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大厦以倾

杨院长仔细查，仔细找发现黄天赐是被一口浓痰堵住了喉咙，呼吸道上吐不出来憋息而死。

他双手对着大家摊了摊，摇了摇头，表示黄天赐没救了，十几个医生马上围着他小声地问：“这该怎么办，怎么对黄家人说，做交待？”

杨院长想了想也小声地对大家说：“他来医院前就已经断气多时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又不是神仙，我没有回天之术。

大家出去不要同黄家人争吵，我出去同他们解释，同他们说。”

众人对他一点头，杨院长拉开门对外面走廊上的人小声地说：“黄老爷来晚了，已归天了，准备后事，派人去……”

他的话还没有完，芳秀，小侗，毛玉珠与几个孙子就“：哇，哇，哇……”哭喊着冲进了抢救室。

杨明慧听了杨院长这话内心可高兴了，不过她看着众人哭了，也假装哭哭泣泣地走进抢救室。

黄家人围着杨院长有的破口大骂他们这帮医生无用，是吃干饭的，有的要杨院长再想想办法救活黄天赐……医院里乱糟糟的，吵吵闹闹，乱成了一锅粥似的。

不久杨建平来了，赵胜利，镇长黄岩石，黄象夫妇，以及黄遥他们都闻迅赶来了。黄家的一大帮老头，老太太也来了，黄家人越来越多，医院可真是热闹了。

黄氏家族的几个老头与黄象，黄遥在医院商量了好一阵，就让马车载着黄天赐的尸体回大院。

黄天赐的尸体摆到了大厅正中间，黄氏家族的头面人物就开会商量黄天赐的丧事。首先是安排人飞马去报黄天赐的亲妹妹黄天敏与儿子黄虎，女儿四伢头。

再就派人去通知黄天赐的近亲，故友，以及族人。黄家的家丁骑着马冲向远方，大家一至选举族里的五伯，主持黄天赐的丧事，二伯，四叔协助他。

按湘西地方的传统习俗结婚叫红喜事，七十以上的老人去世也叫喜事，只是叫白喜事而已。

这白喜事的场面与红喜事完全不同，它的操办可大可小，按家世身价来处理。湖南人一般都讲人死饭撑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死了人，根本不用吆喝，去上门邀请，附近沾亲带故的人都会自动过来帮忙。

黄天赐死了自动来他家帮忙的人就不是黄家村，黄氏家族这些人了，整个溪口的人都乐意来。

这么多人来帮忙主家就要安排吃喝，管家狗剩儿本地人，他知道风俗，知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趁机吃喝。

他打开一个粮仓让过来帮忙的人一车车地将粮食拉去碾，磨，舂。

黄氏家族的一帮老头在小客厅里经过反复协商后，决定大操大办黄天赐的最后一场喜事，主丧一百天。

他们的这个决定是不需要经过黄虎与芳秀同意的，这是习俗赋予他们的权力。

如果黄虎反对他们的决定，那么大家就会指责他不孝，是逆子。很多家庭因为一起丧事可以折腾得倾家荡产，家徒四壁，负责累累。

尤其是那些有名望的人死后，子孙不强，正在走向败落的家庭，一场白喜事下来，子孙再也无翻身的机会。

还有一种就是老人生前子女对老人不是那么孝顺的，老人死后，周围的人会想法折腾其子女，将老人的丧事办得轰轰烈烈，让其子女负债累累。

黄虎的二公死时就是这样，二公的儿子，也就是黄强的爹一直在吉首当副县长，他极少回家。

二公本人又不愿意与儿子去吉首住一起，他在家带着长孙黄强。前年二公死时，黄家人要折腾黄强的爹，准备将二公的丧事办一百天。

黄强的爹吓傻了，马上偷偷求黄天赐周旋，黄天赐找了几个主持丧事的老头沟通。最后只办了七七四十九天，这七七四十九天也让黄强的爹亏了大把的钱。

他把田，地，山林都变卖给了黄天赐不说，还花掉了他半生的积蓄。如果黄天赐不帮他，不去替向几个老头求情，二公的一百天丧事办下来，黄强的爹黄天伟肯定成了穷光蛋。

习俗是这样任何人无法改变，一帮老头决定了就打发一个人去叫来老太太芳秀与夫人杨明慧。

黄天赐死了，黄虎就成了老爷，他老婆杨明慧就成了夫人，芳秀自然升级成了老太太。

芳秀与杨明慧听完一帮老头讲要将黄天赐的丧事大操大办一百天，心疼儿子的芳秀立马就反对，只乐意办七七四十九天。

她认为人死了没必要折腾，黄天赐只有一个儿子，一百天孝子做下来会垮，黄虎平时对黄天赐的孝顺大家有目共睹，黄天赐的爹死也只办了七七四十九天，黄天赐自然不能超过他爹。

可一帮老头都反对她的建议，他们的理由十分充分，黄天赐断气时黄虎身为唯一的儿子都不在身边就是大不孝，没有尽到养老送终的责任，义务。

杨明慧心里更反对这帮老东西的决定，大操大办一百天不知道需要多少钱粮开销？有可能是天文数字。

她心里反对，但她嘴上不光不说反对，相反她还极力支持操办一百天。因为她来这里已经这么些年了，她已经清楚她反对也没有，这帮人来同她与芳秀讲只是个过程，相反只会让黄氏族人说她不孝。

她不会干这种傻事，但她不会就此罢休，她有她的办法，她在等待机会取消这帮人的决议。

晚上她抽空把黄遥，黄象，黄浪，黄新兵，黄献忠，吴敏等人招进自已屋里劈头就问：“你们有派人向黄虎送信吗？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出头替黄虎招呼，全是一帮老头在瞎折腾。

他们想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这种时候你们不替黄虎着想，不替黄虎说话。黄虎回来一定很生气，黄天祥，天全，天都，狗剩儿，黄岩石五个人都反对操办一百天。

你们就不知道说话，你们愿意被那些老东西永远压着，你们都不想出头吗？一帮饭桶，这件事还由着他们来控制，那你们就真是太懦弱了。”说完她双眼在众人身上连扫，

年龄最大的黄遥小声地说：“这种事历来如此，我们都是晚辈，我们是不能出头的。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大姑身上，她才有资格反对，她是老太爷的亲妹妹，又有势力。

如果她站出来反对，估计那帮老头就会卖她的面子，这种事真只有她才好出面的。”说完几句他就赶紧低下了头，

黄象，黄新兵几个人也附和着黄遥的说法个个都讲自已不便出头。杨明慧对他们很生气，听完他们话，就打发他走了，不过她不会认输，她还会想办法。

杨明慧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往外拉，一箱箱大洋没有了，而来家里吃饭的人却越来越多，他真心有点焦急了。

但她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在心里盼望着大姑黄天敏与丈夫黄虎早点回来，镇住这帮该死的老头。

她知道黄虎是最不相信迷信，最反感和尚，道士的人。家里突然请来这么多和尚，道士，尼姑来念经，只要自已稍微纵容挑唆一下，那么这些人就会被他赶走。

黄天敏心疼黄虎这个侄子，只要她自已与黄虎暗示不乐意将黄天赐的丧事操办一百天，那么黄天敏肯定会出头制止这帮该死的老头浪费黄家的钱粮。

她在心里计算着，天天指望这两个人赶紧到来。派往这两处送信报丧的家丁确实也在飞马而行，尤其是赶往贵州的古劲忠与王正光，向阳刚三个人更是马不停地赶。

八月十八曰他们三个人终于赶到了贵阳，他们一进黄虎的帐就一边哭泣，一边大喊：“老爷，老爷，天塌下来了，天塌下来了，老太爷归天了，老太爷归天了……”

正与一帮军官在赌得起劲的黄虎听到他们这么哭喊，头当时只觉“轰！轰！轰！……”直响，手中的牌也不由自主地落下了，他傻傻地站起来，双眼直直地望着三个哭喊的人居然不知道问话。

一帮军官更是惊得一个个瞪大双眼睛，直直望着三个哭喊的人发呆发愣，反应不过，连刘伯涛都傻愣了。

这种时候居然是花痴这种没有什么头脑，思想不复杂的人先反应过来。

他抬起手对着赌桌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大喝：“古劲忠，你奶奶的，好端端的，你跑来哭喊啥子？你叫丧似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明白，大男人哭啥？老子没听明白，快说。”

古劲忠大喊“：老太爷归天了，归天了，你明白吗？我伤心，痛心，天塌下来了。”

他口中了字，众人反应过来了，齐齐大吼：“你胡说啥子？老太爷，身体不是好好的，你确定真出事了。”

泪流满脸的古劲忠三个人对着大家头连点，双眼直直傻傻望着他们三个人的黄虎，浑身打着颤抖开始慢慢地挪向他们仨个。

他们仨个吓得惊恐地直往后退，吴星云推了一把刘伯涛，刘伯涛立马上前拦着黄虎，对着古劲忠大喝：“古劲忠，这事开不得玩笑，我们大战在急，你扰乱军心，谎报这天大的事是死罪。

黄老爷，究竟是病了，还是真归天了？这是不同的，你想清楚后果再回答我。你别急慢慢地说，把事情说详细，清楚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才好判断。”

说完他双手拉着黄虎，双眼却对着古劲忠连眨，嘴还直努，示意古劲忠回答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