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死守（3）

598团团副黄景升意外阵亡令戴安澜悲痛不已，令他意识到同古城防御潜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隐藏着巨大危机！

为争取时间等待新二十二师到来，打胜同古会战，在与师部高层商议后，戴安澜决定放弃大部分外围阵地防线，将所有的部队放进城内，准备与日寇进行下一轮更为残酷的巷战。

从仰光到曼德勒的铁路在经过同古时恰巧穿城而过，铁轨将同古城不偏不倚分成两个部分，铁路沿线以西是旧城，城高十几米，且十分厚实，具体建造于什么年代，百姓们都已经无从考证。

铁路沿线以东则是后建的新城，新城位于锡当河边，上有一座著名的锡当河大桥连接东西之地。

就这样，除了东线的锡当河大桥必须死守，确保200师关键时刻可以突围之线路外，当天夜里，200师将士纷纷从鄂克春阵地、同古机场、城外南阳车站、城南外围防御阵地交替撤出。

次日凌晨，日军十分敏锐捕捉到战地情况，这些要隘旋即被日军重新占领。

至此，日军几乎完成了对同古城西、南、北三面合围，仅保留了东面，锡当河大桥在国军手中，仍然存在突围方向。

清晨。

日军集结三十余架飞机、十余门重炮，对同古城展开立体式地毯式轰炸，城中一片废墟，好在同古城墙坚厚，200师拼死守卫，令日寇始终未能前进一步。

锡当河大桥战斗异常激烈，险象环生。

中午，大桥久攻不下，日寇恼羞成怒，公然违背《日内瓦公约》，使用糜烂毒气，令守卫大桥的国军将士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好在戴安澜已将师指挥部昨夜移至河东岸，赖苍天有眼，趁着风向转变之时，亲自率部出击，又一次打退日寇的进攻。

日寇猛攻一天，形势愈发危急，令戴安澜甚为焦虑。

方今，200师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平心而论，同古城不知能坚持多久！

深夜。

戴安澜召集全师团以上将领开会，他甚至隐隐觉得这或许是200师最后一次会议了。会议只有一个议题、一个核心，即全师上下官兵报必死之决心，全力固守，准备决战。

200师部指挥室。

数日连续的炮火将指挥室震得满地泥土，破烂不堪，发电机组被炸损毁，只得燃起煤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参会的军官们绝大部分都带着伤，衣衫破损，可丝毫见不到颓废之气，依旧神情严峻，刚毅之极。

戴安澜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早已沾满了汗渍与泥土，昏黄的灯光映衬下，一张国字脸与滇西出征时相比消瘦了不少，显得格外棱角分明，加之数夜难以安枕，脸上胡子拉碴，可无论怎么看，他依旧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惧无畏的神情。

他叫来副官，递给他一本日记本和两封家书，一封是给自己的妻儿，一封是给自己的好友，他让副官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好以后转回国内。

此时，作战指挥室内的所有人心情都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悲壮，戴师长写的那是家书，分明就是给自己准备的遗言。

环顾众人，戴安澜坚定说道，“召集大家没别的目的，只有一条，死守同古与日寇决一死战。非常之时，我如果战死，请副师长高吉人代之，高吉人战死，请参谋长周之再代之！委员长将我等放在同古，是为了把日寇拖住、钉住，为我们大部队集结赢得时间，我们决不能让委员长失望！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誓与同古共存亡！”

“誓与同古共存亡！”

“誓与同古共存亡！”

“誓与同古共存亡！”

200师上下官兵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

同古城南，日军55师团指挥所。

为尽快拿下同古，师团长竹内宽不得不亲临前线督战。

为便于指挥，他将指挥所放在城南一座不起眼小寺庙中，寺庙四周皆是一些零散的村落。

缅甸人信佛，无论繁华都市，亦或偏远乡村，随处可见僧侣，四处都有善男信女出资修建的寺庙。

寺庙内，日军士官们早已撤走泥塑的菩萨像，四周架上电台，摆上桌椅，正中是巨大的缅甸军事地图和日本太阳旗，上书“武运长久”四个大字。

竹内宽目光阴冷地瞧着眼前两个人，一个是村子里的族长，一个是寺庙内的主持。

“两位请座！”竹内宽皮笑肉不笑地示意族长和主持坐下。

族长和主持已被竹内宽身上发出的咄咄逼人的煞气而感到焦躁不安，他们二人并没有挪动身体，而是焦急又害怕地问道，“师团长阁下，请问你找我们来，究竟何意？”

竹内宽鹰鸷地笑道，“来到缅甸后，我有一个疑问困扰在我的心头，只想问问你们，你们缅人被英国人殖民统治多久呢？”

族长和主持对望了一眼，族长回道，“我今年快70岁了，从我小的时候，英国人就来了，迄今为止，快有百年了吧？”

竹内宽接着道，“那我再问问你们，英国人来到这里，对你们干了些什么？”

族长想了片刻，回道，“英国人占领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财富，我们本是这里的主人，最后却成为英国人的仆人！”

“吆西！”

对于族长的回答，竹内宽显得十分满意！回道，“我大日本天皇致力于建设大东亚共荣圈，亚洲人的事情可以让亚洲人做主，黄种人绝不逊色于白种人。我们此来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解放你们，赶走英国人同样是我们的目标，大日本帝国准备将这片富饶的土地还给你们！”

族长和主持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日军高级军官说将土地还给他们是否属实，可有一点能肯定，就是日本人来了，确实将英国人赶走了，这是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竹内宽走上前去，拍了拍族长的肩膀，望着眼前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回道，“我知道，你是这附近村落的族长，这里的缅人都十分相信你，所以请你必须告诉周边的缅人，我大日本皇军是来帮助你们的，但是你们也必须帮助我们，像我帝国的军人一样，无条件地服从下去！”

族长问道，“那将军阁下，需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竹内宽笑着回道，“你们需要提供骡马、蔬菜、粮食等生活物资，男人们要为皇军修筑工事、搬运弹药，女人们要走进军营慰问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连小孩子嘛，可以偷偷为我们传递消息，让我们获取情报，总之，为了大东亚共荣，你们要义无反顾，绝无二心！”

族长凝思片刻，走上前回道，“将军阁下，我只能尽力而为！”

竹内宽听完，发出一丝狞笑，走出指挥所，院外一棵大树下正绑着一位身穿国军服饰的军人。

竹内宽对族长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示意不行！

他旋即走到被绑着的人跟前，手指着那人说道，“族长、主持，你们眼前这个人这就是支那国的军人。前年，在一场战争中他被皇军俘虏，我们很仁慈并没伤害他，反而对他进行培训，希望他能加入皇军为大东亚共荣圈建设出力，可是他口是心非，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们，却又在暗地李选择背叛我们，在此次战役中为皇军提供假情报，幸好被皇军发现才没有酿成损失！”

“皇军的仁慈是有限度的，皇军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请问族长，你说说看，对待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置？”

看着竹内宽愈发冰冷的神色，族长和主持根本不敢回答。

竹内宽慢慢脱下手中的白手套，递到他的侍从手里，他静静地走到那人的身后，旋即抽出悬在腰间的武士刀，双手紧紧握住锋利的长刀，面容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

顿时寒光一闪，那绑着的人尸首两分，脖颈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只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族长与主持的面前。

族长给吓得心惊胆颤，而那位寺庙的主持，已经给吓得腿不停滴哆嗦着，尿液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竹内宽哈哈大笑，“族长，你不要害怕，大日本皇军对待敌人冷酷无情，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我们的朋友！”

竹内宽伸出手指头，笑道，“朋友？懂吗？怎么样？族长、主持，我刚才提出的要求，你们现在能做到吗？”

族长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眼瞟着已经呆若木鸡的主持，颤巍巍地回道，“能做到，能做到！”

“吆西，吆西！”

竹内宽再也不正眼瞧着族长与主持，仰面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