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忆楚山 谈旧事 夜传信 动听闻

那两人倒也爽快，刀收剑止，已站在云天涯、付一笑身旁。

刀客浓眉大眼俊伟挺拔，剑客气度不凡英秀卓出。

那剑客冲云天涯微微一笑，云天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要瞪了出来，却听他一字一顿地道：“花兄！怎会是你？”

剑客正是花展叶，他手中握着的便是上古的纯钧名剑。

付一笑道：“你们认识？”

云天涯笑道：“付大哥应该听说过花展叶的大名吧？”

付一笑道：“就是独挑几大门派，后又剑斗太守府的那位花兄嘛，我自然是听说过的。”说着向花展叶抱拳为礼。

云天涯与花展叶结识的过程给付一笑说了说，提到孤月丘大师，付一笑笑道：“花兄真是面子大，我可是好几次拜访他，他都是拒而不见啊。”

花展叶笑道：“哈哈哈，这只能说兄台你的佛缘未到啊！”

付一笑道：“佛缘？花兄将来不会去出家吧？”

花展叶道：“那真是没准的事了，缘来缘去，谁也说不清楚。”

云天涯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僧者，就会变成花兄这个样子。”

花展叶道：“云兄，不知这位兄台是？”

云天涯道：“这位是万船帮的帮主付一笑。”

花展叶笑道：“原来是付帮主，钦仰已久。”

四个人也没怎么寒暄，江湖儿女，洒脱随性，三言两语便熟络了，于是说说笑笑起来，那个刀客姓燕，名顶天，也是江湖上用刀的好手，如今大有直追铁梦秋、赭衣公子之势，自从上官捷失踪之后，江湖上就一直在争论谁会成为新一代的刀中之雄，这燕顶天是最为人所看好的。

天已微明，几个水手置了些酒菜，一众人等便又在船上推杯换盏。

付一笑、云天涯、花展叶、燕顶天、于衔斗，五个人畅谈天下，纵论江湖，实也快哉！聊着江湖趣闻，英雄豪杰，不时击节称赞。

时不时还可听见水手跳水抓鱼的翻涌之声。

花展叶说起蓝药仙、耿书云、草鞋道人的风概轶闻更是令云天涯、付一笑几人神往不已。

说着说着，又聊起了燕顶天手中的刀。

付一笑道：“燕兄，你这把刀有什么名堂，刚才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

燕顶天哈哈一笑，道：“这把刀跟随了我十年了，十年前，我在一个山谷中得到的。”

付一笑道：“燕兄这刀。威风赫赫，我看刚才花兄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众人一笑。

花展叶道：“燕兄的刀，绝对是当世一流，此次对决，我花展叶甘拜下风，哈哈哈！”说着就和燕顶天互相敬起酒来。

一名水手杀了几条肥鱼，现烹现制，众人大饱口福。

云天涯道：“诶，我倒是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在水里打起来的？”

燕顶天笑饮一杯酒，说道：“这还得从三天前说起了……”

原来这花展叶和燕顶天三天前在太湖相遇，见对方技击不凡，同为武痴的两个人便约定切磋起来，从太湖一直打到钱塘，从水面一直斗到水底，可谓酣畅淋漓。修习过技击之术的人都知道，高手遇到高手，只需一个眼神，便可知晓对方的深浅，花展叶和燕顶天惺惺相惜，岂会善罢甘休呢！

至于水中衣服未湿一事，那是两人内力相抵，水湿皆化为了云汽。

付一笑笑道：“花兄燕兄内力深厚，改天咱们也切磋切磋。”

花展叶、燕顶天笑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花展叶道：“江湖传闻，付帮主的逍遥水上漂很是厉害。”

付一笑哈哈一笑，道：“那都是传闻而已。”

说到这儿，他似想起什么来，道：“对了，怎么不见那个混小子？”

于衔斗正和一水手划拳，闻言道：“我去叫了他的，他说他要陪着那个小姑娘。”

付一笑无语地看了看云天涯，云天涯道：“不必管他，咱们喝咱们的，哈哈！”

酒过三巡，又过三巡，都有些醺醺然了。

于衔斗对云天涯道：“再过两三个时辰，就可以见到嫂子了。”

云天涯念及许眉娘，心头一暖，将手中的一杯酒倾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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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承训，一早起来，他就去看嫣然了。

两个人打了一会趣，嫣然笑道：“话说，你到底叫什么？”

承训心头一凛，他也想说，但是，他不能说。

嫣然道：“不说算了，哼！”

承训勉强一笑。

嫣然道：“你就不问问我？”

承训道：“我问了你会说么？”

嫣然道：“你怎么就知道你问了我不会说？”

承训坏笑道：“因为你是猪。”

嫣然啐了一声，两人又自打闹了一番。

承训道：“怎么？难道你还是来自天上的仙女不成？”

嫣然笑道：“难道不可能？”

承训笑着说道：“可能吧，也许，可能吧？”

嫣然神秘一笑，道：“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承训道：“好啊，你说来听听，等你说完了我再跟你说一个。”

嫣然看了他一眼，道：“真的？”

承训道：“那是当然了。”

嫣然轻轻笑道：“好吧，那我就开始说了。说是在一百多年前，大海上有个神奇的国度，国度众人皆是为避两晋战乱聚集于此的，这个国度有个名字叫楚山，当时楚山国的第二代国主在某一天被莫名的烧死，只有一位少年目睹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这个国主命人铸造了十二把龙刃神兵，分藏在不同的地方，十二把龙刃神兵如果聚合在一起，就可以发挥出极大的力量，谁如果得到，就可以挥师中原，夺取天下。楚山国的人虽说是避乱逃于此，但是其中不乏野心勃勃的贪婪之辈。”

承训颇有些疑惑地道：“那么这个国主为何要造出这样的东西？岂非也是贪婪之辈？”

嫣然道：“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国主被烧死之后，这个国度被瓜分，后来烟消云散，但是十二把龙刃神兵却并没有任何人得到。”

承训道：“呵呵，这个故事挺有趣的。”

嫣然道：“龙刃神兵有十二把，非刀非剑，也无名，百年来一直有人在寻找。直到十几年前，天下大乱，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门派，也叫楚山。”

承训怔了一下，道：“哦？还有这样的一个门派？”

嫣然笑道：“嗯哼，天下之大，什么没有啊，你这个猪妖真以为自己啥都知道啊？”

承训一愣，道：“你说我是猪妖？”

嫣然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猪妖别总是打岔，再打岔，我不说了。”

承训道：“好吧，你继续说。”

嫣然道：“楚山派浪迹沧海，企图在乱世之中分得一杯羹，结果并未如愿，因为群雄太多，楚山派无兵无势力，于是他们找到了一个人，想与之联盟，这个人就是杜伏威。”

承训道：“杜伏威？！”

嫣然道：“楚山派中人长于谋略，杜伏威自然想收揽其于麾下了，双方彼此利用而已。杜伏威这个人十六岁的时候就聚众起义，被推为首领，之后的几年，杜伏威屡败随军，兵威渐盛，但是还没有形成大的势力，顶多算是个地方豪强，在楚山派的神秘谋士的力助之下，杜伏威才摆脱了流寇一般的盘踞，开始有了自己的割据势力，而据说，杜伏威从楚山派的口中得知了十二把龙刃神兵的事情，这些估计和他雄踞江淮不无关系。”

承训笑道：“小妹妹知道得还挺多的，话说这个杜伏威不才我也知道一点儿，当年隋末大乱，天下势力最强劲的，一为瓦岗翟让、李密，二是河北窦建德，再就是这个江淮的杜伏威了。”

嫣然道：“但是后来天下还是被李家给夺去了，杜伏威啊、李密啊、窦建德这些豪雄也一一被兼并，再后来杜伏威就暴毙了。”

承训道：“暴毙估计是个幌子，一定是被害死的，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什么龙刃。”

嫣然道：“你真是聪明，这都想得到。话说那些楚山派的人在与杜伏威的接触中，对他的仁义甚是钦服，杜伏威死后，楚山派就将杜伏威的三个儿女带走了，那时候，杜伏威的儿子二十岁，在路上被杀手杀害，他的妻子刚好怀孕，幸好被楚山派的人救了下来，后来生了一个女儿。”

承训听她讲着讲着，不由便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

嫣然道：“我就说到这儿了？”

承训似笑非笑地道：“后来那个女儿长大了，但是又怎么会掉到水里？”

嫣然伸了个懒腰，道：“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承训道：“看来你现在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嫣然笑道：“嗯哼。”

承训道：“好吧，随你，随你，没想到你居然是杜伏威的孙女。”

嫣然调皮地一笑道：“我有说过吗？”

承训道：“哼，管你的，我走了，你休息一会儿。”

嫣然一把拉住他，道：“你的故事呢？”

承训沉吟了一下，沉了沉声，静静地说道：“我的故事啊，和你的故事很像。”说完颇有些无奈地一笑，帮她盖好被子，出门而去。

嫣然便不再问，因为他看到了承训眼角一闪即逝的苦涩。

黄昏，夕阳又已西下。

水面被映照的波光粼粼，山树水痕恍如染墨。

船市渐渐繁华起来，所见尽是些鱼柴买卖者，络绎不绝。

船市景象，可谓盛极。

多年后，名列大历十才子的卢纶写了这么几句诗，描写渡泊船市，颇有意趣：前船后船未相及，五两头平北风急。飞沙卷地日色昏，一半征帆浪花湿。

多年后如是，多年前自也当得起浩浩长江赴沧海，船去船来自不停的赞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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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此时炊烟拥柁船船过，付一笑、云天涯一行回到了万船帮的总舵，云天涯与许眉娘夫妇相见，自有一番欢喜，见承训笑容舒展，许眉娘心里也是高兴，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许眉娘对承训怜爱不已，视如自己的儿女一般，虽说承训已经年满十六，但是在她的眼中，这孩子永远都是当年那个逃难的孤雏。

付一笑将嫣然也托付给许眉娘来照顾，双方一路劳顿，船帮早已安排了酒菜为大家洗尘，众人说着一路的事情，又拿承训和嫣然这俩孩子打趣了一番，而后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但是在三更时分，一名船帮弟子匆匆忙忙地敲响了付一笑的门。

付一笑披衣而起，道：“小万，半夜三更的，什么事情？”

那船帮弟子名叫万东强，付一笑叫他小万，只听小万说道：“帮主，刚才有个黑衣人闯入船帮，送来一封信。”

说着将信从兜里搜出，呈予付一笑。

付一笑拆开一看，不禁脸色大变。

小万问道：“帮主，究竟是何事？”

付一笑道：“你去把云兄请来，说有要事相商。”

小万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云天涯穿了件单衣便匆匆而来。

付一笑将信给云天涯一看，云天涯也不由惊然。

那信上饱蘸红汁，不知是不是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万船帮若甘心归附，便饶恕尔等性命。匪帮，杜老大。

云天涯道：“这是大哥的仇家？”

付一笑摇头道：“素无往来！明天，且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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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不一时天已微明。

用过早饭，许眉娘因有身孕，先自歇息，付一笑嘱咐嫣然陪着他，于是叫上云天涯、于衔斗、花展叶、燕顶天以及承训几个出门来，花展叶道：“付大哥这是要干什么？”

付一笑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请几位陪我去一趟匪帮的总舵。”

花展叶笑道：“我不插手他人的私人恩怨的。”

众人失笑。

付一笑道：“老实说，我是去踢他们的场子，几位不必插手，只需给在下壮壮声势，如何？”

花展叶笑道：“那也行吧，话说我也想跟匪帮那个江玉门过两招呢！”

付一笑抱拳为礼，看看承训，神秘一笑，对燕顶天道：“燕兄，你意如何？”

燕顶天道：“付兄要去砸别人的场子，我没有任何意见，且自陪你走一遭，也无不可。”

付一笑道：“哈哈哈，那我们这就走吧，云老弟，于老弟，待会好好看着贤侄。”

花展叶忽道：“付兄，我有一事不解？”

付一笑道：“花兄但说便是。”

花展叶看了看承训，笑道：“你这趟来砸场子，干嘛要拉上这个**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承训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付一笑道：“花兄有所不知，此次前来，若不带上这小子，就没意思啦？”

花展叶奇道：“哦？”

付一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说着再次对云天涯和承训高深莫测地一笑。

花展叶笑道：“莫非这小子也是个高手？”

承训朝花展叶竖了竖中指，众人大笑。

一行人乘着船，径往太湖边的匪帮总舵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