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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苦恋湘西 作者:今冬明春 更新时间:2018/2/19 6:16:28

第二天一早起来,还感到头有点发胀。待清醒一点,一看手表,饭点快过了,慌慌张张拿了洗漱用具,“通通通”就往楼下冲,因跑得太快,下到楼下时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胸前分明感觉到两团柔软,定晴一看,竟是“海军裙”,浑身立时就火烧起来。今天“海军裙”变成了”凤凰裙”.她依然穿着那双白塑料凉鞋,依然是白丝袜紧裹着脚踝,依然梳着大**,额前垂着刘海,但身上穿的不是海军裙,而是一件蜡染的连衣裙,裙子上是凤凰图案,其间间有树叶和花枝,尤显得清爽干净,亭亭玉立。

“凤凰裙”手里拿着的画架被金诚撞得掉到了地上,金诚慌忙放下手里的桶子弯腰去捡,谁知“凤凰裙”也弯腰去捡,这一下两人的头又撞到了一起。金诚慌忙道歉说:“对不起。”“凤凰裙”莞尔一笑,说:“没事。”声音柔柔的,极富音乐感,却是一口带着京腔的普通话。金诚经常在火车上跑,47、48次直快列车就是北京铁路局的,那上面的列车员说话与“凤凰裙”差不多,也是极富音乐感,只是不如“凤凰裙’柔软。金诚诧异道:“你是北京人?”“凤凰裙”笑了笑,说:“不是。”又添了一句:“阿拉是上海人。”软软的道地的上海话。金诚立起身来时口里“哦”了一声,满腹狐疑,这上海妹子一口京腔,却又出现在这偏避的山寨,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金诚没有时间,也就没有多问,提着桶子匆匆朝食堂跑去。食堂已经没有吃饭的人,几个炊事员正在洗涮。金诚掏出饭菜票买饭菜时,炊事员没说什么,只是说年轻人不要赖床,来晚了菜就凉了。金诚不好解释,就说菜凉了没关系。

吃过饭金诚去班里看了看,见大家依然洗衣的洗衣,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老四川与班长在地铺上下象棋。老四川招呼金诚:“来,瓜娃子,杀一盘。”“瓜娃子”在四川话里虽然是骂人傻,但金诚不觉得他是在骂人,反而觉得老四川的话里透着亲切。班长对金诚说:“莫跟他下,他个臭棋篓子,只能跟我下,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金诚会下围棋象棋,整修队没人会下围棋,下象棋整修队里也没有对手,每每对弈,没几分钟就将人杀得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金诚本是不下的,因为老四川的棋路太臭他觉得没味,但架不住老四川非要跟他下,只好奉陪,但他却说:“下是下,我不让子,只是让班长替我下。”老四川鼓了鼓眼,说:“你瓜娃子出什么幺蛾子?”金诚说:“我背着身子不看棋盘,你下一步念出来,我口述让班长替我下,你看可以不?”班长笑着说:“你这是要下盲棋?”金诚说:“是的。”老四川大感兴趣,连忙说:“可以,你瓜娃子不看棋盘我未必还下不过你?”金诚说:“好,你先走。”听说金诚要与老四川下盲棋,全班人立刻喧腾起来,他们都没有看过下盲棋,不知如何下法,都围了过来,将他们三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高子嚷嚷道:“秀才你莫吹牛皮,我就不信,你不看棋盘也能下?”众人将信将疑,都说:“莫吵,让他们下。”

老造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你个黑五类崽子又在搞什么名堂?你就该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还下盲棋,我看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风头?”

金诚心里十分腻歪,老造总是处处压制着他,一有机会就打击他,就像现在,只不过下下盲棋娱乐娱乐,可老造也要拿来大做文章,可他何曾想过要出风头?他只不过是想在业余时间为大家增添点乐趣而已。

但他不敢惹老造,老造的话他就当没听见,只是低着头在棋盘上一边摆子一边对老四川说:“算了,我们不下盲棋了。”

其他人也不敢说老造什么,得罪了老造,就犹如惹上了瘟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阴你一下,让你防不胜防。

可高子不怕,高子最看不惯老造仗着自己家庭出身好还是所谓的造反派就专横跋扈,为所欲为,他尤其看不惯他欺压金诚,只要他在场,都会为金诚出头。

此时高子斜睨着老造,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声道:“人家下盲棋碍了你王八蛋什么啦?这也干涉?你不想看就滚一边去,别妨碍我们!”老造虽然畏惧高子,但鸭子死了嘴巴硬:“高子你不要丧失了阶级立场,与黑五类崽子同流合污。”高子骂道:“你个王八蛋加杂种胡说八道,谁不知道金诚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你污蔑秀才是黑五类崽子,这是对党的政策不满,这是公然对抗党的政策,是现行**言论你知不知道?”一席话噎得老造哑口无言,只好悻悻走开了。

见老造走了,大家纷纷说:“这个烂肚肠的就服高子收拾。”高子道:“莫理那个王八蛋,我们看秀才下盲棋。”

高子为金诚出头,金诚心下感谢,心里也好受了一些,摆好棋子,就对老四川说:“你先下。”老四川下了一步,口里念道:“炮二平五。”金诚背着身子坐在班长身后,口里念道:“炮八平五。”老四川念道:“马二进三。”金诚念道:“马八进七。”老四川想了一下,念道:“车一平二。”金诚念道:“车九进一。”……下了没几步,老四川连出昏招,被金诚最后一着“车二进八”将死了老将。

班长伸出大拇指,由衷佩服道:“秀才你真厉害。”他不是佩服金诚下棋厉害,而是佩服金诚记性好能下盲棋。老四川还没从失败中醒过来,口里嘀咕道:“你个瓜娃子啷个搞的哦?”又一挥手,说:“这盘不算,再来。”高子双手插到老四川的腋窝下,一把将他提到一边,说:“你不行,我来。”就与金诚对弈起来。可没多久,高子也败下阵来,班里其他会下象棋的也纷纷上阵,可无一不是大败亏输。高子不服气,又与金诚对弈了一局,还是输了。高子还要下,嚷嚷道:“我就不信,你不看棋盘我还下你不过?”金诚瞅冷子抓起镀锌桶爬起来跑出门外,只听得高子还在身后嚷嚷:“是角色的就莫跑!”

金诚逃也似的往木楼跑去,高子是块牛皮糖,落入高子的手掌是一种灾难,不快点跑他会缠着一直下下去,不是对手难免兴趣索然,还不如回去看书睡觉。

况且他心里还惦记着“凤凰裙”呢。

还在寨道上,远远看见“凤凰裙”正面对着后山坐在回廊上,抬着右手在描画着。早上见“凤凰裙”拿着画架,就知道她是要去画画,却不知道她会在回廊上画。他打心眼里钦羡“凤凰裙”,在这荒山辟岭中,一个如此美貌的妹子,竟然还会画画,实在是难得。身子就像有火车牵引似的,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过了廊桥,站在回廊上,却又迟疑不决起来。虽然内心里十分想去亲近“凤凰裙”,也十分想去观赏她画画,却又害怕见“凤凰裙”。他既怕“凤凰裙”误以为他是个举止轻浮的人,也害怕有人借此非议他,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心里矛盾着,患得患失起来,理智和情感在激烈地搏斗着,终于,他还是走近了“凤凰裙”,轻轻放下桶子,站在“凤凰裙”身后观摩起来。

听见动静,“凤凰裙”回过头来,见是金诚,嫣然一笑,回过头去,依然画她的画。金诚见“凤凰裙”描画的正是后山,但又有所不同。后山不高,满山却郁郁葱葱,苍松翠柏,鸟语花红,可落在“凤凰裙”画布上的,却高耸着一座怪石嶙峋的大山,半山轻云缭绕,只是在山的右侧,才是一片苍松翠柏,其间鸟语花红。金诚看得如痴如醉,心中感叹:凭高得其要,他景皆可略。金诚虽然没学过画画,但金诚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看小伙伴们用观音土捏泥人,他也学着捏,捏了一回二回,竟比所有小伙伴们都捏得好,到后来竟然捏得栩栩如生。**开展后,兴起戴毛**像章、悬挂毛**画像的热潮,金诚用业余时间,自己掏钱买来颜料画布,又自己动手做了一个相框,临摹了一幅《毛**去安源》的画像,大家看了,都说画得好,像极了毛**年轻时候,甚至比印刷的画像更具神韵。

“凤凰裙“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只是在画布上这里画一笔,那里添一笔地修改着,最后,掷下画笔,吁了一口气,发现金诚还站在她的身后,便说:“怎么样?提点意见。”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她是构思了许久才动笔的,为了不让灵感流失,还特意面对着后山。金诚见”凤凰裙“问他,看了一回,口里说着“很好,很好。”却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缺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忍不住出声道:“画得很好,若是在山下还画一湖,湖水幽深,微泛波澜,是不是更好?”“凤凰裙”侧过身子抬眼看金诚,问:“你也会画画?”金诚老实说:“不会。”“凤凰裙”回过身去看着自己的得意作品沉思起来,那添加了一湖的画面在脑海里闪来闪去,只觉得那画面更加浑然天成。站起身来,撤下画布,匆匆跑回木楼,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画布。

凤凰裙将画好的画撤下来,搭在木楼的栏杆上,又将新画布在画架上定好,重新画了起来,金诚也就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凤凰裙”显然精于绘画,那一笔一描,技法无不娴熟。初看去象是精雕细琢,细看时却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中,那危乎高哉的大山,鱼龙潜跃的湖水,尤其那不罹凝寒的白梅,金诚觉得象是一直延伸到了自己身前,听得见鸟啼,闻得到花香。

“凤凰裙”甫一画完,金诚脱口而出大喊一声:“好!”“凤凰裙”也很满意自己的这幅作品,见金诚称赞,非常高兴,满脸是笑地问:“真的好吗?”金诚说:“好!”“那你说说,好在哪里?”“凤凰裙”依然笑魇如花,她就是想听听一个陌生人对她的画作的评论,也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懂画。金诚虽然不画画,但关于绘画和绘画知识也有所涉猎,那时为了画好《毛**去安源》,特意跑去长沙,在省图书馆里欣赏过许多中外画作,其中不乏世界名画,也读过一些绘画理论书籍,但他从未面对一幅画作作过评论。现在见“凤凰裙”要他对她的画作进行评论,金诚既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诚惶诚恐,他怕自己评论不中肯,惹“凤凰裙”轻视或反感,误以为他是借机故意接近她。金诚迟疑了一会,方才缓缓道:“我不懂画,只知道你画得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何好评论。”“凤凰裙”说:“无妨,你怎么说都可以。”面对如此佳人,金诚心痒难禁,又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错过。犹豫再三,便说:“好吧,我就班门弄斧说两句,只是管见,说错了你莫见怪,就当我没说。”金诚婆婆妈妈说了一通,“凤凰裙”却静静地听他说,见他说完了,方说:“没事,你说。”金诚仔细看着画架上的画作,努力搜素着自己脑海里那些从图书馆里获取的关于绘画的理论知识,结合自己的感受,这才说道:“这副画作整体说来,高超的油画技巧将高超的构思充分展现了出来,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把油画的空间感和色彩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展示了画面的纵深感,高山、湖泊和树林三景**统一的描绘,使得视野更加开阔,画面更显宏伟……”“凤凰裙”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金诚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只是轻轻道:“你再具体说说。”金诚对这幅画作由衷赞赏,一旦说开,便侃侃而谈:“你这幅画作最突出的特点是对于稍纵即逝的光色变化的把握,动静之中,致力于捕捉整体意蕴的感染力和意境的宣示。你看大山的远景、湖水的中景和树林前景的巧妙搭配,色彩动则狂放,静则淡定,使得整个空间感得以层递,大山与轻云,树林与啼鸟,湖水与微澜,在充满激情、空灵和律动的笔触下,统一**、如诗如幻般的唯美画面得以充分展现,宣示出令人心境沉醉的艺术效果和表达氛围,使大自然释放出唯美的盎然春意。总体说来,这是一幅具有生命情感和艺术意境的画作。”

金诚一口气说完了他的评论,但仍然还沉醉在那梦幻般的意境中。“凤凰裙”静静地听完了金诚的评论,心中没来由地颤动了一下,望着眼前穿着一身工作服的金诚,却仍然轻轻问道:“你以前是美术老师吗?”金诚的脸红了,说:“不是,我是个养路工。”“那你肯定会画画?”“我不会,只是曾经临摹过《毛**去安源》的画像。”“你上过美院?”“也没有。”“不对,你一个工人,会有如此高的绘画理论素养?”“凤凰裙”轻轻摇摇头,眼睛直视着金诚,象是要看到他的心底一样,很显然她不相信金诚的话。金诚被“凤凰裙”看得不自然起来,脸色红得就像一块红布。好一会,方才定了定心,老实说道:“我不会画画,也没上过美院,更不是美术老师,但我曾在图书馆读过一些关于绘画的理论书籍。”“哦,仅凭自学,就有如此高的理论素养,实属难得。”“凤凰裙”点了点头,又问道:“请问尊姓大名?”金诚道:“我叫金诚。”想了想,就说:“按道理,询问一个妹子的姓名是很不礼貌的,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的名字。”“没什么不礼貌,我叫周雨薇,今年十九岁,你呢?”周雨薇落落大方地说。“人如其名,很美好的名字。”金诚答非所问。听到一个男孩子当面赞赏她的名字,还连带称赞她美貌,周雨薇脸色不禁红了红,心中不由鹿撞。但她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缕暖意氤氲心头。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与金诚已经相识了许久,冥冥中是老天有意安排她与这个英气勃勃且又聪睿的青年相会的。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会有这种感觉,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有同学中的高材生,有**子弟,有身居要职的青年才俊,但她一律毫无感觉,她觉得那些人只不过是浮躁环境下孕育出来的时代宠儿,她尤其反感他们那种居高临下、俯瞰一切的作派,这些人贪图的只是她的美貌,她很难想象跟这样的人如何联系在一起,如何度过终生。人说她有点冷傲,其实她是一个大方开朗的妹子,只是她对绘画的孜孜追求,整天沉醉于绘画,让她心无旁骛,才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高傲的人,是一个只能远视而不能近观的冷美人。但今天,天知道她的那扇情窦之门如何会悄然打开,眼面前这个穿着朴素却英气勃勃且又聪睿的男孩子,就这样毫无来由地闯进了她的心房。她有点慌乱,心怦怦直跳,脸上红得就像夏日早晨的朝霞。她再也不敢看面前这个令她心慌意乱的男孩。她想收拾起画具,赶快躲进木楼,可又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俊朗的男孩子。

就在她无可如何之际,远处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金诚一惊,看了看手表,不禁说道:“呀,时间过得真快,要吃午饭了,马上要上班了,再见。”说着,匆匆忙忙跑进木楼,将洗漱用具放下,下楼跑出木楼时,还看见周雨薇站在回廊上,望着门口。金诚挥了挥手,跑去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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