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悬崖脱险 （二）

跟老娘和春曼分别后，老旦一直向东，终于找到四叔说的地方，也找到了红军，却没有二哥的任何音讯。人家根本没有听过王泰这个人，哪里来的音讯？好些人都劝他赶紧回去，哪有这么找人的？

可是老旦不能回去，没法交代啊！他就在陕北四处游荡，不知不觉转到了渭北高原一带。一支红军正跟国军对峙，他不识时务地上前打听，结果被红军误以为是国军探子抓了起来，关进了一间黑屋。

战场吃紧，红军撤退。不知是忘了，还是来不及带走或释放，老旦孤寂的待在黑屋里，连声哀叹。国军占领了原本是红军驻守的地方，他又稀里糊涂地成了国军的“俘虏”。

被红军关押，肯定是红军的对头，至少跟红军不是一伙的，所以国军并没有为难张世振，问了问情况就放了。老旦离开黑屋，小心翼翼走了几步，见国军并没有防范，拔腿狂奔。

一队骑兵路过，见一个愣头小子正在飞奔，不禁来了兴趣。十几匹战马跑出了全速，想跟这小子比比速度和耐力。

人再快也跑不过战马！可是老旦一点也不怯场，前面几百米有条小沟，战马跳不过去。他使出了全力，耳边虎虎生风。马上一位上尉军官乐了，快马加鞭，就在老旦快跑到小沟边时扔出了绳套。

老旦当了兵，在师部特务营，也就是抓住他的那位上尉连长所在的队伍。老旦这个名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连长就想给他起个冠冕堂皇的大名。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是有大名的，而且也不怎么难听和土俗。于是，老旦就成了张世振。

数月后，张世振成了班长。战事已经不太紧张了，特务营基本都在训练。为了提高战力，师部还为特务营请了几名美国佬，对张世振等一些天赋异禀的士兵和军官进行特别训练。

又过了一年，张世振升任排长，是特务营最年轻也是最厉害的少尉。他身手敏捷，枪法过人，尤其是超乎常人的快速反应，让人瞠目。只是没多少战事，无法施展身手。

其实张世振不愿意当兵，好男不当兵的古谚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可是他清楚逃兵的后果，也见过了几个逃兵的下场，根本不敢逃跑；更重要的是因为特务营营长康鹏举，无意中打听到这个老乡居然是仇人康彦虎的小儿子，从小在城里读书，还上了什么军校，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有找到二哥，却遇到了仇人，那就伺机报仇！

几次冒险出手都没有得逞，张世振才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二十七八岁的康鹏举细腰窄膀，却功夫深厚，快如狸猫，几次都能化险为夷。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营长，再也不敢轻易出手。

康鹏举是读过大学堂的，胸襟之阔超乎了张世振的想象。他不厌其烦地解释说自己幼小离家到城里读书，从不参与家里的事情，许多事情都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他说谁惹的罪孽就由谁来承担，不能也不应该涉及他人；还说现在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抛弃一切个人恩怨，积极投身于救国救民之中。如果还要继续纠缠于个人恩怨，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举，那就是变相资敌，就是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至于家庭恩怨，只能等天下太平了，如果都还活着，到时候再慢慢算账。

张世振沉默了，无言以对。他不是愚笨之人，知道这话的分量。特别是汉奸卖国贼，这可是无法入祖坟，而且永世万代都翻不了身的名声，就是死也不能辱没祖宗。在康鹏举说天下太平以后再算账时，他下定了决心，跟随营长报效国家，绝无二心！

抗战爆发了，全师举行誓师大会，然后东渡黄河，与日寇浴血奋战。特务营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每次战斗都能重创日寇。

张世振开始还有些胆怯，一场战斗下来就完成了蜕变。他一杆中正步枪，无论是冲锋，还是坚守，都能给鬼子以最大的杀伤。特务营经常组织暗杀队，深入敌后，将那些投敌卖国的大汉奸送进地狱。他是暗杀队的主要射手之一，几乎没有失过手。鬼子汉奸都诅咒他是“恶煞”，他倒也很享受这个雅号。只要能杀鬼子汉奸，再狠再毒的名号都能接受，也很享用。

一次战斗中，连长身中数弹，以身殉国。张世振挺身而出代理指挥，率领全连拼死冲杀。战斗结束后，他成了特务营乃至全师最年轻的连长。康鹏举也因为战功卓著被提拔为团长，仍兼特务营营长。

国军英勇，但并非无敌，相反一败再败，一片又一片的国土沦丧敌手。张世振和特务营的弟兄痛心疾首，却又无力回天，只能在战场上奋勇冲杀，实现出征时的诺言。

前段时间，队伍千里转战，在太行山一带跟鬼子血战。由于**汉奸出卖，全师七八千人被数万日军包围。师长指挥全师将士先是固守阵地，继而猛烈攻击，企图撕开口子；无奈武器装备及战斗力远不及日军，浴血奋战了十多天，弹尽粮绝，师长及以下数千官兵壮烈殉国，仅少数精干队伍逃进深山老林。

特务营就是这少数精干队伍之一。康鹏举审时度势，指挥特务营奋勇冲杀，每天都能消灭大量鬼子汉奸。在弹尽粮绝之际，师长命令康鹏举带领特务营冲出包围，无论如何都要为全师留点种子。康鹏举含泪告别师长，指挥特务营迎着鬼子冲了上去，集中一个点猛打猛冲，前赴后继，终于冲出包围圈，钻进了茫茫山林。

那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汉奸和**。在汉奸和**的带领下，鬼子很快就找到并包围了特务营。事已至此，康鹏举和特务营反而沉静了。他们利用有利地形，放手跟鬼子搏命。鬼子尸体堆满了山前，山头一直牢牢控制在特务营手。

特务营早已弹尽粮绝，一直靠野菜树皮维持，再就是偷偷摸下山捡鬼子尸体上的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张世振中正步枪子弹打光了，摸到半山坡抢了一支三八大盖和几十发子弹及四五颗手雷，又支撑了两天。可是鬼子太多了，他拿出师长奖励的撸子，又干掉了好几个鬼子。撸子没子弹了，他就用石头，居然也砸倒了几个鬼子。

鬼子动用了飞机。张世振和特务营的弟兄们东躲西藏，利用山头上的石坎缝隙躲避轰炸。可是山头并不大，能躲避的地方实在太少。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巨大的气浪将张世振推下了深深的悬崖……

其实张世振并没有受多大的伤，意识也还清醒。在下落时，一直本能地去抓那些枝条。无奈下落速度太快，总是抓不住树枝，或是抓住了又被折断。不过，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起码下落的速度得到一定程度的迟缓。越往下树枝越多，只是他被撞得晕晕乎乎，手脚再也没有那么利索了。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树枝，不成想旁边一根树枝反弹回来，重重撞在脑袋上，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