一定会悠闲很多的。

我们升初中的考试终于结束了，考完试我就觉着，自己的城市梦又近了一步，因为我有绝对的把握考进初中。

终于又到了一个暑假，这个假期是最长的，并且是我第一次在自己家里度过的，虽然时常惦记着外婆家那些我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但是家乡的新伙伴很快就让我把旧日的伙伴抛之脑后了。

在家里的日子真快乐，每天凉快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和哥哥上地除草，天热的时候就在家里吹吹风扇，或者陪村里的伙伴们出去玩耍，也时常跟哥哥一起抓蚂蚱蛐蛐到三爷家喂麻雀，聆听三爷给我们讲以前的事情。

三爷平时沉默寡言的，但是给我们俩讲故事却是非常来劲，每一件事情都能把细节描述得清清楚楚，从解放前到解放后，再从**讲到现在，特别是关于麻雀的故事，他讲起来娓娓动听，我和哥哥都是百听不厌。有时候三爷也想不出要讲什么了，哥哥就让他把讲过的再重复一遍，每次讲的都不尽相同，但是我和我哥却是一样洗耳恭听，天热的时候三爷喜欢睡在外面，连蚊帐都不搭。

“三爷你晚上睡外面为什么不搭蚊帐？不怕蚊子咬？”一天晚上哥哥问。

“小时候都没见过蚊帐，长大了也就习惯了，用不用蚊帐没所谓的，对蚊子适应了。再说了，我这院子里麻雀壁虎蝙蝠很多，蚊子不敢来”

“那你怎么不去屋里睡觉了，下雨了你还睡在前檐下？”我问。

“小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和小英在院子里，听青蛙和蛐蛐的叫声，现在听到那叫声，就像小英在身边坐着一样。”

“三爷你那时候如果跟小英结婚的话，是不是现在也当爷了？”哥哥插了一句。

“过去的都过去了，没办法再回去了，我也老了，快去找小英了。”三爷感慨道。

“老奶都在世的，你去世的话还要很久的吧？”我问。

“早晚都会去找小英的。”

“那你死了的话是不是去跟小英结婚？”我忽发奇想。

“不会的，我到那边了也不会跟小英结婚的。”三爷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小英的。”哥哥问。

“我都这么老了，小英那时候跟你年龄差不多，去了当她爷爷还差不多，怎么能会跟她结婚呢？”三爷回答道。

“不结婚你去找她做什么？”我忍不住问。

“我是想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如果她过得不好我就帮帮她，给她找个好对象，我不好啊！害死了她。”三爷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三爷你当初为什么要害死她？”我又忍不住问。

“都过去的事情了，就别提了。”

“那……”我张开口还想再问，看到哥哥给我使眼色，就不敢再说了。

“三爷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鬼没有？”哥哥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不过等三爷我去世了就知道了。”三爷一下子又笑了。

“那三爷你别去世，天天给我们讲故事。”我说道。

“人都会死的，活了这么久，看淡了，也看透了。”三爷呵呵一笑。

“要是有鬼的话等三爷你去世了就赶紧告诉我们。”我说道。

“好，等我变成鬼了就去找你。”三爷说着做了个鬼脸。

“鬼吓不吓人啊？”我又有点害怕。

“到时候我变成鬼去见你你就知道了。”

“那要是没鬼的话你怎么去见我呢？”我又忍不住问。

“那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鬼了。”三爷又笑了。

远处的青蛙“呱呱”地叫着，一高一低，声音甚是**默契，蛐蛐也在拉着弦子奏着歌曲，它们和我们爷三个一样：自由、开心、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