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相

力诚大厦前，夏明独自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街边的商铺全都关门闭户了，自从宵禁之后，连路上的行车都没有。

他无聊地用手试着空中的细雨，那个跑去降妖除魔的小师叔走了快一个小时了，自己要不要去接应一下，万一把这位天才儿童伤着了，回昆仑可不好交待。

这时，一辆外观破烂的越野警车急速开到了他面前，车灯很强，他看不清车上的是谁。

车门打开，“夏明！”

是她？夏明没来由有些紧张，真是怕谁就偏会遇上谁。

“苏......苏妍？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想起师父交待的，要远离这个女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

“是我把他们带过来的，她说是你朋友。”景洪跳下车，一边走过来，一边淡淡说道。但眼神明明在质问：“小明子可以啊，什么时候勾搭的人族女性？”

夏明只能假装看不懂。

随后下车的是聂卫国和刘文昌，苏妍赶紧说：“因为情况很危急，我把你告诉我的一些事也告诉他们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师父说过，很多事还要请你们帮忙。”夏明说道，却不敢看苏妍，只是友善地看向聂卫国。

聂卫国礼貌地伸出手道：“你好，终于见到你了，耶律夏明。”

聂卫国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夏明的出现至少能让他从毫无头绪中走出来，他赶紧让开车门邀请道：“最近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

夏明爽快地答应了。

一路上，景洪都在好奇地看着车窗外。虽然他在师门辈分高，但一个小孩子，心里本来就没装多少事，这次出来基本上所有的事都是夏明在安排。

苏妍关心地问道：“夏明，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没事。”夏明学景洪盯着窗外，不看她，淡淡地答道。

对于夏明的冷漠，苏妍有些诧异。

但最近几天，她脑里经常出现夏明为保护她被枪击火烧的痛苦表情，心里对夏明充满感激，所以她对夏明的冷漠也不生气。

倒是夏明，苏妍的几次搭话，他都远远回避着， 要不是景洪时不时问问窗外的事物，他都要尴尬坏了。

聂卫国并不擅长与人寒暄，一路默默地高速开着车。刘文昌则认真观察者苏妍和夏明，总感觉这两人怪怪的。刘旭依然半昏半醒，眯着眼睛休息。

聂卫国车开得挺快，转眼就到了北山的一座半山别墅。

说是别墅，其实更像一个庄园，因为实在太大了，光房子前的花园就有上千平米。

聂卫国转身对刘旭说：“小旭，开一下门。”

原来这是刘旭家，而聂卫国事先并不征求他同意就一路开到他家，可见二人关系比起上下级，更像亲人般。

刘旭一脸病态，慢慢掏出一个电子钥匙，按开了大门。

庭院里的智能照明一下都亮了，更显出这庄园的雍容华贵。

等进到屋内，宫殿般的客厅，所有家具全是中外名家的定制，墙上挂满各种流派的名画，让见过世面的苏妍也叹为观止。

夏明就更是土包子似地左顾右盼，自从他来往人间界办事，连个像样的酒店都没住过......

稍事休整后，一众人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

天气并不冷，壁炉火没有打开，景洪好奇的摆弄着壁炉上的几只蝴蝶标本，夏明则贪婪地来回打量着一旁玻璃柜里的几瓶名酒。

“小旭的家人常年不在，这里比较清静，又能瞭望全城，条件也不错，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你们带到这里。”聂卫国说道，还有一个原因，他也想借刘旭的条件笼络一下这两位.......法师。

“恕我冒昧，我还不知道二位的身份，既然我们都为了洛安的种种怪事而来，总该自我介绍一下吧。”聂卫国试探的问道，接着首先介绍了自己和两个属下。

“我叫夏明，他是我师叔，景洪。”夏明指着景洪说道，后者对他们的谈话完全不在意，自顾自地玩着。

刘文昌瞠着大眼睛，打量着景洪，这小孩辈分倒挺高。

“二位不是本地人吧？”聂卫国继续道。

“我们其实来自昆仑，哦，不是人间界的昆仑山......可以理解成昆仑境吧。”夏明坦然道。

这下连刘旭都清醒了几分，这讯息太惊人了，不亚于听到他们是外星人。

聂卫国深吸一口气，问道：“说来惭愧，我们虽然干公安的，但对这次的这些......完全没有经验，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说的昆仑境......是在地球上吗？或者......难道是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也能这么理解。”夏明有些头疼，看来要获取人族的支持是个艰难的任务。

他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还是让我从头说吧，这个世界......其实不完全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嗯，怎么说呢......其实在最早的上古时期，‘人’这个名词，指的并不是你们的祖先，而是自称盘古传人，被后世称为巫族的存在。

现在的人类，在上古被称为毛民，是猿猴自然进化而来的。”

说完，他看向聂卫国，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些事实。

聂卫国露出一脸艰难的思索，他皱眉掏出一盒烟，向苏妍和夏明问道：“大家不介意吧？”

“请便！”夏明和苏妍能理解他心里此刻的震撼。

他自己点了一只，刘文昌也急忙从他手上抓了一只叼上。

聂卫国深吸一口后，思绪平静了许多，说到：“谢谢，请继续吧。”

“在千万年前的上古时期，这个世界的主人并不是你们的毛民祖先，而是自称盘古传人的巫族和天地灵气滋生的妖族 。”夏明继续道：“在漫长的上古时期，巫妖两族实力相当，为了争夺资源，常年保持对立，但因为谁也灭不了谁，所以还算太平。

后来，天地间又出现了第三股力量，就是你们的毛民祖先，他们进化得越来越像巫族，并且也开始自称为‘人’。

而巫族为了和毛民划开距离，自己放弃了‘人’的称呼，从那时起，‘人族’才正式成了毛民特有的种族称谓。”

听到自己的祖先居然是低等物种，刘文昌面上多少露出了些愤慨。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巫族和你们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不同，不仅长得一样，生活方式也非常相似。只是我们......利用自然的方式不一样。”夏明想缓解一下大家的紧张。

“科学与魔法？”苏妍问道。

夏明不得不佩服她的思维能力：“是的，其实我们利用自然的方式叫做——修道！当然，西方的巫族称其为魔法，都是一个意思。其原理就是通过顿悟来提升自己对宇宙中各种力的感应。”

聂卫国点点头，示意可以理解。

夏明继续道：“人族确实天生体质孱弱，知识匮乏，对自然的理解很落后，本来是一股长期被忽视的中立势力。但由于你们的生理特征和巫族很像，所以……所以逐渐的，两族就开始出现通婚。

巫族的知识和文化也就逐渐渗入到了人族，他们的后代也具备了巫族优良的体质，能够感应天地间的各种力量。他们崇拜巫族，学习巫族的知识强大自己，和巫族一样成为了修道者。

如此一来，巫族势力大涨，巫妖两族间原本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因此出现了第一次巫妖大战。

至于那次大战是什么样的，因为太遥远，就无从得知了，只知道妖族大败。在大战中，妖族领袖帝俊被杀，帝俊的继承人也就是他的弟弟太一却下落不明。一时群妖无首，被屠戮的妖族不计其数。但妖类异常顽强，导致巫族也损失惨重，八位大巫陨落过半，剩下的几位也重伤在身，远渡海外从此闭了死关。

似乎受天道牵引，最后双方达成和解，妖族默认巫族是世界的首领，巫族也承认妖族的存在是合理的。总之从此三族平乐安康，友好互助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像是打了个童话故事的总结，夏明端起一杯沫沫茶抿了起来。

众人一起陷入沉思。

“然后呢？”刘文昌沉不住气，率先问道：“那后来巫族和妖族去哪儿了？”

“......这就要说到第二次大战了，或者说是我们东土的巫族内战。”夏明叹道。

“巫妖双方和解后，三族平静地生活了很久，那段时间可以说是远古的黄金时代。直到几千年前，天道似乎对人类情有独钟，有意要把巫妖二族和他们的后裔从人间界清除。所以受各方契机的一步步牵引，终于在几千年前，在这片东方大地上，随着周武王伐纣之势，爆发了一场被后世美化为封神的大战。 ”夏明缓缓说着。

刘旭听到这里突然身体一震，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也清醒了，侧耳认真听着。

夏明继续道：“当时在人间界的东方有三个强大的教派，阐教、截教和人教。阐教和截教都是巫族创建的，所不同的是阐教门规森严，只招收巫族后裔，行事统一规矩，以扶助苍生为己任。而截教则比较开明，门下有巫族，有妖族，也有人族，行事没有太多勉强，他们有师门情谊却少门规义务，很少理会世俗，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只对修炼感兴趣的隐修者。

本来两派虽然观念不同，却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武王伐纣之时，商周的人教修道者分别向两教求助，就此点燃了战火。

无数惨烈的大战之后，二教参战的高手越来越多，投入的力量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抛开了扶周或扶商的初衷，成了两教面对面的直接战争，还引来了西方巫族参与，渐渐演变为改变世界的巫族内战……

终于，无数次毁天灭地的斗法不仅折损了几乎所有高手，还彻底改变了人间界的气象。”

夏明露出惋惜的神情。

“这么说，那些故事是真的？”苏妍插嘴道。

夏明答道：“有真有假，后世流传着封神的传说，其实只不过是一张遮羞布，真实的历史充满了仇恨和贪欲。”

“这次大战导致天地气象突变，受影响的不仅是东方，连千里之外的异邦外教也受到影响！从此，人间界各处的巫族都很难再通过感应天地灵力而实现顿悟。

大家只能去寻找各自的绿洲。

于是不久后，阐教残存的后裔全体进入灵力充沛的昆仑界，一边修炼强大自己，一边关注着人间界的变化。

截教的后裔则结伴找到了海外的金鳖岛，他们联合全体教众以无边法力改造了那座灵岛，称为碧游宫，从此深居不出。

就连异邦的巫族，或者说叫魔法师们，也大都遁入了类似的各自灵界，不过我听说有些异邦外教虽然常年在灵界修炼但是他们和人间界交流还是比较紧密的，比如欧洲的教廷......

妖族的大妖们则受到本命的牵引前往太阳星沉睡，静待失踪妖皇，太一的下落。

留下来的人族从此在人间界大兴。

又过了若干年后，留在人间界无法继续修炼的人教修道者纷纷寿元耗尽，剩下的就是现在你们已知的人类世界。而两教和妖族除非有特别的事情，否则不愿再踏足灵力匮乏的人间界。”

夏明讲完，又端起茶慢慢抿起来。

聂卫国仔细听着，努力将夏明讲的内容和他这几天了解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他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夜没睡好的夏明，一头乱发，下巴上有些胡渣子，身上套着一件灰色T恤，因为码有些偏大，还皱巴巴的。要让他相信夏明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仙，简直在挑战自己的智商。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景洪施法，他觉得夏明就是电影里捏着一把武林秘籍告诉他十元两本的神棍。

“那么你们昆仑的巫族这次来人间界就是为了降伏那些妖兽了？”刘文昌问道。

“这样说也可以。”夏明说道：“其实这次我们来人间界，是因为三年前昆仑的万象浑天仪感应到人间界有天机印松动的能量溢出，这天机印非同小可，是天地间的最高封印，没有人知道它是怎样生成的，历史上几次发现天机印都是它松动解封的时候，而被封印的事物往往都是能扭转天道的存在。 ”

聂卫国问道：“这个天机印在洛安？”

“是的，一年前我们已探查出，这个封印就在力诚大厦的地底下。 ”夏明说道，神色有些严肃：“并且，基本上可以肯定，人间界最近妖族频现就跟这个被封印的东西有很大关系。”

原来如此，聂卫国几人终于对长久的疑问有些了然。

“现在出现的这些妖族是从哪儿来的，刚才你说他们都去了太阳，难道又回来了？”聂卫国问道。

“不，当初前往太阳星的都是妖族中强悍的大妖，而现在出现在人间界的妖类大多修为不高，有很多甚至没有通灵性，只是比人间界一般的野兽更强横而已。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面对的这些妖兽只是当年没有能力前往太阳星的小妖的后代......又或是长眠的妖卵。”夏明推测着说道：“他们一代又一代常眠在地下或海底，要不是力诚大厦下面那东西，他们不会这样活跃地出现。”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苏妍问道。

“昆仑的打算是赶在碧游宫和大妖发现之前调查清楚封印的是什么东西，能回收最好，不能回收也要想办法补全封印，或者直接毁掉那东西，免得把妖族源源不断地吸引到人间界。不过天机印非同一般，具体的工作做起来要慎之又慎。所以，为了在这期间掩盖那东西的气息，几个月前师父施展天哭术，最近不停的小雨就是天哭术的效果，这些带有阻断灵力波动的雨水能有效掩盖力诚大厦的秘密。”夏明说道。

“也就是说把大厦下面那东西解决了就能让妖族不再出现？那么，现在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呢？”聂卫国理了理思路，问道。

“前段时间昆仑出动了几乎所有的精英弟子悄悄潜入力诚大厦地下去调查，可是那次深入调查不仅所知甚少，还不小心触动了天机印，外泄的巨量灵力引来妖兽觊觎，搞得生灵涂炭.......”夏明面有愧色说道：“参与调查的昆仑弟子，也是十死九伤。”

原来这才是异虫的真相，苏妍心里苦笑，这个情报就算发回总部也没有人会信。

“所以，这次师门特意安排我带了法宝来以备万一。”夏明继续道。

“这么说，他们要派你去调查？”苏妍有点担心。

“是的，因为昆仑能用之人已经不多了。不过我们已经有了经验，不会轻举妄动，加上师门法宝，应该无大碍，只要把大厦下面封印的东西搞清楚，就能有相应的办法让妖族不再染指人间界......”对于苏妍的关心，夏明内心有些挣扎，他转向聂卫国答道：“所以，还要请大家多帮忙，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对天机印下面封存的东西一无所知。”

聂卫国点点头：“看来我们的目标在现阶段基本是一致的，你需要我们怎么帮你呢？”

夏明道：“首先我刚才讲的那些内容，请不要和更多的人提起，免得带来不必要的变数。”

“这是当然，你们的来历，以及那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秘闻，我尽量做到暂时保密，毕竟传到社会引起的骚动不安会很严重。”聂卫国了然地说道。

夏明欣然，继续道：“天机印不会是近这一两年才凭空出现在这里，我对洛安过去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还要麻烦聂队长查一查洛安往年的可疑资料。”

聂卫国略一思索，点点头，就是夏明不交待，他也会自己去查。

“还有，我需要一个地方布置师门的法宝，现在这里就不错，不知道放不方便”夏明刚才就发现，这座半山的大别墅居高临下，南望洛安全城，又人烟稀少，正适合布置杏黄旗。

聂卫国看向刘旭，毕竟这是他的家。

刘旭虚弱地摊在沙发上，点点头.....