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船上认亲

王班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近正午才醒，睡醒的王班神清气爽的走上甲板，拿起一个绑着绳子的水桶从船舷边扔到了河里，提上来一桶河水打算洗漱。

“勋爵，王储那边有消息过来让您过去一趟。”一名侍卫走过来打断了正在洗脸的王班。

“呃，好吧，我洗完脸就过去。”王班应到，随后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昨晚回到船上，为了不让自己闹出的动静影响到迈清休息，除了迈令德回了迈清所在的船外，王班和其他人都上了另外一条大船，现在迈清想见王班，只能是让人发信号给王班所在的船，再由收到信号的人转告王班。

王班洗漱完毕，跟在甲板上晒太阳的张斌阎青等人打了个招呼，又接过方芳芳递过来的两个包子，就打算去迈清的船上，而两艘船的船长已经调整好船速，迈清的座舰和王班所在的船在宽阔的河面上相隔几米并排而行。

“这个……我怎么过去？”王班看着对面的船舷问身边的一名水手。

水手也不答话，递过一个粗绳子，指了指对面的船，王班随即明白了，原来自己要抓着这根绳子荡去对面船上。

“哈哈，加勒比海盗滴干活，我喜欢！”王班冲那名水手笑了笑，在水手一脸蒙圈的眼神中抓住绳子一荡，然后……然后就重重的撞在了对面的船舷上。对面船上的水手见状，强忍着笑七手八脚的把王班拽上了甲板，还好王班抓得紧，否则这会儿已经在冰凉的河水里泡着了。

“我靠，不是这么荡的么？”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王班刚爬上船舷就说道。

“勋爵，您得从桅杆上面起跳，不是船舷上！”人群身后传来庄嘉的声音，“殿下正在等您，请随我来。”

王班一边拍打着身上蹭上的尘土，一边狼狈的跟着庄嘉向大船的尾仓走去。

“王班勋爵，听说你们昨天晚上闹出的动静不小啊！”甫一进舱门，迈清就笑着走过来调侃王班。

“别提了，我们团队差点就丢了一个人。”王班也顾不上行礼，继续拍着胳膊上的土说道。

“你那儿差点少一个人，我这儿可是多了一个人。”迈清也不在意礼节，直接拉着王班看向舱室的角落，在那个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包子正吃得带劲。

“黑皮？”王班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了角落里的人之后惊讶的说道，角落里的身影赫然是两河城里扰乱车队的那个小男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船的，刚才水手检查货物的时候才发现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小子抓住。”迈清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说道。

“靠，小迈，你这保卫工作做的！”王班瞪向一旁的迈令德，迈令德顿时一脸委屈：“我昨晚可是跟你一起在大闹奴隶拍卖场啊！”

“他怎么上船的，想要干什么，你们问了么？”王班也不接茬，继续问迈令德。

“还没有，一开始又踢又打的，看见庄嘉才安静下来，我们看他饿坏了，就给他包子吃，现在已经吃第六个了。”迈令德边说边拿出随身的水壶走过去递给角落里的黑皮：“别光吃，喝口水，不然噎死你啊！”

黑皮也不答话，接过水壶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口，然后把水壶还给迈令德，又三口两口吃完手里剩下的包子，这才满意的抹抹嘴，瞪着黑糊糊的脸上的一双大眼睛看着看着王班等人。

“小朋友，来跟叔叔说说，你为什么偷上我们的船啊？”王班见状走过去，蹲在黑皮面前说道。

“是我妈妈让我来的。”黑皮怯生生的回答道。

“你妈妈？你妈妈在哪里？”王班更加好奇了，继续盘问。

“她和叔叔们去参加角斗大赛了，再也没回来……”黑皮说着，眼光中闪出点点泪花。

王班脑海中瞬间闪过角斗场中那名女弓弩手的身影。

“呃……你妈妈……是不是有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王班犹豫着问道。

“你认识我妈妈？”黑皮眼中突然闪出光芒说道。

“呃……不认识，我随便问问的，你妈妈为什么让你上我们的船？”王班赶紧避开了之前的话题。

“我妈妈说，如果他们到天黑了还没回来，就让我想办法离开这个城市，正好我看见你们的船队要出发，我就上船了。”黑皮低下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接下来王班又问了黑皮一些问题，黑皮便把他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王班心中也对黑皮的身世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黑皮生活在湛蓝河上游的一个小镇里，父亲和叔叔是镇子的镇长和保安队长，今年粮食歉收，但城里的官员们依然派出军队四处征税，父亲被逼不过，争执之下失手杀死了前来征税的军官和他的手下，为了不牵连其他人，黑皮的父亲独自前去城里自首，而黑皮的母亲则和叔叔一家逃往两河城，在两河城内以角斗为生。

“唉——”听完黑皮的叙述，王班长叹一口气，然后换上一副笑脸温柔的对黑皮说道：“你别害怕，我们不会赶你下船的，你以后就跟着我们，每天都有包子吃，好不好？”

黑皮听到王班这么说，也破涕为笑，重重的冲王班点了点头。

“勋爵，我看你和这孩子有缘，不如你就收他做义子吧！”办公桌后的迈清开口说道。

“好啊！”王班听言拉着黑皮站起身，“这孩子确实可怜，不如今天就请迈清殿下给我做个公证，我就收这个孩子为义子。”

庄嘉和迈令德脸上也绽放出笑容，一起鼓掌恭喜王班和黑皮，黑皮却傻乎乎的问什么是义子，在听到王班的解释后也开心的跳了起来。

“义父大人在上，请受黑皮一拜！”黑皮按照迈令德的指导，噗通的跪在王班面前拜了几拜，王班立刻笑着走过去扶起黑皮。

“义母大人在上，也受黑皮一拜！”黑皮继续有样学样的冲着庄嘉拜了一拜，吓得王班立刻把正在磕头的黑皮一把拎了起来。

“倒霉孩子，义父可以乱认，义母可不能乱认啊！”王班板起脸严肃的训道。

“啊？”黑皮一脸疑惑的看向王班，黑皮和王班两次见面，王班都是和庄嘉在一起，黑皮看二人年纪相仿，竟然闹了个天大的误会。

“你先跟着你迈叔叔上甲板上玩去，等会儿我带你去见你干妈！”王班轻抚着黑皮的后脑勺把黑皮交给迈令德带了出去。此时桌后的迈清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而庄嘉则红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

“殿下叫我过来，不是仅仅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吧？”王班见迈令德带着黑皮出去了，便正色向迈清问道。

“当然不是。”迈清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勋爵先请坐！”

“我听迈令德说了一些勋爵提到过的兵法战阵的事情，感觉挺有意思，想找勋爵讨教一下。”见王班落座，迈清就开始说正事。

“哦，原来是这方面啊，不知殿下想具体讨论什么？”王班在椅子上欠了欠身说道。

“关于那种骑兵，我想再深入了解一下。”迈清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骑兵嘛……你得先有这种东西。”王班拿过迈清桌上的羊皮和鹅毛笔，在空白处画了一个挂着马镫的马鞍。

“这是什么？”迈清一脸蒙圈的看着王班画的东西。

“这个叫做马鞍，下面这两个环状的东西叫做马镫，有了这两样东西，人才能在马上坐得稳，才能够使用各种兵器。”王班解释道，随后王班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讲起，从大汉铁骑讲到蒙古帝国的草原骑兵，从亚历山大的伙伴骑兵，讲到中世纪欧洲的板甲骑士，再到近代骑兵的骑墙冲锋，简单的给迈清勾勒了一个人类骑兵的发展简史。

“想不到这个骑兵，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听完王班的讲述，迈清感叹着说道。

“惭愧惭愧，在下来到这里之前，也并非行伍之人，这些东西也都是书上看来或者道听途说的，殿下如果想要见识骑兵的真正战力，最好是亲自组织一支骑兵并投入到实战中去，才能领会其奥义。”

“嗯——”迈清闻听此言站起身，看着身后的地图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其实在下已经有打算，如果时机合适，就把我的侍卫队先训练成骑兵部队。”王班又补充说道。

“哦？”迈清转过身，打量了王班几眼之后说道，“如果勋爵有此打算，我可以资助勋爵一笔钱购买马匹，唯一的条件就是勋爵的侍卫骑兵队的训练过程我要派迈令德全程观摩。”

“那没问题！”王班正为了日后训练骑兵购买马匹的经费发愁，没想到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王班便笑嘻嘻的认了。

“勋爵还没吃饭吧？不如在我这儿用餐，庄嘉的包子现在做的不比尊夫人差哦！”迈清看看时间不早了，就留王班在船上吃饭。

“谢谢殿下的好意，我还得赶紧带着黑皮回去让媳妇见见，毕竟认个干儿子这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王班说完就向迈清行礼告辞，走出尾仓，正撞上迈令德带着黑皮从后甲板上走下来，王班走过去拉住黑皮说道：“走吧，小朋友，我带你去见见你干妈，另外给你换身衣服洗个澡，你这脏样儿别再把跳蚤给我们招上船。”

王班说罢一手抱起黑皮，这孩子虽然十岁多了但瘦得皮包骨头，抱起来竟然丝毫不觉沉，王班另一只手接过水手递过来的缆绳，攀上后甲板纵身一荡，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王班特意选了船尾楼上面的高处起跳，在空中荡了一圈正好落在对面船的甲板中间，此时方芳芳和宁雨涵正在甲板上忙碌午饭，见王班抱着个小脏孩从天而降也是吃了一惊。

“王胖子，你这是把谁家孩子给拐来了？”方芳芳一边给铁炉内扇风一边说道。

“偷跑上船的，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庄嘉给包子的那个孩子么？”王班把黑皮放在地上说道：“叫黑皮，跟家人失散了，挺可怜的，咱把他收养了吧？”王班当着黑皮的面没敢说黑皮的父母亲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只说和家人失散了。

“哟，这是日行一善啊！”方芳芳说了一句，丢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蹲下看着黑皮。

“叫干妈，快！”王班推了推黑皮的肩膀。

“干妈！”黑皮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哈哈，小家伙嘴挺甜，我喜欢。”方芳芳伸手抓住黑皮的两个肩头说道。

“内什么，你带他下舱里给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要是没衣服就把我不穿的衣服先改小给他穿，这边做饭的活儿我帮小宁弄。”王班对方芳芳说道，这时张斌、阎青、宁雨涵几个人也都围拢来，像参观什么珍惜动物一样围着黑皮看。

“好啦别围着啦，我和雨涵带他去洗澡，你们几个男人帮着把饭搞熟哈！反正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下锅炒菜就行了。”方芳芳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就拉起黑皮向舱里走去。于是剩下一群大老爷们在甲板上手忙脚乱的做饭，弄的甲板上都是烟，以至于迈清的船上打来信号问是不是着火了。

就在几个男人手忙脚乱的弄好了饭菜的时候，方芳芳和宁雨涵带着黑皮，塔娜扶着一瘸一拐的李晓娜从船舱走了上来。

黑皮已经被洗干净了，宁雨涵还给他剪了头发，打理得十分精神，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只好先把王班的一件衬衣和一件外套像袍子一样给套在了身上。

“开饭啦开饭啦！”围着围裙的王班高喊着，给一个个木碗里盛上烩菜递给排队的水手，而张斌和阎青则端着一屉屉包子在船上游走着，把包子塞给那些离不开岗位的水手。之前迈令德和迈清一直不理解王班这种和水手侍卫同吃同住的作风，觉得王班这么做有损一个勋爵的身份，但随着王班的坚持，迈清发现王班的这种做法能够迅速的拉近和手下人的关系，而且王班的威望不但没有受损，反而在水手和护卫中有了很高的威信，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在这个冬贡队伍里恐怕王班说话比迈清还好使了。

“来啦来啦？吃饭吃饭！”王班见方芳芳等人走了过来，招呼着阎青和张斌抬出一张大桌子，打算就在甲板上搞露天午餐。

“来来来，让那个小子坐这儿！”王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拍着身边的一个凳子冲方芳芳喊着，让黑皮过来坐自己身边。

“噗哧！”一旁的宁雨涵却掩鼻而笑，李晓娜、塔娜和方芳芳也笑嘻嘻的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王班。

“不是……都站着干嘛？”王班满脸蒙圈的看着几人，又伸手摸了摸脸上：“我这脸上没黑灰吧，有什么可笑的？”

“王哥，你也是可以了，领回来一个小姑娘，愣要说人家是小小子儿！”宁雨涵止住了笑说道。

“啊？小姑娘？”王班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可不是咋滴，如假包换的小姑娘。”方芳芳也在一旁说道。

“小王，你这是要玩怪蜀黍和小萝莉的戏码啊？”一边的阎青一脸坏笑的说道。

“去去去，当着孩子的面儿别瞎说，我真不知道她是小姑娘啊。”王班马上端正了坐姿，冲方芳芳说道：“甭管小伙子小姑娘了，快带过来吃饭吧，看把孩子馋的。”王班看了看黑皮白净的小脸，洗干净以后秀秀气气的，还真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儿，就是头发短点。

搞清了这场误会，众人终于七嘴八舌的坐上了桌，话题就顺着黑皮的身世展开去，王班把黑皮的情况跟大家都做了个通报，当然，隐去了黑皮不能听到的内容，饶是如此，也听得大家唏嘘不已，纷纷表态以后要照顾好这个孩子，至于黑皮为什么被打扮成个脏小子模样，大家猜测也是因为两河城太乱，装成男孩子不太容易招惹事情也不容易受欺负，毕竟谁也不知道两河城的那些个有钱老爷们里面会不会有几个有变态癖好的。

一众人边吃边聊的过程中，很快被这个新加入的小家伙给震惊到了，这小家伙的饭量实在是太吓人了，一个人扫光了两碗烩菜还吃了两个馒头，最后还要拿馒头的时候方芳芳怕撑坏了孩子硬生生给拦下了，而且王班知道这孩子在来这条船之前还在迈清的船上吃了六个包子，感情这孩子的肚子是个无底洞吧？

“唉……孩子也是挨饿久了，估计下顿就不这样了。”林老爷子不知道也从哪里搞了个烟锅，一边吧嗞吧嗞的抽着一边说道。

“给孩子重新起个名吧，一个小女孩老是‘黑皮’‘黑皮’的叫，怪难听的。”方芳芳**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的黑皮的脑袋说道。

“林大爷，您岁数最大，您给取个名儿吧！”方芳芳首先看向林忠华。

“不合适不合适！”林忠华连忙摆手：“小王你是孩子的干爹，还是你给起合适。”

“咝——”王班一脸为难的放下手里正在当牙签剔牙的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黑皮，又看了看其他人。

王班虽然和方芳芳结婚两年，但因为两人工作一直都比较忙，有点闲时间也都是跑出去旅游，要孩子这个事情还真没提上过日程，倒是丈母娘见方芳芳年龄渐大催过几次，方芳芳和王班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为所动，既然从没考虑过要孩子，这给孩子起名的事儿也就从来没在王班的脑回路里面出现过。

“这样吧，这当地人的姓氏跟咱们不太一样，这孩子只知道自己叫‘黑皮’，也说不出她家族的姓氏来，既然是个女孩，不如就跟我爱人的姓，姓‘方’好了。”王班说完环顾众人，见大家都没意见，就继续说道：“这孩子命运多舛，我们现在也身在异乡四处漂泊，大家都希望将来能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我看取个好彩头，就叫‘方宁’吧！”

“嗯，挺好，简单好记有意义！”林老爷子首先鼓掌表示通过。

“好，就叫方宁！”方芳芳也笑眯眯的摸着黑皮，啊不——方宁的脑袋说道，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笑着应和。

“方宁方宁，和平安宁！”王班笑眯眯的看着这个领养的义女，心里瞬间充满了暖意：希望随着自己的收养，这个孩子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和远大的未来，就像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