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莱松市长

当地时间上午10点15分，戴维斯的私人飞机降落在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

戴维斯随后就要回美国去，临走前不忘勉励袁东俊两句，顺道还开了个玩笑，等完成任务回来，让琳娜亲他一下！

袁东俊一笑置之。琳娜是个大美女，在公司的追求者有很多，假如戴维斯真的兑现承诺的话，该有多少人羡慕妒忌恨啊！不过现在的他可没空想这些，他首要的任务是找出加里斯，然后想办法干掉他。奥尔提供的资料只是笼统地说加里斯身在泰国北部，至于具**置在哪儿并没有说明。

前来接机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白人，名字叫约翰，是训练基地的一名教官。在美国时，袁东俊跟他有过数面之缘，所以彼此都还认得，相互客套几句后，便一同上车前往基地。

训练基地位于曼谷郊区，占地约3000英亩，原本是一座兵营，后来由于驻防部队撤离就被废弃了。直到去年，受泰国政府委托，左轮公司将兵营改造成训练基地，用于训练泰国的特警。

基地距离机场不远，20分钟左右的车程就到了。基地门口由两名荷枪实弹的泰国警员负责看守，并用英泰两种文字注明：前方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约翰向其中一名警员出示了证件，随后便开门放他们进去。

一路上，袁东俊看到基地的学员在进行射击、格斗和攀爬等训练。约翰跟他说，基地学员大概有500多人，是泰国各地警队选送过来的，都是精英分子，泰国警方已经允诺，如果有需要，基地学员可以随时参与行动。

袁东俊心想太好了，若是有这些训练有素，又熟悉本地情况的特警参与，整个行动可谓事半功倍。

车子在一座白色小楼前停下来，这里就是整个基地的中心——总监部。

约翰领着袁东俊进了总监部，直接走到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内一共3人，分别是基地总监松卡、副总监威尔和犯罪心理学专家克里斯教授，约翰一一给袁东俊介绍。

训练基地在法理上的所有权属于泰国政府，但实际上的管理是由双方共同负责。泰方委任一名高级警官出任基地总监，作为基地的最高首脑，负责基地的日常管理事务；威尔以总教官身份兼任基地副总监，负责训练事务；至于克里斯，他不是基地的人，甚至不是左轮公司的人，是戴维斯特地请过来协助他们完成任务的。虽然袁东俊也学过犯罪心理学，但就水平而言，无法跟克里斯这种有着几十年临床经验的教授相比。

“你就是杰克，老板已经跟我提起过你了，这次任务我们会全力配合你的。”威尔说道。

“那就多谢威尔先生了。”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克里斯教授年过七十，头发已经花白，不过身体和精神状态依然非常不错。他走到袁东俊面前，向他表示感谢。

袁东俊疑惑不已，自己什么时候帮过这位老教授了。

威尔小声在他耳边道：“教授的小儿子是一名警察，3年前在抓捕里克斯的行动中殉职了。”

袁东俊恍然大悟，直言道：“教授不必客气，我虽然不是警察，但也是打击罪恶的一份子。”

基地总监松卡是一名有着30多年从警生涯的警官，经验丰富，待人有礼，基地的学员和左轮公司的工作人员都很敬重他。他的父系和母系祖上都是来自中国东南沿海的移民，所以他是个地道的华裔。在得知袁东俊的身份后，松卡总监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还特意用中国话说了句“老乡”。

“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吃饭，让你好好尝尝泰国的美食。”松卡热情地说道。

“机会一定有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咱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总监先生。”袁东俊说道。

松卡赞许道：“我就喜欢这么认真的年轻人。”随之转身道：“威尔副总监、教授，咱们开始吧。”

“好。”克里斯把投射仪打开，屏幕上显示着几名死者的照片。

“这是证实被加里斯杀害的5人，他们的身份我想你们应该看过资料了，就不多说了。据我的初步分析，杀死他们应该是加里斯的个人行为，不存在买卖行为。对于一个一直被追杀的人来说，怎么样隐藏自己是最重要的，他不可能为了钱而冒险暴露行踪，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还在研究当中。”

教授的想法和袁东俊如出一辙，只是他也搞不明白加里斯的动机。

“教授，按你的分析，这5名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地方，而这个共同的地方恰恰与加里斯有关系。”袁东俊问道。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来看，可以证明的是大概5年前，沈千山曾经到过董顺的咖啡园买咖啡豆，这是他们之间唯一有过交集的地方。”

袁东俊转而问松卡，“总监先生，你们警方有没有关于加里斯的消息。”

“说实话，如果不是威尔副总监通知的话，我还不知道普吉岛爆炸案的元凶就是加里斯，我们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居然就在我国境内，真是惭愧啊！”松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为情。

其实这一切关于加里斯的消息几乎都只是那位帮奥尔工作的侦探提供的，可惜的是他收了奥尔的钱后不知跑哪儿旅游了，不然可以把他找来问问，兴许还能找到点线索。

“要是不能摸清加里斯的杀人动机，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他的行踪。如今，我们也只能去实地探查一番了。加里斯在泰国境内出现过的地方是莱松（虚构地名）和普吉，我们兵分两路，分别去这两个地方查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3人一致同意袁东俊的想法。最后决定，袁东俊和克里斯教授各自在一名泰国警员的陪同下分别前往这两个地方进行调查；松卡和威尔则留守基地。

第二天早上，两人分别出发，袁东俊去莱松，教授去普吉。

莱松位于泰国西北部，距离泰缅边境约15公里，距离泰国北部第一大城市清迈约40公里，人口约10余万，经济以农业、轻工和旅游业为主。

早年，莱松只是个经济发展很一般的城市，而且由于距离缅甸较近，毒品走私严重，犯罪猖獗，当地政府甚至一度实施宵禁令，晚上8点后禁止外出。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林尔达的到来而宣告结束。

林尔达并非泰国土生土长的华人，他大概在20年前来到泰国定居，在清迈经营零售业，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富商。10年前，他开始在莱松投资，不但大量雇佣本地贫民工作，同时还修路修桥，建学校医院，干了不少好事，深得莱松百姓的爱戴。4年前，他宣布参加市长选举，在莱松百姓的大力支持下，以绝对优势票数击败对手，顺利当选。

当选市长后，林尔达开展了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动作，惩治**官员、打击毒品走私、积极招商引资、发展旅游经济。短短4年间，莱松市一改以往贫穷落后的局面，犯罪率大大下降，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明显提高。而林尔达本人的支持率也随着节节攀升，当地媒体做过调查，林尔达本人的支持率居然达到惊人的85%！多数受访者希望林尔达连任，继续为莱松市服务；林尔达本人似乎也有这样的意思，就在他紧锣密鼓地为自己的连任做各种宣传活动时，一颗不知名的子弹却提前结束了他的任期，也同时终结了他的生命。

林尔达对这座城市的影响力并没有随着他生命的结束而慢慢烟消云散。莱松人民提起他们的林市长，言语中总是交口称赞；他的墓碑时常会有市民前去献花；市中心广场树立着一座1:2比例的林尔达铜像，是全市市民集资修建的，以纪念他为莱松作出的贡献。也许是莱松市民对林尔达的爱戴，所以在他死后不久的市长选举中，林尔达生前的得力助手，原来的副市长以高票数当选，可能人民把他当成了活着的林尔达。

到今天为止，林尔达的死已经过去近半年的时间，凶手依然逍遥法外，甚至没人知道是谁。警方对此是一头雾水，不过，百姓对此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肯定是曼差干的！”

一名老人对袁东俊这么说，这已经是第8个这么说的人。

曼差是一名大富豪，据闻有黑道背景。莱松市区有超过2/3的酒吧、夜总会和赌场都是他的产业，还有一处大庄园和两间大工厂，势力非常大，过去几任市长都得礼让他三分，在当地基本上属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林尔达上任后，跟曼差之间发生了几次冲突。曼差名下的几家酒吧和夜总会因为涉嫌违禁品交易被查封了；一家工厂因为污染问题被强行关闭；他的好几名心腹也因为各种原因被警方逮捕。由此说来，林尔达的死，他的确有着最大嫌疑。

袁东俊决定去会一会这个曼差，尽管他知道林尔达是被加里斯杀害的，但在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杀人动机前，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曼差在市区里有一座豪宅，白色外墙，3层楼高，门口和楼顶皆有守卫持枪看守，左右四周还有人来回走动巡逻，防范措施不可谓不严密。

陪同袁东俊前来的一名年轻的本地警察，没有经验，看到面前的场景，心里边不由得发怵；倒是袁东俊镇定自若，主动向门口的守卫表明来意。

守卫进门去请示，不一会儿，一名穿着西装，自称是管家的人从屋里出来。

“曼差先生请二位进去。”管家说道。

袁东俊和警察进了房子，随即来到了客厅，见到了曼差本人。

曼差是个有些许发福的中年人，穿着西服，但没有扎领带，嘴里叼着从古巴运来的名贵雪茄，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的二人；他的身后是5名身体健壮的保镖。

这些保镖和门口的守卫都是他名下安保公司的人。过去莱松的治安不怎么好，警力又不足，所以莱松市议会过去曾通过了一项法案，给予民间安保公司发放持枪执照，协助维持治安。

“曼差先生，关于林市长遇害的案件，有些事情我们警方还需要你协助调查。”警察强作镇定地开口道。

曼差放下雪茄，在烟灰缸里用力地摁了一下，很不耐烦地说：“又是协助调查，我都说了林市长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警方怎么还一直咬着我不放，你们要是认为我是凶手的话，拿出证据来啊！你们要拿得出证据，我就乖乖认罪坐牢去，拿不出证据来，就别一天到晚过来烦我！”

警察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面对曼差气场这么强的人难以招架得住，一时间竟然被他吼住了，说不出话来。

“曼差先生，警方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下。”袁东俊帮忙圆场。

曼差打量着袁东俊，“这位警官好面生啊，应该是新来的吧。”

“不，我不是警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克，是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噢，我听说过你们，怎么了，我曼差被哪一国通缉了，赏金是多少，阁下是不是要把我缉拿归案领赏啊。”

曼差说完，只见其身后的保镖眼神凌厉，直盯着袁东俊。

“曼差先生，你误会。”袁东俊把手伸进怀里，曼差身后的保镖见状，以为他要对曼差不利，瞬间把手枪掏出来，枪口齐齐对准袁东俊的脑袋。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警察顿时紧张不已，只有袁东俊依旧保持冷静，“怎么了，以为我要杀你们老板吗？我真要动手的话，还会这样地大大方方坐在这里吗？”

曼差示意保镖把枪收起来。

袁东俊从怀里掏出的是一张照片，是戴维斯交给他的，加里斯的照片。

“请问曼差先生有见过照片上的人吗？”袁东俊把照片递给了曼差。

曼差接过照片一看，连忙摇头道，“不认识。”随后把照片还给了袁东俊。

“这就是杀害林市长的凶手，我这次来泰国的目的就是要把他缉拿归案，今天来到贵府，就是要向曼差先生打听他的消息。”

“很遗憾，我并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你们似乎找错人。”

“是吗，曼差先生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袁东俊试探道。

“是的。”曼差肯定地说。

“那好，既然曼差先生不认识这个人，那今天我们打扰了，告辞。”

袁东俊按泰国人的礼仪给曼差行了个礼，然后便跟警察一起离开了。

“杰克先生，我们就这样走了，我们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啊。”

“我本来也没打算能查出什么，只不过想试探试探罢了，刚刚我从曼差的表情看得出，他应该是不认识加里斯。”

“可能他是在说谎。”警察表示怀疑。

“不会的，我学过微表情分析，刚才我把照片递给他后，就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他无论是面部表情和眼神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不过真按你说的，他是在说谎的话，那他一定是个说谎高手。”

“嘭！”袁东俊话音刚落，突然，身后曼差的房子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屋子里响起了阵阵枪声，应该是曼差的保镖举枪还击。

袁东俊和警察迅速躲到一边去，并且掏出自己的手枪。

警察正要冲出去，被袁东俊给拉住了。

“看样子应该是有人要袭击曼差，他的保镖和守卫正在还击。我们先不要乱动，等好时机再出手帮忙。”

没过多久，枪声便停止了下来。两名保镖和数名守卫从房子里冲了出来，似乎是追击去了。

“走。”袁东俊和警察从角落里出来，又回到了曼差的房子。一进门，只见一屋子的狼藉，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客厅里摆放的花瓶和一些名贵工艺品也被打碎了。角落里，曼差的肩膀血流不止，3名保镖正在给他紧急处理伤口。

袁东俊赶紧让警察叫救护车。很快，救护车到了，把曼差送到最近的医院。

仅仅数小时后，曼差在家中遇刺的消息就传遍了莱松的大街小巷，医院门口堆满了记者，等待事态的最新消息。

曼差的伤势没有大碍，留院观察一晚，第二天就可以出院。

莱松的警察局长也来到了医院，当面表示慰问，顺便告知，就在刚刚，袭击曼差的枪手已经被击毙。

“枪手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袭击曼差先生。”袁东俊问道。

“是林愿。”局长的语气有些难以启齿。

“林愿是什么人？”袁东俊追问道。

局长不愿再开口，那名一直跟在袁东俊身边的本地警察替他说：“林愿是林市长收养的孤儿，也是我们局里的警察。林愿这个人能力不错，就是性格有些冲动，林市长死后，他就一口咬定凶手是曼差先生，口口声声要让他血债血偿，我们局长怕他出事，就把他送到你们左轮公司的训练基地去培训，没想到……”

袁东俊一下恍然大悟了，事情就是林愿替父报仇。

“曼差先生，你先好好疗养身体，我们警察局会给你个交代的。”说完，警察局长便领着一众警察离开了曼差的病房。

“可惜了。”曼差的语气中颇有些惋惜之意，转而对保镖们说：“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跟这位杰克先生说。”

保镖们服从命令，依次走出病房，其中1人在走出房门时还特意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下袁东俊，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乱来。

“看起来，你的保镖很敬业。”袁东俊道。

“当然了，他们都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

“曼差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关于林市长的吧。”

曼差淡然一笑，“果然是聪明人，什么都瞒不过你。是的，是有关林尔达市长的事。”

袁东俊立刻打起精神，仔细听他娓娓道来。

“我想你应该调查过，林尔达市长上任后，下令查封了我名下好几处产业，还抓了我手下不少人，害得我损失惨重，所以当他一死，几乎全市人都认为凶手是我。不瞒你说，在林市长出事之前，的确有个神秘人上门来找我，说能替我干掉林尔达，只需100万美元作为报酬。”

“是我那张照片上的人吗？”

曼差摇了摇头，“不清楚，他带着面罩，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的身手很不错，我的好几位保镖都让他给打翻了。不过我印象中记得那人的身高大概在1.7米左右，你照片上的那个外国人身高有多高啊。”

加里斯身高1.9米，看来那人并不是加里斯。

“那你答应了吗。”袁东俊追问。

曼差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干嘛不答应，按理说100万美元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大钱，而且干掉林尔达后，你就可以扶个听话的市长上位，到时候你不就跟以前一样继续在莱松这个地方呼风唤雨了！还是你怕惹祸上身。”

见袁东俊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曼差干脆说道：“没错，全市都知道我和林尔达有矛盾，要是他出事的话，矛头不就直指向我了！还有，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故意引我上钩的。”

不得不说，曼差的确考虑全面。

“只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看来林市长得罪的人可不止我1个。”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警察说过。”

“没有，还是那句话，怕惹上麻烦。”

袁东俊心想曼差应该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好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有事先行离开了，祝你早日康复，曼差先生。”

袁东俊正要离开，可是刚走两步又转身回来。

“曼差先生，多余问句，刚刚你听到林愿死了的消息后说了一句可惜了，好像有些惋惜之意。我就不懂了，你和林市长有那么大的矛盾，他的养子又差点将你杀死，你这是什么意思。”

曼差淡淡地说道:“年轻人，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有些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袁东俊同样淡淡回答，随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