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尽管金诚和周雨薇的恋爱很疯狂，但他们还是很好地保持了理智，并没有越过那道雷池，他们的亲热也仅限于拥抱热吻。

但还是出事了。

事情出在第三晚。第三晚放映电影《列宁在十月》，电影放到一小半时，金诚和周雨薇又如前两晚一样，悄悄退场后回到木楼，一番热吻一番亲热，直到一个气喘如牛，一个**连连，情难自禁时，他们才又一次在雷池前却步。

两人爬起来坐在凌波床上，手拉着手，四眼相望，金诚就想，自己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在这里遇到周雨薇，就好像冥冥中老天爷特意为他安排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能够与她在这里相遇，她在这里等着他，她让自己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遇到的艰难、困苦、挫折、委屈、都是值得的。

忽然周雨薇紧紧盯着金诚看，金诚被她盯毛了，心虚地问：“为什么这么看我？”周雨薇好半天没有说话，还是看着金诚。金诚有点急，说：“你怎么啦，说话呀。”周雨薇抬起头，还没说话，脸却红了，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干了一件坏事？”

金诚心里一跳，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小心地说：“我能干什么坏事，我没干坏事呀。”周雨薇握着小拳头直擂金诚肩膀，娇嗔道：“你个大坏蛋，偷看人家洗澡，还说没有做坏事。”

那天周雨薇洗澡，原本是不知道金诚在**的，因为那时候已经是金诚快要吃饭的时候，在此之前，周雨薇并没有发现金诚来到楼上，她以为金诚吃饭去了，所以洗澡时很放心，又因为洗澡时哗哗的水声掩盖了金诚蹑手蹑脚的行踪，所以周雨薇并没有发现金诚。但金诚眼睛被汗水迷住的那一霎，还是不小心弄出了些微声响，还有细微的灰尘下落，而这一切，都被周雨薇发现了，她疑惑地往楼板上瞧了瞧，心想，难道是老鼠？

又一想，应该不是老鼠，老鼠弄出的声响应该还大些。

这栋楼里除了她、外婆和金诚，没有别人。外婆外出劳作未归，那在楼上的不是金诚还能是谁。

一想到金诚在**自己洗澡，少女的本能使她心中大羞，她本想马上将自己的**遮掩起来，但又想到自己是爱金诚的，既然爱金诚，又有什么不能奉献的呢？

因此，她虽然羞到了极点，但她还是低着头红着脸从容不迫地洗着澡，心想，既然已经被他看光了，就便宜那小子一回吧。

这件事好几次她想问金诚，但由于羞于出口还是没问。现在两人的爱情已经大大升华，也就没有了那层羞意，故而说了出来。

金诚心里一凉，心想坏了，怪不得那些天她躲避自己，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虽说是无心之过，但偷看妹子洗澡，毕竟是不光彩的事，也不知道周雨薇肯不肯原谅自己。

继而又一想，周雨薇应该没生气吧，如果真生了气，那天她就不会主动来找我，我与她两人也不会走到今天。想到这里，他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周雨薇还是不依不饶：“怎么不是有意的？我看你就是有意的。”金诚心里很急，说话就小心翼翼：“那些天你躲着不见我，我心里很难过，越是难过越是想见到你，可你就是躲在屋里不出来，后来我看到那边楼上也通你这边楼上，就过到这边，从楼板缝里看你，那天睡过了头，来看你时没想到你会在那屋子里洗澡，但我后来就再没有偷看过，你要相信我。”周雨薇大羞，将脸埋在金诚胸前，一边擂金诚的肩膀一边说：“你个坏蛋，你还说！”金诚手足无措，只得一个劲地说：“我是无心之过，还请你原谅。”周雨薇停住手，柔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怕你看。”金诚紧紧抱住周雨薇，吻了一下周雨薇的前额，说：“谢谢你。”

周雨薇却嗫嗫嚅嚅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的身体？”听了这话，金诚心口顿时怦怦直跳，嗓子眼里又冒出烟来，，眼皮还一个劲地痉挛，浑身又像有火在烧。

要说金诚不想看周雨薇的酮体，那是假话，自从偷看了周雨薇洗澡，他觉得周雨薇的身材比维纳斯还要维纳斯，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可现在当着周雨薇的面，要他亲口说出“想看”这两个字，却是千难万难，尚且他觉得在未结婚之前做这样的事，终究不妥，就想说“我们不能这么做”，可口里却只是“我……我……”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样，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可周雨薇却错会了意思，以为金诚是想看，周雨薇默不作声，却将裙子朝上拉，显是想将裙子脱下来。金诚内心里十分矛盾，有心制止，却也满心期待。周雨薇身子压着裙子，因心里羞怯，一时手忙脚乱，竟脱不下，金诚便去抓周雨薇的手，想制止周雨薇，却纠缠着滚在一起，周雨薇才将裙子拉到膝盖，冷不丁门被踢开，涌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正是营部的瘦高个，老造也在其中。

瘦高个一声暴喝：“好一对狗男女，竟然敢偷偷在这打野食！”不由分说，几人上前一把将金诚从凌波床上拉下来，摁在楼板上，好一顿拳打脚踢。

老造尤其阴毒，拳头直往金诚的软腰擂。要知道软腰是人身体的要害处，遭重击极容易受伤，但老造一拳比一拳阴狠，金诚咬着牙，豆大的汗珠直往额下滚。

老造一直觊觎周雨薇的美色，却又不得其便，那次调戏周雨薇却被金诚揍了一顿，这事让他时刻怀恨在心，心心念念只想报复。那晚装卸钢轨，他先是上车时趁金诚不注意，狠狠踢了金诚一脚，想将金诚踢下车，最好是摔断他一只脚或一只手，却未能如愿，后来他又假装失手，让撬棍劈在金诚身上，虽然让金诚吃了个哑巴亏，但他远没有就此放过金诚的意思。他与瘦高个密谋后就密切监视着金诚，好寻找机会报复。头一晚演《红灯记》他就发现金诚和周雨薇两人偷偷摸摸跑回木楼，以为机会来了，他赶快将此事报告了瘦高个，第二晚瘦高个也跟在金诚和周雨薇的身后，眼看着两人进了木楼，两人立即策划了这次捉奸行动。

也怪金诚和周雨薇太大意了，怎么就没有发现门外有人呢？

周雨薇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拉那几个打金诚的人一边苦苦哀求：“求求你们别打啦，求求你们别打啦！”好在这群人里还是有好心人，一个站在一旁没有参与打人的络腮胡见老造一个劲只往金诚的腰眼擂拳头，一使劲，将老造拉了一个趔趄，厉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阴？”老造立刻急赤白脸地吼道：“关你屁事，怎么，你想包庇这个坏东西？”络腮胡不理老造，络腮胡挡住其他几个人高声喊：“莫打啦莫打啦！”瘦高个也怕出人命，就说：“将他们拉到营部去！”

几人将金诚拉起来，又对周雨薇说：“走吧。”周雨薇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个不停，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她在学校里也曾见过批斗父亲的场面，但也只是挂牌子喊口号，顶多捆绑一下跪在那里，哪有如此激烈。

没想到现在这样的事情会落在她和金诚身上，她知道这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人们对男女之间的来往很容易上升到男女作风问题来对待，轻则批斗，游街示众，重则还会判刑蹲监狱。

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软绵绵的站不起来。瘦高个一见，立即一把拉起周雨薇，还趁机在她胸前狠狠捏了一把，痛得周雨薇眼泪都出来了，愤怒地大骂道：“你这个流氓！”这情形络腮胡也发现了，他狠狠瞪了一眼瘦高个，瘦高个心虚，不敢再有所动作。

几个人推推搡搡将金诚和周雨薇推出门，一直推到楼外朝营部而去。

此时小学校操场上的电影刚散场，几人迎面碰上三班的人，一看这情形，都纷纷询问什么事。

老造得意洋洋地说：“什么事？这个黑五类崽子狗胆包天，竟敢**少数民族妇女，嘿嘿，这回我看他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众人纷纷说这不可能，高子尤其着急，冲到金诚面前，问：“秀才，是不是这样？”金诚说：“我没有。”高子又问周雨薇：“妹子，秀才没把你怎么样吧？”周雨薇见高子满脸的焦急之色，就知高子是想帮他们，连忙说：“没有，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做。”

老造擂了金诚一拳，阴测测地说：“没有？孤男寡女躲在楼上，裙子都拉到大腿上了，不是搞男女关系是干什么？”高子吼道：“事情没搞清楚你怎么打人？”老造又给了金诚一拳，斜睨着高子，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说：“我就打啦，你咬我的屌呀。”高子气恨不过，一拳打在老造腮帮上，打得老造口里血直流。老造跳起来要跟高子拼命，高子骂道：“你来，老子今天叫你爬不起来。”班里的人怕把事情闹大，赶忙拉住高子。

瘦高个止住老造，厉声问高子：“你是谁？”高子一叉腰，哈哈一笑：“我是谁？老子工人阶级，三代贫下中农，根红苗正。”瘦高个却说：“那你也不能包庇坏人呀！”高子说：“大路不平旁人踩，秀才在我们这里的表现非常好，怎么是坏人？况且他们两人是在谈恋爱，我们谁不知道，怎么是包庇坏人？”

瘦高个一挥手：“这事你说了不算，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别惹火上身。”高子还想说什么，班长拉住他说：“你别火上浇油，搞得不好，会让秀才更吃亏。”听班长这么一说，高子也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帮倒忙，虽然愤愤不平，也只好作罢。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寨子里的人，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朝着瘦高个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神色，显是不满意瘦高个他们要带走周雨薇。

周雨薇的外婆也过来了，一见周雨薇的模样，尖叫一声，将背在肩上的椅子一摔，立即疯了似地冲过来，将瘦高个推了一个趔趄，又将周雨薇抱在怀里，还哇啦哇啦叫个不停。

众人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周雨薇哭着说：“他们欺负我，诬陷我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婆婆就瞪着瘦高个，嘴里呜哩哇啦的，象是在骂瘦高个。瘦高个意识到了，吼道：“你胡搅蛮缠什么！”

一个头上缠着帕子的中年汉子走出来，指着周雨薇对瘦高个说：“你带走你们的人我不管，但你带走她不行。”中年汉子是寨子里的党支部**，威望很高，他的话获得了周围寨民的支持。

瘦高个畏惧了。按他的本意，他是想连周雨薇一起整，她觉得整周雨薇这样漂亮的妹子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可他也害怕闹出民族纠纷，一时间肚子里打起官司来。

正在这时，杨代表来了，稍微一了解，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机立断道：“将小金带去营部就可以了。”

可问题又来了，周雨薇害怕金诚吃亏，哭着道：“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去，我们是自由恋爱，你们不能这样对待金诚。”杨代表苦口婆心地说：“请你放心，我们绝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可周雨薇就是不听。

中年汉子一见这情形，立即指示寨子里的人拉走周雨薇，周雨薇挣扎着，但还是被架走了，许久，夜空里还听得见周雨薇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一行人往营部而去。三班的人也想跟去，瘦高个一瞪眼：“你们去干什么！”高子说：“怕你们屈打成招。”杨代表说：“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会详细调查，酌情处理的。”班长说：“我们回去吧。”三班的人只好回驻地。

回到驻地，众人纷纷议论，都说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来，都担心金诚，老四川担忧地说：“这啷个得了，这事啷个说得清哦。”高子说：“有瘦高个和老造那两个坏坯，能好到哪里去。”班长听了叹了一口气，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怪只怪秀才运气不好，被人家抓住了把柄。”高子不平道：“什么运气不好，成心要整人，什么事弄不出来。”班长说：“也是，这回还是得看秀才的运气，最好是没事。”议论一回，怪话一回，众人嗟叹一回，可也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