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峡谷接货 （一）

“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北边清河谷关帝庙。请原谅，无论你是干什么的，都必须而且只能是啸聚山林的好汉。因此，交货地点不能出日本人势力范围，特别不能在西边。否则，这生意只能黄，我这小命也就没办法保了。”齐文生摊开双手。

“好吧！撸子和驳壳枪还给你，子弹留下。委屈唐小姐几天，我一定悉心照顾。那五个家丁我们不动，怎么封口你的事。”张世振掏出缴获的撸子递给齐文生。

“我马上就去布置，布置完了就动身。”

“那是你的事，反正只有三天。另外，帮忙买点女孩用品。”

“女孩用品？都什么东西？唐小姐用吗？”

“就算是吧，具体去问唐小姐。”

“对了，我不问您的名字，但总得有个称呼吧？”

“你随便叫个名字，猫狗猪羊啥都行。”

“就叫您野狗吧？难听了点，但别人都以为跟我一路货色呢。还有，联络暗号是……”齐文生小声说着，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你个狗日的，编排着骂老子。算了，想叫啥你就叫，反正也只有你一人叫。其他的就按你说的，马上就去准备。”

饱饱吃了顿肉饭，带足干粮和衣物，张世振和二蛋、大熊出了村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唐艳茹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向西走了几里，转向西北。五更左右，爬上一座小山，钻进山背后的一孔废弃的窑洞里，累的快要虚脱的唐艳茹倒地就睡，张世振和二蛋大熊悄悄出洞，在严寒中小声嘀咕着。

“振哥，可惜了那把快慢机，崭新崭新的。”大熊叹息道。

“大熊，如果姓齐的没了快慢机，回去鬼子肯定要问，万一那小子说漏嘴了，那咱们的美梦岂不泡汤了？”

“振哥，那个姓齐的真的能弄来粮食？要是他不来，或是带鬼子汉奸来抓咱们咋办？”二蛋有些担忧。他压根就没有遇到过这事，总觉得汉奸就是汉奸，咋能相信汉奸，而且还跟汉奸做生意？

“二蛋，昨晚姓齐的交代了许多事情。如果他不来，咱们随便往外透露一点，就够他小子受的。还有，唐艳茹在咱手里，这女人他爹可是鬼子的大红人，在县城跺跺脚就能地震，他敢带人来？至于能不能弄来粮食，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弄来粮食。就算弄不来粮食也没啥，不是还有这女人吗？”

“嗯！那咱们下一步要干啥？”

“今晚轮流睡觉，明天你和我找五连。”

太阳出来，大熊和唐艳茹在洞里继续隐蔽，张世振和二蛋出发了。这一带是沦陷区的边缘，基本属三不管地区。两人都背了三支步枪和数百发子弹，朝西北方向隐蔽潜行。缴获家丁的武器弹药，除给二蛋大熊留足子弹，其余都准备给五连。

下午，终于在一座废墟里找到了五连。高连长怒气冲天，却没有破口大骂。人家背了那么多步枪和子弹，他张不开那口。

刘书城热诚的招待了张世振和二蛋。虽然还是焦黄的烤山芋蛋，可两人都吃的香喷喷的。

“别急，慢慢吃，好不容易来一趟，管饱！”刘书城笑道。

“谢谢指导员，吃饱了再给您报告。”张世振满嘴山芋，不好意思地笑笑。二蛋自从开吃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连头都没抬。

“咕嘟咕嘟”喝了一碗水，张世振抹了抹嘴唇：“刘指导员，香啊！长话短说，我们来是请求支援的。”

“噢！又是枪又是子弹，还要支援，莫非你这个国军真的发了？”

“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不管成与不成，都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哎！我怎么听得有点瘆得慌？啥叫成与不成都得准备？莫非你小子已经把五连拉了进去？”高连长眼睛瞪圆了。

“这没办法，我在为暂编团筹集给养，而五连又隶属于暂编团序列，理应全力配合。”张世振不亢不卑。

“放你娘的屁！”高连长终于忍不住了：“少给老子拿暂编团说事，老子不吃那套。别说你个**小组长，就是团长来了老子照样敢顶回去。给老子滚，哪来滚哪去。”

“老高，别耍态度，都是自家兄弟。没看见带了几杆枪吗？再说事情还没问清楚呢，你发的哪门子火？”刘书城劝着。

“你老刘就知道和稀泥，对一个国民党反动派有啥客气的？几杆枪有啥了不起的？我堂堂五连难道连几杆枪都不值吗？要我说干脆把这小子毙了得了，咱暂编团不缺这等货色。”

张世振已经知道高连长的脾气，也知道高连长对国军恨之入骨，所以并不生气，依然面色平静：“高连长，刘指导员，不管你们如何决定，我都必须把话说完。我们搞了些粮食，数目暂时还不知道，但不会太少的。不管有多少粮食，凭我们三个人都无法拿回来，因为要在敌占区交货。时间紧迫，暂编团只有你们五连距交货地点最近，我只能来找你们。条件就是五支步枪和五百发子弹。”

“数目不详，又在敌占区，这确实有点……能说说是怎么搞到粮食的吗？否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刘书城问。

“对不起，这是秘密，我无权透露。就凭我是中国人，是暂编团的兵，你们得相信我，也得支援我。否则，就只能我们三人前往了。”

“连长，指导员，振哥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事情还没成，确实不能给你们透露更多的情况。我们答应过人家要保守秘密，得说话算数，再说这也关系到我们三个人以及粮食的安全。如果五连答应支援，那就赶紧商量细节。如果不支援我们就赶紧走，大熊还在那里守候，万一有啥事情一个人不好对付，必须尽快回去。”二蛋站了起来。

“老高，我看这事得干，不然邓团长饶不了咱们。”

“那好，老子就信你小子一回。不过，老子可不是看你小子面子，而是二蛋和大熊这两货都曾经是老子的兵，老子舍不得让他们送命。”沉默了一会，高连长终于站了起来。张世振和二蛋对视了一眼，赶紧把身上的子弹卸了下来，连同五杆步枪一起交给了刘书城。

月明星稀，张世振静静地伏在山坡上，后面不远处是二蛋和大熊带着缚住双手、嘴里塞着毛巾的唐艳茹。从五连回去后，张世振立即把唐艳茹转移到五连附近，以防不测。今天中午一过，他们就带着唐艳茹向东潜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进入敌占区后，他们更加小心了。在躲过好几拨鬼子汉奸后，晚上十点多赶到一条峡谷里。

峡谷有十多里长，两边山坡并不很高陡。西边山涧流出几股清泉，在峡谷里汇成小溪，蜿蜒向东，最后流入大河。由于溪水异常清澈，人们就把它称为清河，这条峡谷也称之为清河谷。正是由于这条小溪，加上底部较为宽阔平坦，清河谷曾经是条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峡谷两边开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石洞，还修建了关帝庙，可以想象当年的繁荣。只是近年来战乱不断，这条大道渐渐的衰落了。

东边一百多米的山坡上，就是关帝庙。月光下，依稀能看见那一片红瓦高墙，也能看见谷底通向庙里的台阶。张世振抬头看看月亮，判断着时辰。当初该问齐文生要块表，他狗日的肯定不缺这个。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树后阴影里的唐艳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打仗，本该是男人的事情，让一个女人受此委屈，真是不该。

远处传来三声低沉的狗叫，真有点像疯狗乱叫。张世振暗暗骂道，哪里来的野狗？咋叫得这么难听？又是三声狗叫，比刚才稍大了点声，更加难听了。他对后面打个手势，大熊立即学了三声狗叫，随即又是三声，可比远处的狗叫声好听多了。

远方再次回应，张世振对二蛋悄声说了几句，跟大熊走下山坡，向关帝庙走过去。二蛋继续跟唐艳茹躲在树影下，警惕地盯着四周。

一直走到关帝庙下面，张世振停下了。他没有躲藏，连枪都没有下肩。如果对方想置他于死地，这数十米宽的峡谷可不大好躲藏。两侧的石洞倒是能藏身，但对方同样也能藏，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躲避什么。当然，有五连做后盾，他并不担忧。

对面走过来两条黑影，张世振仔细一瞧，一个是黑色便装的齐文生，另一个长袍马褂，拄着文明棍，他猜出了几分。

“野狗，你很准时啊！”

“东西带来了吗？”

“我要先看人。”

“她在！我必须见到东西。”

“年轻人，快把我女儿交出来，不然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长袍人文明棍指着张世振。

“你个老不死的汉奸狗东西，敢动一下试试？”大熊低吼着，一手高举手榴弹，另一手拉着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